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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往后,我在太子府过得依旧平淡,我还是不爱跟人讲话,但是我干活的能力提高了许多。
      虽然时不时会被楚一南和谁谁谁教训下打骂下,可至少没痛下杀手不是?
      能活着,就是万幸。
      几个寒来几个暑往,几只蜻蜓几池荷花。
      晃眼,我在太子府待了三年。
      老嬷嬷的耳疾一如既往,如今眼睛也不好了,而我三年里长高了许多,在老嬷嬷模糊的眼中变美了许多。
      尽管每日还是脏兮兮臭烘烘的。
      除夕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楚一南了,听说皇帝病重,他做太子的自然是个大忙人。
      府里的一切事物皆由太子妃掌管,这位太子妃了不得,一来就干掉了一批人,太子的美妾宠姬,死的死入空门的入空门。
      如今的太子府里就剩下太子妃和两位美人。
      我寻思太子妃把性格好的挤兑走了怎的偏偏把性格不好的留下了。
      周美人和虞美人,府里出了名的恶狠主子,我好几次差点折在她俩手里。
      我诚然敢怒不敢言。
      “喂!你过来!”
      我提着浇水的壶,扫了四周一圈,没人。
      我心想,兴许叫旁人呢。
      “喂!听见没有林初,叫你过来!”
      这下点名道姓,我再次往周围看,的的确确没人,声音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这里,这里。”
      一颗圆揪揪的头从假山石那边蹦出来,我睁大眼一看,竟然是韩四!
      我抛下手中东西就跑。
      “你跑什么,看我捉住你了怎么教训你。”
      韩四让人犯恶心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跑得更加汹猛。
      “哇!”
      我颤抖地叫出来,铁锹打中了我的左腿,疼痛一股脑全涌上头,太阳穴乱蹦,疼得一抽一抽,我瞬间吐出来一滩清水。
      “叫你跑,越叫越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韩四,光天化日太子府上,你不要胡来!”
      韩四走上来,揪住我的头发,“你喊啊,你喊下试一试,啊!”
      我当真喊了,放声大喊,喊得一塌糊涂,涕泗横流。
      啪!啪!
      韩四劈头盖脸打了我两记耳光。
      “臭婆娘,你就算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知道,你若听话,我还仔细疼疼你,你若不听话,老子就是把你吃了也是该的!”
      他边说边拿东西捆我,我手脚齐用不顾所有拼命挣扎、捶他、戳他,咬他,他一轮一轮朝我身上猛打我也顾不上,既不知疼痛也不知力气。
      如果逃过这一劫,我定要逃出去,逃出这地狱。
      韩四低估了我的反抗能力,久久未能把我捆起,他早是满头大汗。一股股热流流进嘴里,我甚觉满口咸腥。
      韩四放弃捆我,准备就地行事,我被他按在下头,除了头处处动弹不得使不上劲。
      我就咬,放肆地咬发了疯似的咬,最后脸上流的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我的血。
      我也哭,鬼哭狼嚎地哭。
      我瘫软下来,韩四的恶心模样在我眼前放大,我只觉胃里一阵恶心,哐一声全喷吐在他脸上了。
      韩四朝我脸上一锤,我倒呼了口,趁他揩脸时,对他□□一踢,韩四一声哀嚎,我就势抽出他腰间的一串钥匙朝他面门重重一摔,鲜血四溅。
      显然这不够,我抓了块石头远远向他头一击。
      韩四倒下了,至于死没死,我但愿他死了。
      我要逃的念头十分强烈,我跑到池边清净了脸。
      接下来,我要想办法。
      逃,今晚就逃。
      然而,等我进前院才知道,太子府出事了。
      具体点说是太子出事了。
      往大里说是整个国家出事了。
      皇帝重病不起,楚一南的哥哥伙同诸王造反,里外架空了太子,此刻佣兵入京,包围了太子府,挟持了京中百姓。
      太子府各门紧闭,围得铁桶一般。太子太子妃携众人连同我被幽闭在大殿中。
      哀鸿遍野。
      我因经历过,见此阵仗显得尤为淡定,该端茶端茶该送水送水。
      伺候完,我和大伙坐在一旁,听外头遍地狼烟。
      楚一南席地坐在顶前面。
      这是我今年第一次见楚一南,他清瘦了不少,方才一瞥,他似乎长了胡子。
      他哥哥造反,想必为堵住世人悠悠之口不会立刻杀了他,他暂时是安全的。
      可我们这些下人就不知道了。
      从前,我既希望楚一南当皇帝又不希望他当皇帝。
      他当了皇帝,住去皇宫,我们这些太子府旧人都会被遣散出府,我便重获自由,再不用在太子府受折磨,遂常常祈祷,快让楚一南当上皇帝吧快让楚一南当上皇帝吧……
      可若他当上了皇帝,百姓就遭殃了,他那暴脾气,整个朝廷的脑袋都不够他砍。还有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混乱的淫靡的私生活。实在不是一国仁君该有的样子。
      偌大的国家在他手里不出五年,迟早得亡。
      现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我为阶、阶下囚,我倒真心希望这局他能反败为胜。
      因为听说他那造反的哥哥比他还不如。
      门缝里透过来的光渐渐没了,天黑得透透的。
      大殿里能吃的除了水,其余一切没有。
      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踏来,人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包括我。
      我捏着手腕的红绳默默地祈祷——别被处死。
      我想来者是楚一治。
      因为他第一句话就是“一南,不要怪哥哥。”
      手一抬,楚一南被两人夹着带走了,哼哼都没哼哼声。
      “除了太子妃剩下的,处死!”
      我猛乍抬头,底下紧接着一片求饶,我脑子里急转想着待会在路上可能会有几个空档口可供我逃走。
      “你!过来!”
      我猛然醒神,定睛一看,楚一治指的人是我没错。
      我吞咽口口水,走过去。
      楚一治阴侧侧笑道,“一个小丫头,往后就是你照顾梧桐院的那位了。”
      我来不及反应梧桐院的哪位,先心中大喜一遭,这么说我不用死啦?
      我忘记了作为,便被两个兵押出去,上了台黑马车。
      里头黑漆麻拱啥也看不清。
      我往里凑了凑,忍不住一声惊“谁啊!?”
      我方才真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似肉物的东西。
      我试着沿原路再摸一摸。
      果然是肉物。
      分明是只人手。
      我又问,“谁啊?”
      对方始终不做声。
      这下我知道了,准是楚一南。
      梧桐院是所臭名昭著的废宫,我父皇建的,专收容有罪的王公贵族,相当于流放,近距离流放。
      要我伺候梧桐院那位,不就是伺候楚一南。
      我心咯噔凉了,天天伺候他我还不得被他天天欺负死。
      我也不说话。
      马车一路疾驰,我有些晕车。
      刚刚落脚,楚一南被带走了。
      我在梧桐院里等啊等啊……
      好容易等回来,楚一南变成了个半死不活的人。
      我将他扶进屋里,自己身上也浸染了一身的血,鲜红鲜红
      梧桐院没有旁人,看门的侍卫始终不待见我。
      我望着床上这个一半在阎王殿里的人,真真不知所措。
      老天爷可能也看到了我的无奈,开始下起雨,这雨一下,更显苍凉。
      好在梧桐院里的生活用物一应俱全,我烧了一大壶开水。好歹先把楚一南身上的血擦干,把人洗干净,这样他舒服点,我看着也舒服点。
      我慢慢解开他的外衣,剩下一件白绸子里衣,我在犹豫是解开是不解开。
      最后,还是解开了。
      我半睁眼半闭眼洗了好一阵,到最后干脆无所顾忌仔仔细细给他洗起来。
      那身上的光景,一个惨不忍睹。他被打得皮开肉绽,有些地方甚至白骨森森。
      无论我碰哪块地方,楚一南都会一哆嗦,不一会儿刚擦干的地方就冒出冷汗。
      我大致给他清理了一下,可这远远不够,要撑过去,还得靠药。
      我朝他衣服里里外外扒拉了许久,硬是没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
      我按头苦想时,瞟见他脖子上有块翡玉,红绳穿就,甚是好看,拿去走后门,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但凡我身上有一丁点值钱的东西,也断不会拿这宝贝去塞给门卫仅仅是求他们帮忙搞点药。
      我在门缝里与他们周旋了好一阵,两个才答应去弄点药。
      等到药来,天都将明了,这时楚一南很捣乱地发起烧来,且是高烧。
      两边脸烫得发紫,嘴唇发乌,口里念念有词。我一面给他上药一面看顾炉子上的药。
      上药的过程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起初在浅些的伤口上洒药粉还好,楚一南就哼哼哈哈下,往后深些的伤口稍微碰到下药粉,楚一南定疼得抽搐在糊涂里大喊。
      我也不怕丢他的人,他的确喊的是娘!
      甚至还一把揪住我的手,我费了老大劲才摆脱开,他便开始乱动。
      没办法,我把他绑了。
      床角一角一根绑他的绳,他动倒是动静不大了,就是床震得厉害。
      一场药上下来如同打过一场仗,我身心俱疲。
      接下来该喝药了,我天真的以为神志不清的楚一南多少喝药会好伺候点,结果人牙关紧闭,滴药不进。
      这可愁死人,逼迫他上药我还有点能耐,逼迫他喝药我该当如何,啊?
      我见桌上有两根方才熬药时用的竹筷子。
      罢了,得罪了。
      我用两根筷子撬开了楚一南两排牙齿一条缝,一只手端药的功夫,磕,又关上了。
      屡试,屡败。
      我望着他两只鼻孔,露出森森白牙。
      待汤药温度合适,我将他扶起,手往他鼻子上一捏,一碗汤药给他灌到底。
      我怕他胃中一时难忍苦涩会吐,便托着他的背让他坐在床上。
      良久……
      楚一南安静下来。我被他累得够呛,给他盖上被子后,自己洗了个澡,打个地铺挨着他的床边睡下。
      送早饭的外人将我叫醒,我接过一看,呵呵,我吃得下,楚一南,不好说。
      我凑近闻了闻,有些的还有一股子馊气,我将盘里的食物拿去厨房预备深加工一下。
      想来想去,拢共两个馒头两碗白粥一碟小咸菜,深深加工也成不了山珍海味。
      我把粥再热了热,馒头发馊的地方进了我黑肚,余下的送进屋里给还未醒的楚一南。
      我捏手捏足进去,楚一南竟坐在床上。
      从前如何对待他,如今也如何对待他,方才不至于尴尬,于是我进去,端着盘子道,“奴婢伺候太子殿下用膳。”
      他不做声。
      我再道,“殿下伤口未愈,还是躺下来吧。”
      他不做声。
      我放下盘子,端着一碗粥近到他床前,刚伸过碗去,一记刺耳的破碎声在屋里嘹亮。
      我连忙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滚!”
      我下意识啊了一声。
      “滚!我叫你滚没听到么!”
      我这才发现昨天上药时绑他绳子还没解开,楚一南似是气急败坏,我惊得忙上前去解绳子。
      不出所料被他一推,但没料到他病得像只猫了力气竟然还如此巨大,我被他推了一跟头,直接趴在了碎瓷片堆里。
      双手札满了碎瓷片,我没哭可眼泪直流。
      “滚!”
      楚一南吼得更加厉害,如果不是绳子还没解开,我恐怕他会从床上冲下来将我往墙上摔死。
      事已至此,我已重伤,绳子就将就着绑着吧,我跌跌撞撞出去找了昨晚用剩下的药渣敷在伤口上。
      疼……
      的确疼,我亦疼得直哆嗦。
      那间屋子我没胆量再进去。
      可我想着人有三急,楚一南怎么办。
      遂我不知好歹的又进去了。
      楚一南仍旧坐在床上。
      我上前去给他解绳子,这次我绕到床后解,反正避开他就是。
      解得很顺利,我收起绳子以后备用。
      床底下的恭桶我早早已放好,待会我就进来送饭菜。
      我忍不住走到他床边想看看他啥样了,果不其然又是一声——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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