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清川》里德

2、初次交锋

　　覃柔自认是个俗人，并不太能理解陈川扬的坚持。但是她毕竟不仅仅是陈川扬的编辑，还是从小带着他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姐姐，只说自己会和导演、制片人协商。

　　陈川扬也知道在如今导演本位的大环境下，将片头和海报宝贵的空间让给一个观众们并不关心的编剧的确是很困难的，这小小一张海报甚至能充分展现资本在背后博弈的状态——譬如粉丝们最关注的番位问题。

　　所以他很感激覃柔为他做的一切。

　　覃柔说：“先不说这个，现在才刚宣布拿下ip，等到各项资金到位估计要下个月，你把手头的小说放一放，剧本该提上日程了。”

　　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记在心里了。

　　陈川扬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因而并没有雇钟点工打扫卫生，他本人懒散的可怕，偏偏码起字来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整整一天。覃柔会定期来和他一起大扫除，顺便把只能干洗的衣服抱去洗衣店。覃柔相信如果自己不来的话，陈川扬绝对能干出把大衣扔进洗衣机的事。

　　陈川扬有点强迫症，他的书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覃柔见家里还算干净，便把他打发到书房扫地，自己收拾他的卧室。

　　料是覃柔都没有想到，周喻和李潍瀚会如此迅速的联系他们。就在两个人终于从称不上轻松的扫除中解脱没多久，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了覃柔的办公手机。

　　覃柔的脸上瞬间挂起职业性假笑，这样可以充分调动面部肌肉，声色显得积极热情，但是脖子以下的任何一个部位无不懒散地窝在豆包沙发里，恨不得和沙发合二为一：“喂，您好，我是轻檀出版社责编覃柔，请问您是哪位？”

　　陈川扬躲在抱枕后面忍笑，成功收获表姐恶狠狠的一记眼刃。

　　打来电话的是李潍瀚，作为《埋骨之地》电影的版权人，这位业内闻名的制片人显然要比导演对幕后工作更加上心。

　　覃柔报复心很强，当机立断把手机给了陈川扬。

　　李潍瀚与传闻中不太一样，陈川扬以前也为几部自己的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编剧，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制片人，在他们的口中，李潍瀚一直是一个金钱至上论的市侩小人形象——他在预算上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甚至偶尔还能见到李先生撸起袖子亲自下场和演员的经纪人谈片酬的情况。

　　只不过李潍瀚经手的片子就算没有大红也大多票房口碑双丰收，绝大部分演员冲着他都会选择降片酬。

　　有好事儿的媒体做过一个统计，发现李潍瀚担任制片人的电影里，友情客串的演员达到了平均每片六人之多，其中不乏一线影星和流量。

　　陈川扬记得因为这事，李潍瀚甚至还上过一次微博热搜，被戏称为“不是金主胜似金主的男人”。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并没有任何交集，陈川扬从话筒里失真的声音中并听不到商人的油腔滑调，事实上李潍瀚的声音很清冷，是现下很火的古风男神音，就是一口流利的巴蜀普通话惹得他好几次差点笑场。

　　倒不是难听，正相反，李潍瀚自带博闻强识的儒雅风范。但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一个被脑补成仙气男神的网友，和你面基时穿着背心大裤衩子还特接地气的约你撸串，这时但凡是个人的心里都会有点哭笑不得吧。

　　“由原著者担任编剧能够把握住主线，而且观众方面也是比较认可的。”李潍瀚公事公办地说：“但是有时候编剧会在其中夹带太多自己的私货。陈先生，在打这通电话前，我特意看过了您的几部电影，都有这个问题。”

　　“然而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把它写进剧本又有什么不对吗？”陈川扬因为夹带私货被陈隐白批评过很多次，可是他就是不服气。

　　李潍瀚并没有在意他有些冲的语气：“你们编剧界最有名的一句话不是‘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吗？”

　　“剧本写出来是要被拍成电影的，电影是给人看的。大众对艺术的接受度往往不像你想的那样高，他们很多人并不在乎你的电影立意如何，是否有人道关怀，或者使用了怎样的叙事手法，他们关注的是剧情是否扣人心弦，人物是否讨喜，还有演员的演技是否过关。”

　　陈川扬还做不到胡搅蛮缠，而且他心里很清楚李潍瀚说的是对的。他一个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同期的好几个朋友都已经写出了大爆的剧本，而他这么几年却一直不温不火，靠几个电影节的奖项维持名气，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哼，那李先生你的意思是艺术上的东西就可以忽略不计了？”陈川扬不死心地最后挣扎。

　　“现在的观众已经普遍具有了较高的审美能力，艺术和商业价值需要兼顾——现在已经是电影工业时代了，陈先生，艺术家也是要恰饭的嘛。”李潍瀚的笑声低沉，如大提琴般。他的俏皮话说的格外轻巧，像一只小猫似的直往心窝子挠。

　　“打扰了，”陈川扬觉得自己可以皮一把，并且是不要脸的狐假虎威那种：“我家里有矿。”

　　李潍瀚的笑意更浓，听那边的杂音，他现在待在高铁站里，不时有动车飞速驶过发出的噪音，还有宣布检票信息的广播：“我知道，魔都陈少嘛，你舅舅和我打过招呼，说是顺着你的剧本拍就行，不过我觉得，《埋骨之地》这么大一个ip，万一砸我手上，不利于我以后继续在电影圈里捞钱啊。”

　　陈川扬挺喜欢李潍瀚的性格的，有什么话都摆在明面上说让他天生感到很舒服，更何况，李潍瀚电话里称他一声“魔都陈少”，还是揶揄的味道更重。

　　“李制片大人，我觉着五个亿的投资下来，您老工资也该够花上一年了吧？怎么我这会听的一股子埋怨的酸味？”陈川扬一向自来熟，李潍瀚又是个懂的把握分寸的精明人，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未见的损友。

　　“可不是酸味吗？我就是块可怜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啊。”李潍瀚夸张地叹了口气：“况且，你以为五亿很多吗？”

　　陈川扬心想自己以前的电影最多就花个八千万，现在可是整整多了6.25倍，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流行电影产业，上亿的投入绝对是板上钉钉的大投入。

　　“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啊，陈先生。”李潍瀚哪能不知道陈川扬的沉默代表了什么意思：“你要不忙呢，我就给你算笔账。”

　　其实陈川扬挺想说自己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