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易水谣

26、二十五

　　沈云谣轻珉珉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行了礼抬头说道：“皇后娘娘，谣儿想请娘娘。。。替谣儿向皇上讨个赏。”
　　皇后一愣，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没有说话，只靠在座椅扶手上转了转手里的念珠，静静看了殿下的沈云谣一会儿才道：“说来听听，看朕能许你什么皇后许不了的。”
　　“回皇上，” 沈云谣一敛之前的笑颜，正色诚恳说道，“谣儿幼时父母双双过世，皇上特许谣儿陪同哥哥进宫，从江淮扬州离家到京城，谣儿身边一直只有哥哥一个血脉亲人。可哥哥早年忙于学业，后来又去了边疆，如今好不容易才留在了京城，谣儿私心希望哥哥可以多陪伴谣儿几年，就和哥哥两个人一块儿。。。所以。。。谣儿想请皇上准许，晚些年再嫁去裕亲王府。。。”
　　在场百官也是一静，靖阳郡主和裕亲王的婚事是早年定下的，当中有的人都已经忘了。幸好裕亲王前阵子出京游山玩水，此次寿宴便未能参加。
　　众人皆在等着，可殿上并没有答复。席间沈云晞看见皇上只盯着妹妹看得出神，险些就要上前说话了。这时皇上停下了手中转动的念珠，语气淡淡说道：“今日是皇后寿宴，难为你哄得皇后如此高兴。朕准了。”
　　靖阳郡主如今刚过二八，虽已到婚嫁之年，不过确实年岁尚小。小姑娘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又经常见不到面，如今想晚点嫁人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一众想着要把女儿妹妹嫁入沈府的人可是要失望了。懿赋公为当朝第一位文武双科状元，而沈侍郎为懿赋公之子，三岁成诵五岁成文，十七岁便考取状元，正可谓前途无量。如今少年初成，又端生了一副肖似爹娘的好相貌，如玉君子，清朗俊逸，霞姿月韵，眉目间温润柔和，没有丝毫锐厉之气，还尚带着少年光芒初显的神采，早叫京城一众少女生了倾慕之心。
　　先前便有人在群臣宴上试探，发现皇上似也有意想替沈侍郎指一门婚事，想来懿赋公当年为皇上宠臣，如今宠臣遗子亦承其才志，皇上是想替这未来的亲信臣子选一门好亲事。至此各家纷纷动了心思，若是不能将女儿妹妹嫁入皇宫王府，嫁给沈侍郎也是甚好。可眼下皇上都允了靖阳公主晚些再与裕亲王完婚，就是为了能在出嫁前和哥哥两个人多待上一阵子，补足之前缺下的兄妹亲情，如今他们想给沈侍郎添妻成家的心愿怕是要先搁一搁了。
　　宴毕，沈云谣正和哥哥一起走下殿，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轻歌！”
　　沈云谣回头，见一华服公子正面色微红略带犹豫，眉目扭挤了半天，推过一旁的侍从上前。
　　侍从踉跄了一下，递过一块软布抱着的四方物：“见过靖阳郡主，我家公子知道郡主近日在寻此书册，特遍寻各地找来，誊抄此册，赠与郡主。此册原本现在王府，若郡主想核对抄本是否有错，可到王府借阅。。。啊，王府可派人送到郡主府上。” 侍从说道一半被身后的华服公子一推，忙又改口。
　　“啊，不必了，谢谢。我相信你家公子抄的书。” 沈云谣很是疑惑，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看后面似乎有口难开的华服公子，对侍从说道：“那你。。。替我谢谢你家公子吧。”
　　对面的华服公子脸上猛地涨红，气急败坏地拉着侍从快步走开了。
　　“哥哥，方才那位公子是谁啊？”
　　“你不记得了？” 背后传来了太子的声音，“就是那个画坏了你的书，被你一拳打出血肿了半边脸的那个。他叫，萧仁时。” 太子特意扬高语调。
　　沈云谣听到自己幼时的光彩事迹不禁面上一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包书的软缎又叠了叠。
　　“这书，你要留着？” 太子挑着眉看着沈云谣将书收进怀里。
　　“自然留着呀，此书谣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沈云谣一派理所当然的口气向太子答道。
　　“你。。。不生气？”
　　“啊？” 沈云谣略微不解，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不是都，打过他了吗。。。嘿嘿，如今自然就不生气了呀。”
　　“可。。。我打得他那么狠，他怎么还要送我书呀？” 沈云谣扬起脸不解地看向哥哥，哥哥没有说话，只笑着轻拍了拍她的额发。
　　“也就他，这么多年一点脑子都不长，如今还敢给你送东西。” 太子临走前哼声道。

　　回家的路上，沈云谣拉着哥哥一边的袖子，故作模样地一次次探头到哥哥身前去瞧，看见哥哥要转头看她，又立刻缩了回来。
　　这次沈云谣刚伸头过去，哥哥就对上了她的眼睛，沈云谣嘿嘿笑了笑说：“哥哥，你没有不高兴吧？”
　　沈云晞看着妹妹一脸撒娇讨好地眨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用两指指背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下次我看着你练，不许自己偷偷摸摸的。”
　　沈云谣故意扶着额头嘟起嘴，装作很疼的样子。往常她不管装得多假，哥哥都会赶紧凑过来仔细看看，可这次却没有动静，沈云谣悄悄透过指缝去看，哥哥正微微低着头。背后伸出一只手，很轻很温柔地搭在了沈云谣的额顶说：“谣儿，谢谢你。”
　　之前群臣宴上，皇上似若无意地提及几位尚未许亲的公主，皇上退席后，一众大臣也借着酒玩，笑似的夸着自家女眷，而哥哥却只慢慢抿着杯里的酒，一句话也没有说。沈云谣事后问时，哥哥趴在桌子上垂着眉目淡淡地说，他只是不太希望，那个将来要成为他们家人的人，带着太多官权名利的痕迹，那样对哪个姑娘也都不公平。可之后哥哥又立刻拍拍她的头笑着告诉她，不用担心呀，到时候她可以帮他看一看，只要是她喜欢的人，一定错不了。世家出身的臣子有几个能如爹爹那般娶得自己的心上人，哥哥眼神里转瞬而逝的疲倦无奈，还是叫沈云谣看见了。哥哥为她做了太多，这次她也想为哥哥做点什么。
　　沈云谣乖顺地把手放下，感受着发顶淡淡的温度：“可惜谣儿也只能替哥哥拖延这几年，希望哥哥可以早日找到心上人！”
　　“哥哥！”
　　“嗯？”
　　“我也给你做个绣品吧~” 沈云谣略带狡黠地笑着。
　　“嗯。。。好呀。”
　　“你想绣个什么？”
　　“那，就绣这件袖子吧。”
　　“啊。。。那，会被好多人看到的。。。” 沈云谣有些犹豫，捏起哥哥伸过来的衣袖仔细翻过来看着。
　　“我妹妹给绣的袖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反正大家都会知道是你绣的。”
　　“啊，可是。。。我会觉得有一点点丢人呀。” 沈云谣垂下眼皮转了转眼睛，小声说道。
　　“那，谣儿还要不要给我绣啦？”
　　“唔。。。那我，我再练练吧！” 沈云谣下定决心，抬起头，却看见哥哥正对着她在笑。明明是自己先提出的要给哥哥绣个东西，怎么现在又变成她主动推延了，沈云谣发觉不对劲，偏过头插着手，装作不想理人的样子。
　　“哈哈没关系，慢慢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又是五度春秋转眼而逝，自懿赋公亡去后逐日没落的江淮沈家，在利落而缜密的计算安排下迅速稳步兴荣，分散在各地的亲族旧属纷纷重回旧职。江淮沈公府再起生气，然当家之主却远在京都皇城。

作者有话说

　　兄妹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