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青天断案传奇》九山小豌豆

2、代父审案（2）

　　徐师爷不停给柳如云使眼色，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演下去，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弄的个欺诈上司的罪名，可了不得。
　　现在是赶鸭子上架，柳如云被逼无奈，只得强挤出笑容，欢迎罗吏胥旁观审案。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县衙大堂，柳如云以前经常看父亲审案，知道流程，她命县衙仅有的四名衙役分列左右。
　　这四名衙役年事已高，都是不惑、艾之年，之所以用这些老衙役，只是因为俸禄少，可以节约开支，清官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积蓄。
　　这四名衙役眼神不大好使，虽然感觉今日的知县大人有些“古怪”，但听闻大人昨日身体有恙，便把这“古怪”归咎于生病上。
　　柳大人脸色发白是因为气血两虚，声音嘶哑是风寒束肺，至于为什么肌肤没有皱纹却紧绷有弹性之类的问题，这些衙役眼神不好，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于是，柳如云代父升堂，就这样机缘巧合的成了真，无人识破。
　　柳如云坐在公堂之上，看到台案上摆放整齐、分别写着“执法严明”的四个签筒，还有手边的惊堂木，才恍然她一个妙龄少女居然也要升堂文案，怕是千古奇闻了。
　　“将击鼓之人带上来！”柳如云用嘶哑的嗓音吩咐道。
　　外面是两个中年农妇，进门时还在吵闹，她们两人各抓着一只灰色毛羽的野鸭翅膀争执不休，那野鸭被她们撕扯的掉了好多毛，已经不甚鲜活了。
　　“你个不要脸的，霸占我的野鸭！”
　　“这野鸭是我在山里采野菜时捉到的，咋成你的咧？”
　　这两个妇人到了大堂之上还在喋喋不休。
　　“威——武——”
　　四个老衙役喊着号子，竹板在地上磕着，警告两个不尊重不懂规矩的妇人。
　　“肃静！”
　　柳如云学着父亲的样子，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响声将两个妇人镇住了，跪在下边战战兢兢。
　　“下跪何人，因何事击鼓？”柳如云喝问。
　　“民妇齐氏，捉到了一只野鸭……”
　　“胡说，野鸭明明是我抓到的，你却来抢！”
　　两个妇人才好了没一会，又吵了起来，和街头掐架一般，看的柳如云目瞪口呆。
　　如果是街头遇到，心善的柳如云肯定要过去规劝，然而现在她可是代表着知县大人的威严，不能擅动。
　　眼见下边乱成一锅粥，衙役和罗吏胥全都疑惑的望向柳如云，寻思今日大人怎么对民妇如此纵容？
　　“惊堂木！惊堂木！”徐师爷赶忙在旁提醒。
　　柳如云这才缓过神来，她当然知道要维持公堂秩序，只是第一次上堂，实在是太紧张了，顾此失彼。
　　要知道她只是一个豆蔻少女而已，前几日还天真烂漫、吟诗作对，今天就变成了“知县”在这里审案，变化有点大，人总是要一定的适应过程。
　　“休得放肆！”柳如云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下边两个民妇才住嘴。
　　“一个个来，先报姓名，再说事因！”柳如云指着下方一个头插木钗的妇人说道。
　　“民妇齐氏，这只野鸭是我在林间捉到，可这刁妇非说是她的，我们争执不下，就来让知县大人主持公道！”
　　“她胡说，”另一个身边挎着一篮野菜的的妇人说道，“草民范氏，清早去山上采野菜，然后发现这只翅膀受伤的野鸭，我捉了带走，没想到在镇口遇到这个齐氏，她上来就抢野鸭，还倒打一耙说我抢她的鸭子，还请知县大人明辨忠奸，为草民做主！”
　　原来两人是为了争一只受伤野鸭，柳如云没遇到过这种事，也因为紧张之故没有主意，就小声的询问一旁的徐师爷：“徐师爷，要怎么办才好？”
　　徐师爷掩口轻道：“徐某才疏学浅，不会断案，不过老爷一般先询问细节，然后从只言片语就能知晓谁对谁错。”
　　“镇定！镇定！”
　　柳如云心里鼓励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在回想父亲断案时的情形，心里逐渐有了一些想法。
　　“你们二人都说野鸭是你们的，那你们有证据吗？”柳如云喝问。
　　“我有证据，这野鸭翅膀撞伤了，不灵活才被我抓到的。”齐氏说道。
　　“这也是我的证据，她抢我的说辞！”范氏也在讲，她们到此时仍不肯松手，那只鸭子被她俩撕扯，痛的“嘎嘎”直叫。
　　结果这证据两人都有，这个细节无从追究。
　　“好了，先把野鸭松开，呈上来让我观看！”柳如云决定要明察秋毫了。
　　徐师爷要前去拿鸭子，结果柳壮突然出现，自告奋勇的说：“姐……大人，我来帮忙！”
　　要说柳泽世审案的时候，柳壮可不敢如此冒失的出现，不过现在他心系柳如云，就想要为姐姐办事，不过他的称呼不妥，还好反应快给改过来了。
　　柳壮从两个妇人手里把野鸭拿过来，掂了掂，还挺沉，约有四五斤，
　　这难得的野味对于生活困苦的青阳坡百姓来说，够一家人吃上几顿了，难怪会引起争夺。
　　柳壮把野鸭拿到台上，柳如云仔细观看，却也没什么发现，这只鸭子由于受伤和长时间的撕扯，体力耗尽，已经无法动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如云却还是没想出好主意，如果是她父亲在，肯定已经开始断案了，她这个新手上路的女娃，水平还有待提高。
　　此时一旁还有个旁观的吏胥，不能让他看笑话，徐师爷见柳如云没有思绪，就小声建议：“干脆就借口身体不适，把鸭子留下，让两个妇人先回去，改日再慢慢审理。”
　　然而这么做也丢份了，一只鸭子就改日宣判，显示水平低下，丢的是她爹的面子。
　　“不行，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判好这桩野鸭案！”
　　柳如云心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势要将此案现场结案，而她的断案生涯，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柳壮生性憨厚单纯，直接扬言道：“分不出就分不出呗，干脆我把鸭子从中刨开，她们一人一半，不就皆大欢喜了。”
　　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似乎比那个改日再判的招还不如，徐师爷暗地摇头，示意柳如云不要采纳。
　　然而柳壮的话却让柳如云脑中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她忽然有了主意，就说道：“这个办法很好，就把鸭子刨开，一人一半！”
　　这下两个妇人都愣了，其中范氏愤愤不平的说：“我抓到的野鸭，为什么要与她分一半？”
　　“应该是我独拿一只！”齐氏也不情愿。
　　“休要呱噪，否则野鸭没收充公！”柳如云威严的一拍惊堂木。
　　一半总比没收强，两个妇人都不太满意，但畏惧官威，只得同意了这个办法。
　　柳如云又说：“大堂不好沾血水，你们各自回家去拿一个盆来盛鸭肉，谁最快回来，可以多分一点肉。”
　　“这、这……”
　　徐师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简直就是昏官的做法，他叹了口气，老爷的面子怕是要被小姐丢光了。
　　那两个妇人慢慢退下，而柳如云却对柳壮耳语两句，柳壮点头，随即尾随那两个妇人一起出门。
　　到了门外没了官差，两个妇人自由了，就开始直言不讳。
　　范氏气的不行，骂道：“什么柳青天，我看是柳糊涂，自己不会断案居然平分鸭子。”
　　“好啊，你居然辱骂柳大人，我这就回去禀报，那只鸭子非全归我不可！”
　　齐氏很有心机，当场揪着范氏返回了大堂，并大声嚷嚷，把刚才范氏骂人的话重复一遍。
　　齐氏洋洋得意的说：“柳大人，她骂您糊涂，还抢我的野鸭，这等刁民理应受罚！”
　　“范氏，她说的可是真话？”柳如云故意问道，其实柳壮先一步回来，已经把外面偷听到的谈话讲给她听过了。
　　范氏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她以为县太爷要治罪，赶紧磕头求饶。
　　“哼！”
　　柳如云冷哼一声，一拍惊堂木，喝道：“确实是刁民，无中生事非要夺鸭子，那我就把整只野鸭判给范氏！”
　　“对，理应如……”
　　齐氏脸上得意的神情忽然僵住了，她提醒一声：“大人，您说错名字了，我是齐氏，范氏骂的大人，大人应该治她的罪，然后把鸭子判给我！”
　　柳如云冷冷的说：“我没说错，好你个齐氏，到现在还敢狡辩，再不从实招来，我就要板子伺候了！”
　　齐氏不服气的说：“大人您为何治我的罪？”
　　“这很简单，”柳如云红润的嘴角上翘，将原委一一道来，“真正抓到野鸭的那个人，听我说鸭子一人一半，肯定心有不甘，出言不逊也属正常，而你得知能分一半鸭子，出了衙门就面带喜色，听到范氏辱骂于我，就兴匆匆的来汇报，这等小人行径，当本官是瞎眼的吗？”
　　原来柳如云之前说鸭子一人一半是故意如此，就是让想占便宜的那个人显出原形。
　　“威武！”
　　四个衙役顿时把板子重重在地上一顿，威严的公堂顿时把耍小聪明的齐氏吓瘫在地，她赶忙叩头，来承认错误。
　　仅仅片刻，叩头求饶的对象就由无辜的范氏，变成了心机的齐氏。
　　随后齐氏把她的恶行说了出来，她在镇外见到范氏拎着一只野鸭非常肥，好久没吃过肉的齐氏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眼珠一转就对野鸭动了心思。
　　她过去抢夺，说这是她发现的，于是两人争执起来，继而来到了县衙敲响了鸣冤鼓。
　　事情经过已经清楚，柳如云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判：“野鸭是范氏擒获，理应归其所有！”
　　柳壮拎着鸭子交给了范氏，范氏连忙磕头谢恩，高呼“大人英明”！
　　柳如云继而说道：“齐氏贪心，按《大黎律》，理应重打10大板，以示惩戒！”
　　她受父亲的熏陶，对黎朝的法典《大黎律》相当熟悉，现在使用是信手拈来。
　　“啊！大人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齐氏哭泣起来在磕头，看起来也挺可怜，她抢鸭子也是因为生活困苦没肉吃。
　　柳如云不忍见到女人哭泣，心中一软，就说道：“念你是妇人，又是初犯，就免于处罚，以后要记牢，不可贪图小便宜。”
　　“谢谢大人，草民一定记住！”齐氏哭泣着回道。
　　被告和原告一起向主审官柳如云道谢，还挺有趣。
　　等两个妇人离去，柳如云高呼一声“退堂”，就结束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