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飘淼》是妖不是鬼

34、第34章

　　过了几日，禁卫军在广陵候府的府墙外抓到一个正从里往外跳下的盗贼，从其随身背着的包裹中搜罗出很多奇珍异宝。当时在场民众众多，竟接二连三有人跳出来大喊赃物是自家祖传收藏之宝物。
　　禁卫军副统领范森原是打算以抓到窃贼，归还宝物为由，到广陵候面前讨个好，不想这物品的归属竟有了巨大争议。
　　广陵候府刚开始不以为意，就找了几个府卫一一上这些人家门去威胁堵嘴。哪知有府卫竟然下手太重，一个不慎打死了人。
　　这下算是犯了众怒了，很多人拖家带口到广陵候府门口讨要说法，还有人说要状告广陵候搜刮民脂民膏，夺人传家宝，无辜害人性命。
　　光三月初九这一天里，顺天府受理的十件案件里就有六件是关于状告广陵候府的。
　　等广陵候感到事态愈发严重之时，此事早已如春风燎原般越烧越旺，一发不可收拾。

　　永宁宫外春风送暖。
　　永宁宫内，德昌帝正陪着咸宁太后坐在乌木软榻上喝茶唠嗑。
　　德昌帝当年身为太子被废后，深受打击，精神颓然。后因其生母也就是现在的咸宁太后不离不弃地跟着出宫，接着数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鼓励才挺了过来，因而对其母他一直是感激孝顺无比，时不时抽空就会来永宁宫坐上一坐。
　　“一眨眼，磊儿他们都长那么大了，老天垂怜，让我这个老婆子啊也总算是安安稳稳度过了那么些年。”
　　“母后说什么呢，母后怎么能算老，好日子还在后头，母后还要看着你的孙子生曾孙呢。”德昌帝激动地抓起咸宁太后的手说。
　　说起这个，咸宁太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来，一下坐直了身子来了劲，“是啊是啊，那你可得抓紧着点儿，不提磊儿，奕儿，就连风儿也都已过了弱冠之年，你这个当父皇的也当上点心才是。”
　　“母后说的是，儿子已经想好了，这次母后的生辰宴上打算邀请这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都来。这样的话，一来热闹些，二来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能给磊儿他们赐个婚。”
　　“嗯，妥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老婆子到时可得睁大眼给我宝贝孙儿们好好物色物色。”
　　母子俩相谈甚欢，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升突然从门外进来，先向太后和皇帝行了礼，而后轻轻走到德昌帝身旁俯下腰附耳说了几句话。
　　只见德昌帝刚还兴致颇高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乌云密布。
　　“母后，儿臣还有要事需处理，今日暂且告退，待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去吧，去吧，公务要紧。”
　　刚出了永宁宫大门，手中的碧玺珠串就被德昌帝一把甩在地上，碎裂的珠子散落满地，在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光华。
　　“给朕宣广陵候。”德昌帝甩了下袖子，转身气势汹汹往钦安殿而去。大太监李升招呼着门口的侍女们收拾地上的碎珠，尔后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那天很多人看到广陵候颤颤微微进了钦安殿，待了近一个时辰才由人扶着垂着脑袋出了殿门，其背后湿了一大片。后来听说广陵候被罚俸一年，三个月不准上朝。家中收罗的宝贝也都被勒令一一归还给百姓。
　　尔后黎皇后来钦安殿求情，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被德昌帝挡在门外拒不相见。当晚，皇帝歇在了贵妃的辰香殿。

　　“娘娘，大皇子，三皇子求见。”红霞姑姑带着两个端着食盒的宫婢走了进来。
　　软榻上，皇后黎氏倚靠在秋香色绣菊缎子迎香枕上，闻言也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平时端庄秀气的脸上此时有些许苍白。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过多久，一身藏青吉祥纹锦袍的楚辰忻就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楚辰磊。
　　“儿臣参见母后。”楚辰磊不紧不慢地行着礼。而楚辰忻此时早已冲到黎氏身边，靠坐了下来：“母后，您还好吧？脸色怎么那么差？”
　　黎氏抬首看了一眼他并未作声，反而转头望向坐在下首处的楚辰磊，只见大儿子一身月白绣竹纹长袍，广袖淡垂，此刻深邃俊颜上流露着满满的担忧，正殷切地望着她。
　　“母后没事。大概是昨日没有注意，染了风寒。”话是回给小儿子的，眼神却一直在大儿子身上驻留。
　　楚辰忻看着眼前母亲只关注楚辰磊的模样，一股郁郁之气涌上心头，双手握拳，低垂着的眼中满是讽刺，同样是儿子，母后为什么眼里只看得到楚辰磊......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黎氏好似才回过神，微抿了抿嘴看向小儿子。
　　而楚辰忻此时也已抬起眼，原本阴郁的脸色已经全然不见，他急急地抓住黎氏的一个手，“母后还是要注意着身体，要不大哥和儿臣都会担心的。舅舅的事，单看父皇此次并未降其职，想来也只是因为临近祖母的生辰，小小惩戒一下。想来，过段时间就会淡忘。母后莫要忧心了。”
　　“是啊，母后莫要多思，舅舅这回也是真的行事颇为鲁莽。纳百姓之宝物为己用确实不仁。得父亲的惩戒也是应当的。”楚辰磊轻声说道。
　　“你舅舅收人宝物还不是为了给你祖母准备生辰礼时能得个好，为你长脸。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好意。”黎氏一脸无奈地望着大儿子。
　　“这样的好意，儿臣不需要。”楚辰磊一脸正义地辩驳。“儿臣还有事，请恕儿臣先行告退。”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黎氏看着空空的堂下，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楚辰忻给皇后顺着气，垂下的眼中带着讥笑。

　　过了几日，新安城上下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家皆收到邀帖，上面写着如若家中有女眷者都可带夫人和女儿同行参加太后生辰宴。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皇帝暗示要为自己儿子们找皇子妃了。一时之间，皇城上下的绣坊，首饰铺子，香粉铺子尽皆门庭若市。
　　作为康定候的冷丰年和鸿胪寺卿的冷瑾年都收到了帖子。
　　“这次你们都去都去，带上依涵，迎霜。虽然咱们家的丫头都还未及笄，但是去看看热闹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老太君对着堂下的儿子和媳妇们吩咐道。
　　“是。”冷丰年拱手道。
　　“祖母，你怎么都忘了宁玉了。”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堂外门口传来。
　　不一会儿，梳着倭坠鬓，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冷宁玉扶着丫鬟的手徐徐走了进来。
　　冷依涵娥眉微挑，没有想到冷宁玉的嗓子那么快就好了。还......好得那么恰到好处。
　　冷宁玉对着堂内众人扫了一眼，尔后不紧不慢走到老太君面前，半蹲着行了个礼，再站起来，已经红了眼眶。“祖母~”
　　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况自冷宁玉传出身体不适以来，几个月来老太君也是断断续续只见过她两三回。这会儿见她面色红润，姿态轻盈，自是欢喜。
　　“好，好，好。是祖母的不是，宁玉身体可好了？”
　　“嗯，都是宁玉不好，劳祖母挂牵了。”冷宁玉就着老太君的手在她身边倚坐下来。
　　“既然宁玉也好了，那就三个丫头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是。”冷宁玉一脸兴奋，扫了眼堂下坐着的冷依涵。“涵姐姐，你可好久没有来看宁玉了。到时候涵姐姐可得带着宁玉噢。”
　　正在发愣的冷依涵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无奈地抬头，挤出一丝笑：“姐姐也是头回去宫里，对宫里的规矩什么可能还没有妹妹了解。到时候姐姐该是得仰仗妹妹的。”
　　这冷宁玉是不是太闲，她老觉得自莲姐姐出嫁后，怎么她成了冷宁玉的新靶子了。

　　三月十六，赤色镶金龙门环的正阳门巍然洞开，迎接从各地赶来为皇太后生辰祝礼的人。
　　康定侯府家眷分两辆马车进得宫门。一辆由小陶氏和高氏乘坐，另一辆则是三个姑娘坐在一处。
　　冷依涵头回进得皇宫内院来，虽然很想看看这历史上没有的王朝内院长得和电视里的故宫什么有没有一个样，但是想想毕竟是王朝重地，自己还是谨慎行事，她放下了想要撩起马车布帘的手。
　　转头只见坐在身边的冷迎霜低垂着一张脸，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捏得皱成一团，而冷宁玉则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看我笑话？冷依涵不屑地对冷宁玉翻了个白眼，尔后拿起小木几上的一块杏花饼递到冷迎霜的手中，又拿起另一块自己咬了一口，咯咯作响。
　　冷宁玉见冷依涵故意无视她很是气闷。“粗俗。”她一脸嫌弃地说。复又想起今日进宫自己这花容月貌若是能得哪个皇子亲睐，待一朝升天便能将这可恶的冷依涵踩在脚底，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马车慢慢悠悠走了约两刻钟的样子才停了下来。据说此次宴会定在御花园边的昌平宫内举办。想来，现在应是到了内院外围，接下去还得靠着自个儿的十一路步行进入。
　　三人依次就着马车外小宫女的手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条幽谧的宫道内。周围陆陆续续地有女眷从各自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