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达不了思思

147、二十一

　　二十一、不能去医院

　　众人循声望去，一件带着鲜明时代特色的长款大衣，徐徐走来，他走路带风，围巾在半空中飘荡，远看像是刚从书里走出来的学究先生，分外引人注目。
　　申漾只看了一眼，扬起嘴角。
　　他也来了，他更放心了。
　　殷宁迈着长腿，强势走近急诊大门。
　　一见他，金成当即松了口气，经过张奕那件事，金成对殷宁心服口服，她和袁华不约而同的自发给他让出一条路。
　　殷宁款款而至，看起来温润如玉，态度却十分强硬，道：“我只问你一句，里面的人是不是张正义？”
　　“对我来说无论是谁，都只是病人。”
　　“对我而言，病人有千千万，可张正义只有一个。”殷宁冷声道：“欺上瞒下？谁给你的胆子？”
　　“你——”院长暴跳起来，指着殷宁大吼。
　　军院的院长，级别远在殷宁之上，年龄及社会经验也远在殷宁之上，在他看来，眼前这些人连同他身边新来的政委在内，都不过是些初生牛犊，根本不配跟他说话的小鬼头而已，可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先是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金成敢对他叫嚣追究，现在还有一个装腔作势的殷宁敢质问他！
　　“你又仗谁的势，敢在军院胡言乱语？”
　　“仗正义的势，仗公平的势，仗民生的势，仗民声的势！”殷宁掷地有声，毫不退缩，一转身他站在申漾面前，护他在身侧。他的左手边是金成、费函、韩斐三人，右手边是申漾，以及刚刚跟他一起前来的邹非、程飞二人。他的身后站在袁华，殷宁气势十足，直面军院院长，一个军人出身，领将军衔的中年人。
　　“金成，取证。”
　　“谁敢！”
　　“我敢！”
　　院长的声音不低，殷宁的声音更高。
　　然而他们二人都没想到，还有第三声浑厚怒吼凭空而起：
　　“我敢！”
　　“殷老师，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袁华上前一步，站在殷宁与申漾之间，率领众人直面院长，面若冰霜。
　　这话在理，殷宁退后半步，由袁华自己出面斥责军院的人，总比由他这个外人的斥责来得好受一点，至少不能巧言令色了！他眼神示意申漾无需担心。
　　他们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套“法子”！
　　袁华的目光直愣愣的落在那位政委身上，沉声道：“政委的监督作用在哪里？”
　　“你是……？”院长眯着眼睛，看这头上缠着纱布的毛头小子，心中很是不屑。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质疑他，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了？！
　　“原西北第一战队擎苍副队长，”这是袁华第一次正式报自己的番号，虽然已经是过去式，可他依旧站得笔直，这一刻他无比骄傲，因为他是一名军人，他是从天山下来的苍狼，他是西北第一队中的一员！
　　他曾经的代号是“雕”，即便他已经退役了，即便他从来不想当兵，可他是军人，心中燃烧着同样的魂。
　　“人是我背回来的。”袁华又向前半步，指着自己的头道：“包括我自己。”
　　他是伤患，他也是功臣。
　　“玉人湾发生了什么不是你能过问的，可我拼死带回来的伤员却被你们这么治疗？”
　　他已经知道自己第一次救出来的三个人中只有一个在申漾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下勉强活了，而另外两个都死了。
　　已经死了！
　　更何况那个人……
　　袁华看耽误治疗的军院急诊科主任陈强胜，像看一个死人。这个时候他也终于知道队长所谓很重要的，让他无论生死都要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了。
　　正义不正义的他不认识，不知道，只听说没见识过，可他知道那个人是□□的儿子。
　　无论如何，这一回，他是书记的恩人了！
　　袁华不由回头看申漾，这样的他，是不是可以护住他，也可以保护他不被人欺负了呢？

　　“你退役了！”院长抓住袁华的把柄，当即反问：“已经退役了怎么会——”
　　“现任西北区特别队副队长。”另一个声音响起，打断院长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有人茫然，有人惊恐，也有人欢喜。
　　众人齐齐回头看过去，王平照旧穿着黑色立领短夹克，蹬着一双钢底靴，走路的动作轻巧如燕，力度却十分惊人，将脚下的地板踩得吱吱作响，随着她靠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人群，殷宁和袁华二人自动让位，将中间的位置交给她。
　　她却先在袁华的腿上踹了一脚，道：“滚去躺着。”
　　这一脚蹬得不轻，旁观的人只听着声音已经打起哆嗦。袁华却站得很直，晃都没有晃一下。
　　“是你——”看清楚来人后，院长这才有些慌了，心虚的晃着手指，似乎在那双眼眸下，什么都无地遁形！
　　“你以为没有将军衔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王平干呵了一声，对殷宁打了个手势，让他进去认人。
　　不一会儿，殷宁跑回来，道：“是他。”
　　“你能救吗？”王平道。这话冲申漾说的。
　　“我被撞伤了，暂时拿不了手术刀。”申漾撸起袖子给王平看自己已经肿成肥萝卜的手臂，道：“要是我师父还在……”
　　“没用的办法就别提了。”王平挡住他未说完的话，这种废话她不听。他师父不在，就算在，曹昀早就不能做手术了！
　　她对殷宁吩咐道：“给家属打电话，把情况说清楚，看家属怎么说。跟他说，军院的人我一个都不信，他懂我的意思。”
　　旁人都没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一个人质疑她。自从王平出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章法规程，而她就是那规，是衡量的尺。

　　“知道了。”殷宁拿着电话，转身打电话去了。她让他打给的那个家属，自然不是张泽皓。
　　“你凭什么——”
　　“啪！”谁都没看到她怎么出手的，可王平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院长脸上，她这巴掌落得实在，院长的脸立刻肿了！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他张嘴，她就打，军院那边无论谁张嘴，她都是一巴打下去，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
　　这太恐怖了！
　　申漾等人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不打嘴官司，直接上手的，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天啊，她在干什么！
　　这不合规矩吧！
　　然而道理和规矩又有什么用呢？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后。
　　袁华实在是挨太多打了，这会儿听见“啪啪”的耳光声，已经条件反射般往后躲，不一会儿就躲到申漾背后了，小声道：“她就是这样，他们都是这样，说话之前先打一顿，他们最喜欢打我了！”
　　“可别说了！”申漾见王平看过来，连忙嘘了一声让袁华闭嘴，几人又连往后连退三步。
　　“给脸不要脸！”王平咒骂道，眼角斜乜在他面前只能挨打的几个人，不一会儿就把面前几人打服帖了！她嫌弃道：“一群没用的狗东西。”
　　“……”
　　“怎么，离开军队太久了，就忘记我们的规矩是怎么办事了？”王平无所谓道：“既然你们不想上民事法庭，那就军事军办！我奉陪到底！”

　　不一会儿，殷宁走回来，他显然已经很习惯王平的做事风格，跟没看见她打人一样，直接走过去。他的身后跟着白平云。
　　王平轻飘飘的看了二人一眼，冷淡道：“说。”
　　“家属让看直播。”殷宁道。
　　“小漾，我把那个带来了，或许有用。”白平云道。
　　“你放，”王平对殷宁道，转而看向申漾二人，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
　　殷宁调整手机，白平云走过去接替他，一边用自己的手机将直播视频投放在急诊室的外墙上，一边对王平坦白，她的控制欲很强，根本不能容忍别人在她面前说一个她不明白的字。
　　他道：“我们在说小小漾儿，不过……这是一件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过的新产品，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接到殷宁的电话后，白平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昨天试验过一次的那台多钳仪器，可他不确定能不能用，也不知道申漾会不会用，到现在为止他们只用这台仪器给他按摩了一下脸，还没有试过让它拿刀，更没有试过用它做手术！
　　可他还是把这太尚未完全通过测试新机器带来了。
　　申漾这样的人，他很了解，他的责任心很重，但凡有任何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放弃。他带这台机器过来就是以防个万一。万一他要用的话，至少他们不用再多浪费一个小时，等机器。
　　“……”王平蹙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看向申漾，目光向下，道：“这名字有点微妙。”
　　“……”袁华瞬间挡在申漾身前，凶道：“你别乱看。”
　　众人：“……”
　　“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殷宁暗恨她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要开玩笑，道：“这是省妇女大会的直播。”
　　“我准备了一篇挺长的稿子。”视频里出现一个人，一个女人，申漾一眼认出了她，那是张姨，张泽皓的妻子，急诊室里那个危在旦夕的年轻人的母亲。原来她在作报告，难怪她还没有来医院！
　　“稿子里有很多数据，都是实打实的数据，可以证明这一年来我们妇女工作取得的成果。可我很抱歉，因为我不打算念这些数字了。”
　　“就在刚刚，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医院，他说我儿子生命垂危。可我在这儿，我得做这个报告，我不能去医院，也不能守在急诊室门口。我私心想借着镜头对那个医生说一句话：申漾，我儿子拜托你了，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你不要有任何压力。但是，我肯请你竭尽所能，救救他。”
　　“……”申漾眼圈一红，险些掉泪。
　　张姨信任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一年一度的妇女大会，我应该念数据，可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说数据，就说说我儿子吧。这是他第三次垂危，三次都是因为工作。第一次那年他二十五岁，追踪一个不法分子。要不是从小习武，身体底子还算不错，那一年我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就是我儿子。”
　　“那一次的伤他养了一年半，他刚刚回单位上班不到一周，又被寻仇报复的不法分子群殴，全身多处骨折甚至断裂，雪上加霜，他又养半年伤。刚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体情况还不如他爸，一遇上变天他就浑身疼。我难过，我抑郁，我不满，哪个妈受得了呀！我就跟他爸哭，说我就一个儿子，能不能转文职？可他爸跟我说，不行，因为别人也只有一个儿子。”
　　听到这里，陈强胜低下头，他脱力般顿在墙角，懊悔的锤打墙面。张正义这样的身体，能撑到现在还在呼吸，完全是靠顽强的意志力和超乎寻常的求生欲，可他却天真的以为他伤得没那么重，想利用救张正义的机会，讨好张泽皓。
　　申漾骂得对，他忘八，他不是人，也不配称为医生。
　　什么医者本分，他是猪油蒙了心，他利益熏心，白活了这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