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Girrafe Noir

5、『四』

　　某高校内，熊胤正忐忑地踩着梧桐叶前行，听着脉络松脆的断裂声让她更加惴惴不安。手心已微微有点凉汗。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青色遮天，阴凉地让熊胤觉得自己的汗毛孔全部张开来。暗恼，这路怎么这么长？早知道就让梁赫直接送过来得了。边想边把外套紧紧地裹了裹，步子也瞬间迈大了点。

　　熊胤进教室的时候刚踏点，在众人注目下走进去，犹如芒刺在背。接而又惶惑了，有人眼中露出的不是进动物园的神情而是有点碎碎的贪恋。走到座位转身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人，厚重的黑眼圈让人觉得他眼眸很深。

　　很快，五分钟的百无聊赖之后，复试试卷终于下来了，大略浏览了一遍准备提笔写第一题选择题的答案忽然觉得有人在挠她背。“喂。..”似乎听到有人小声在说话，她直觉扭过头，对上一张脸笑得灿烂如夏花，眼睛弯弯的。果然此人黑眼圈很重。笑脸开口了，“能借我支笔吗？”熊胤没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梁赫给她备用的签字笔，然后递过去。她尽量不与之碰触，待他一拿住便轻轻地抽出手来，但笑脸有点故意，直接触碰到她指尖处，她没看他的表情直接别过脸去。

　　单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愠热的手指上还有点易察觉的凉意。刚握了自行车把的手这时候还有点微微的抖。

　　出考场的时候，熊胤大舒了口气，先不论成绩如何这一轮算是完结，直接等通知便可。紧张心情瞬间没了，大有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脚步轻盈不少。

　　“喂！”单霈跟着熊胤出来，推了车再过来发现她已走不见了。急急忙忙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让他给找着了。他单手推车走到她左边，恶作剧地伸直胳膊拍了下她右肩。

　　熊胤拔下耳麦扭头往右看了看，没人，心想大概是错觉吧。重新带上耳机，不经意往左一暼。发现黑眼圈正笑呵呵地站在她身边，将她刚才反应一应眼底。

　　熊胤冷下脸，心理暗暗诅咒黑眼圈。

　　单霈愣了一秒，掏出笔，笑着递给了她，顺带说了句谢谢。

　　熊胤看了一眼，左嘴角持续上扬，以为她还会上当？不理会继续走路。

　　单霈这才明白逆毛而行。把老虎变狮子，都不讨好。原本想载她一程表感谢也作罢，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走拐角段，单霈还是耐不住了，直接跳上车哧溜一下骑走了，还不忘回头给熊胤抛个大大的笑脸。

　　熊胤直接骂了句“无聊。”一段路走到头了，才发现居然有电车可搭，烦躁之际，直接拨了通梁赫的电话。

　　15分钟不到梁赫就来了。车上，梁赫操着方向盘在后视镜里看着熊胤躺在座椅上眯着眼，面无表情，似乎很累。

　　一拐角，梁赫换挡，看见熊某人的眼睛眨巴眨巴接着咕噜噜转了两圈，忍不住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熊胤横躺在后座上头埋在里面闷声地说着。走了这么一段路就累得出奇，熊胤琢磨着也许该给自己放个假去旅行，在成绩出来之前。也许在此之前还得先请梁赫吃饭。探出头来看了看坐在前排的梁赫，“我请你吃饭。”

　　梁赫先是诧异了下，“似乎早了点吧。”

　　“先找地儿坐坐。”

　　吃完饭出来大概一点多了。不巧梁赫刚好前脚踏进车里后脚就接到导师打电话来催他回去，暗自郁闷，说好请了一天假，这又临时出事。梁赫孩子似的撇了撇嘴。还得跟导师好好说说再这样他是如何都不能娶到老婆了。

　　“你有事，先去吧。”熊胤想都没想直觉先叫梁赫办自己的事。

　　“那我也得先送你回去。”梁赫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脸说着。

　　“不了，我自己会回去。”

　　“反正顺路，带你一截。”

　　“我先四处逛逛玩玩再说，你先去吧。”熊胤微笑着边说边拿出缩在口袋里的手朝梁赫挥了挥。

　　“那好，注意安全。”说完梁赫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穿着连帽衫微驼着背的短发直至在视野里变成一个点。

　　熊胤一个人走在街边，踢着脚。既不想回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说这走路也是项运动，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熊胤伸了伸懒腰，没想继续这漫无目的走法了。

　　接着熊胤抖着口袋里的钥匙往乔慧的公寓走去。

　　能够从房奴乔慧小姐手里拿到钥匙熊胤很是满意，当然这是某次她在乔慧的门边等一夜换来的。本来说好某晚在乔小姐家happy的，但乔慧临时有事，又忘了跟她回个话，结果是凌晨回来看到一可怜虫躺倒在门边，顿生怜意，一时冲动给了她把备用钥匙。熊胤揉了揉眼睛接过钥匙时，还不忘戏谑，“放心，不会破坏你二人世界的。”乔慧顿生后悔宿醉的冲动。

　　一开门，熊胤甩掉包，扔掉鞋子，直倒在沙发里。连带这一个月来的紧张全扔进漩涡里慢慢旋转搅成一丝丝的困倦进入睡眠状态。

　　时间在墙上的挂钟里滴滴答答的流逝。

　　单霈进门,放下颇有点重量的购物袋，脱了鞋，从鞋柜里找出鞋套穿上，然后掏出钥匙放在一旁的鞋柜上。就径直走到沙发边，刚想一屁股坐下，不妙地发现沙发已被某个人全占去，只好靠着一旁的扶手，开始细细打量起沙发里的人。

　　睡了一下午的熊胤突然间觉得呼吸一窒，脸很热，胡乱甩手抹了一把。停顿了数秒后仍觉得很热，微微睁开眼，一张大脸正离自己不超过10厘米的距离，顿时睁大了眼，发现更荒唐的是大脸的手还停留在自己的鼻尖上。熊胤直接摆手推开来人，迅速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赤脚站在地上，一脸不屑与烦躁。

　　“你是谁？怎么在这？”直接站在人面前的熊胤这才看出来，他是今天复试坐在她后面找她借笔的黑眼圈。

　　大脸其实脸并不大，眼圈也并没有很黑，只是眼窝比较深，显得比较黑而已。被推开的一霎那大脸脸红到耳根，转眼等熊胤站起来之后恢复了平静反而坐到沙发上，“来，坐下来说。”手上拍了拍。面不改，稍微抬了抬眼睑，向熊胤示意。但熊胤仍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盯得死死的。

　　“能不能换个表情？”沙发上的单霈翘起了二郎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点燃夹在手指边，动作一气呵成。见人不语，单霈又加了句“面瘫？”

　　熊胤还是一动不动，依然那副表情。

　　开门的时候乔慧还在和林峰谈论着“单霈的手艺还真不错。”门开了，一看这场景有点懵了，单霈坐在沙发上悠哉游哉地抽烟，熊胤一脸死鱼相，但眼睛死死钉住沙发上的人不放。乔慧急忙放下东西，一把拉住熊胤，她是生怕熊胤搞出什么乱子来。“你来了正好，一起吃火锅。”熊胤扫了乔慧一眼。乔慧赶忙又说，“来介绍介绍，那个…”还没等乔慧说下去，单霈直接走过来，伸出手，说道“单霈。”熊胤别开头理也没理。神情稍稍缓和。

　　“还好，不是面瘫。”单霈似笑非笑。

　　“你才是面瘫！”熊胤气红了脸憋出一句吼，她的声音是少有的清冽一字一顿很是铿锵。

　　乔慧见情形不对，赶忙向单霈眼神示意。林峰拉着单霈往厨房走去。见俩人离开，乔慧拖着熊胤坐到沙发上。

　　“怎么回事？应该是误会吧？”乔慧问得小心翼翼。她很久没见过熊胤发脾气了。上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那人是熊胤的前座，以借橡皮擦之名，伸手摸了把熊胤的脸。熊胤直接甩了那人一个响亮的巴掌。那人面子上挂不住，骂开来，结果是熊胤直接拿刀抵在那人脖子上，直到有老师来把她拉开。

　　“没什么。”熊胤懒散地往沙发上靠了靠，“我在你家睡觉，以为是小偷。”

　　听完乔慧这才缓了口气。“来，一起来吃火锅。”

　　“你们去弄吧，我再睡会儿，吃的时候叫我。”边说着边朝卧房走去。

　　厨房里，林峰在单霈一旁打着下手，“霈子，刚是乔慧的好朋友，你们认识？”

　　“那么凶，我怎么会认识？”单霈面无表情地捣弄着生姜和蒜瓣。

　　“那好好的你们怎么....”还没等林峰接着问下去，单霈一把接过话，“我先回来，她在房里睡觉，以为我是坏人吓着了。”

　　“哦，那也是碰巧了。”林峰干笑了两声。乔慧也进来了，跟单霈说了几句无非是误会什么的。单霈笑了笑，他也没当回事，只是觉着这女人反应很有趣。

　　熊胤横躺在床上就等着乔慧叫她出去。有火锅吃，岂能不乐意？毕竟吃才是人生大事，睡了一下午，这不7点都过了，胃早空了。

　　挨到7点半的时候乔慧终于来了，熊胤早饿疯了，正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捂着肚子贴在床沿边上。乔慧一把拖起还在她最最矜贵床上趁脸的女人，死拽出去。

　　俩女人走过去的时候，俩男人已经边吃边喝着啤酒了谈开了。熊胤屁股一坐下就开始神捞，本来就不够的三人份，直接被她一个人吃掉两份。剩下的人捞了几筷子之后直接相互大眼瞪小眼，最后傻眼。

　　“算了，我看我们还是去外面继续吃吧。”单霈放下筷子。

　　“恩，先不收拾了，直接出去吧。”乔慧站起来颇尴尬地朝单霈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已然酒足饭饱垂着脸的熊胤。“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我得回家了。”熊胤边说着边有点踉跄地站了起来。

　　“那我先送你。”乔慧伸手拦了拦。

　　“还是我送吧，方便。”单霈也站了起来。

　　乔慧瞧着，单霈送方便是方便，怕又是冲突了，她可不敢保证眼前这个人是好人。

　　“没事，就几分钟，干不了坏事。”单霈边说边侧出来一边。“你们就在vox那边等我。”

　　“行啦，别磨蹭了。”开了门，单霈先出去，见半天没人出来，又回过头来补了句。

　　熊胤正准备紧跟着出去。乔慧错愕，拦了下来，“我看还是我送你得了。”

　　“没事，我是酒足饭饱了，你们还空着呢，”接着熊胤朝林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今天胃口大开。”摆了摆手，跟着单霈走了过去。

　　林峰见乔慧还是有点不放心，走近了搂着她的腰，“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在腰间的手又紧了紧，“你反应也太大了吧。”

　　“你个男人懂个p。”
　　“我怎么不懂了？”
　　“懒得跟你扯。”
　　………………………

　　他们还是一起走了出去。单霈在前，熊胤在中间，乔慧和林峰在后面吵个不停。

　　见单霈掏出钥匙按下中控锁，拉开车门，熊胤稍稍意外，还以为会是白天的自行车。

　　“还进不进来？”单霈倒完车，探出头来。

　　熊胤看了看乔慧两眼就坐了进去。

　　熊胤一贯的沉默，开车的男人就问了句地址也不再说多话。车里音乐渐起，细听，竟是readiohead的all I need。

　　“到了。”前排开车的男人停稳了车打破了最后的沉默。

　　熊胤刚准备开门下车，门却开了，愕然，却见他绅士地拉着车门站在一旁。熊胤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踏出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