《山海》耳东三景

2、穷奇

　　辞鼠飞了三日才入邽山，邽山——中曲山再向西二百六十里，蒙水的发源地。穷奇闭关的山洞就在蒙水边，说是闭关其实是在睡觉。像穷奇，饕餮这样名扬洪荒的凶兽，天生就具备着很大的力量，闭关不闭关他们而言是无所谓的，但这洪荒多年未有新奇之事发生加之他们的几乎与天地同寿，这世间于他们而言多是无聊，便选择了睡觉。
　　辞鼠落于蒙水之畔，刚刚落脚一鱼跃出水面，后又落回，片刻后游到蒙水边，张开翅膀从水里飞起来，飞至鼠旁边。
　　“哥们，你怎么来了啊？是不是回来陪我啊，真是太高兴了，你都不知道我守这里守了这么久，都没个兽来看我，无聊死我了。你和鬿雀不是陪饕餮一起去人间了吗？好玩吗？我听黄贝和我说人间有许多美食，还有许多邽山没有的新奇玩意。你……”鸁鱼绕着鼠的飞来飞去，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还满脸兴奋，虽然他的鱼脸看不出来。
　　“闭嘴。”辞鼠直接给了鸁鱼一爪，把他拍到地上。鸁鱼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才重新飞了起来。
　　“啊，我的鳞片啊，闪闪发光的鳞片，脏了，我在河底的石头上磨了很久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天可怜见，我只是太久没和兽说话了，才一时激动话多了点。”鸁鱼又开始在辞鼠耳边瞎哔哔。又左右摇了几下，想看一下自己的鳞片。“诶，看不着，兄弟，帮我看一下，我的鳞片上是不是粘了树叶什么的？我总结觉得有什么。”说完鸁鱼在鼠面前转了好几圈。
　　辞鼠没有回答，只是瞥了鸁鱼一眼。鸁鱼从他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他的不耐烦了，蓦然怂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闹了。”鸁鱼幻化为一个十五六左右的少年，面容清秀，双目几乎咪成一条线，自带笑意。
　　“穷奇呢？”辞鼠问鸁鱼
　　“你看看我的衣服都破了，说明鳞片也有磨损，啊，我的鳞片啊。都怪你。”鸁鱼拉着自己的衣角抱怨。鼠又问了一遍“穷奇呢？”
　　“哎不知道这鳞片多久才能长回来，我的鳞片可是蒙水所有鱼中最漂亮的，我可是靠成为蒙水中最俊的鱼的。”鸁鱼还在拉着衣服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辞鼠周边的气氛愈发地冷，鼠一瞬间化为一名高大英气的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他一把拎起一旁的鸁鱼，让其视线与自己齐平，鼠盯着鸁鱼又问了一遍“穷奇呢？”
　　鸁鱼虽然被人拎在手上，但依旧笑眯眯的。“哥们，你看我就是蒙水里的一小鳞虫，哪知道那位的事情啊，你这样不是为难我吗？我也不知道啊。”说完还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啥也不知道。辞鼠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鸁鱼，鸁鱼说的话他一句都不相信。辞鼠将鸁鱼放回地面。
　　“我是真的不知道哈，像我这种弱得只剩下皮囊的鳞虫，哪有那胆子打听那位的行踪啊。不过你这么急，可是找那位有事啊？”
　　“不是不敢打听吗？”
　　“这不有你在吗？咱可以私下里聊一下吗，你来找那位啥事啊？”鸁鱼表情略微猥琐的靠近辞鼠。辞鼠瞥了鸁鱼一眼，慢慢的说了一句“中央天帝”。
　　鸁鱼笑眯眯的脸僵下“啊，那位啊，怎么了？我在蒙水待太久了，很久没有听外面的消息了。你就和我讲一下吧。”
　　“陨落。”鼠仍旧慢慢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鸁鱼失声大叫，眯眯眼也瞪大了。
　　“惊讶？为何？”辞鼠盯着鸁鱼问，鸁鱼也很快变回笑眯眯的样子。
　　“当然惊讶了，他那么厉害一神，怎么会陨落呢？”
　　“不知。”说完鼠抬腿便走，鸁鱼赶忙跟在后面。
　　“怎么走了，你要干嘛啊？”鸁鱼边走边问
　　“找穷奇。”
　　“可是你这样是找不到的啊，听说那位的洞府的位置会变动的，你需要守门的带你进去。且邽山那么大，你要去何处寻啊。”
　　辞鼠停下来问“你知道在哪？”
　　“当然，不知道了”鸁鱼嗫嚅着。辞鼠鄙夷的看了辞鼠一眼，继续向前走。鸁鱼在后面心急如焚。‘中央天帝，是王心头的那位吧。我刚才忽悠完辞鼠，现在要怎么带他去王那啊？哦呦，夭寿喽！’鸁鱼跟着辞鼠走了一段时间，猛地抬头，走到辞鼠旁边，用肩膀顶了一下辞鼠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嘴脸。
　　“何事？”辞鼠问
　　“我看你这么急，我带你去找黄贝吧，他好像知晓那位的下落。我与他交情不错，他一定会告知的。”
　　“可”辞鼠没有半点犹豫，同意了鸁鱼的提议。辞鼠同鸁鱼认识多年，其实也算不上认识，顶死见过几面。但辞鼠知晓鸁鱼他可以跟穷奇这么多年，肯定是有原因的。

　　辞鼠跟着鸁鱼在邽山转了一刻钟左右，前方隐隐约约有一个洞穴的样子。
　　“哦呦，我记起来了，我这还有黄贝的东西没还回去呢！夭寿哦，不能让他逮到我。辞鼠兄弟，后面的路麻烦你自己走了，你就一直向前哈，前面有个洞穴，黄贝就在里头，我就先走了哈，不用送。”说完鸁鱼就一溜烟跑了。
　　辞鼠对此并没有反应，继续向前，一直走到洞穴那。一名长相憨厚的男子站在洞前，看见辞鼠走过来，就朝他点了个头。辞鼠也点了个头，随后便跟这男子走进洞穴中。
　　“尔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走在前面的黄贝问
　　“一些小事，代为传话。”
　　“为何人？”
　　“饕餮。”
　　“嗯。”
　　洞穴的前端略微狭小，到后面是越来越宽广的，洞穴的里面已有山体的一半大小。穷奇如同小山一般挤满了大半洞穴，其身似虎，不同的是他的背上有一对翅膀。
　　黄贝领着辞鼠在里穷奇约有一引的距离便停下了。
　　“吾主尚在闭关，尔有何讯息，此地递上，不得向前。”
　　辞鼠解下挂在脖子上的馒头，馒头朝着穷奇的方向飘去，在靠近其时没入其头顶。

　　尚在沉睡的穷奇被一阵噪音吵醒，他不耐烦的拍拍翅膀，洞中出现一阵阵的大风，刮得黄贝和辞鼠的衣角在空中打出响声。而后一声巨吼从洞穴中传出，整个邽山的生物都听见了。
　　“聒噪”穷奇刚睁开眼的第一句就是对远在人间的饕餮的“美好”的评价。不过这可不能怪穷奇的脾气不好，毕竟如果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你的脑中喊你的名字，估计上也会口吐芬芳。虽然穷奇的脾气的确不大好。
　　穷奇站了起来，四肢着地，前半身贴地，屁股向后翘起，而后前半身抬起，身体向前倾，后边的右腿向后伸了伸。他伸了个懒腰，他已经睡了很久了，他自己也不记得有几年了。随后饕餮的馒头从穷奇的身上飞了出来。
　　“为何事吵吾醒来，如无好的理由，吾会将尔腋下双目移至股下。”穷奇巨大的瞳孔紧盯飘在半空中的馒头。馒头好像感受到了穷奇的威胁，在半空中滚了好几下才稳住。然后那馒头开始变扁，变薄，直到抻成一张薄薄的如纱状的东西，但细看却如雾一般，上面渐渐开始浮现几段文字。待穷奇看完后便自行消散了。
　　“汝名辞鼠？”看完饕餮的信后，穷奇便将头转向黄贝与辞鼠的方向。
　　“是”
　　“饕餮所言为实？”
　　“是。”
　　“嗤，吾多年未出，这天地倒是变化的厉害啊。那群老不修倒是比以前有趣的多了。”
　　穷奇又对黄贝说“把东西备好，吾也该出去走走了。”
　　“是，吾主”

　　注：
　　①引：秦
　　1引 = 10丈,1丈 = 10尺,1尺 = 10寸,1寸 = 10分
　　1引 = 2310厘米,1丈 = 231厘米,1尺 = 23.1厘米,1寸 = 2.31厘米,1分 = 0.231厘米
　　②穷奇：《山海经·海内北经》所载，指穷奇外貌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喜欢吃人，更会从人的头部开始进食，是一头凶恶的异兽。
　　③鸁鱼，黄贝：蠃鱼 鱼身鸟翅，叫声像鸳鸯。它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水灾。
　　黄贝，据郭璞注释，这是一种甲虫，肉如科斗，但这种甲虫有头，也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