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巡游 ...
-
雅卢的神明们常常谈起，在法尤姆西方的沙漠中存在着一群远古的巨大生灵。
凡人们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神却能看见它们沉眠已久的魂灵。每当月亮升起，风声渐息，沙漠沉寂，它们飘渺悠扬的歌声就会响起。
奈芙蒂斯问过掌管光阴的隆佩特女神，女神说，那是亘古之时海的声音，从众神诞生之初一直响彻至今，由于其中数不清的年岁蹉跎，连在时间中的留下印记都模糊不清了。
拉神与托特老师都说过，世界最初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那么它们，或许就是古海中的第一批住民。
不过当年她和兄姐们年纪都还小，托特老师不允许他们去往人世，所以奈芙蒂斯只在日行船上远远见过几眼。
那时欧里西斯哥哥和伊西丝姐姐总在一处，她和赛特哥哥则更爱待在拉神怀中，世界的创造者也仅仅像一个温和的长辈一样，笑着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讲起自己的见闻和对未来的期许。
在熟练控制火焰后，她就和赛特哥哥一起登上麦塞克泰特，为拉神抵御杜阿特中的巨蛇与混沌。那时他们远不如现在强大，等太阳重回曼杰特后，疲惫不堪的他们便依偎在拉神膝下相拥而眠。
在太阳的身边他们永远都不觉得寒冷，即便有一半时间需要直面黑暗，但光明身边永远是他们的归宿。侍奉伟大的世界主宰并为之而战，这从来都是他们的愿望与职责，他们一直恪守并履行着。
每当曼杰特行至法尤姆之上，赛特就会叫醒奈芙蒂斯，和她一起等待巨大的魂灵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
可是日舟自世界的最东而始，直到最西才会停下，在这段漫长的旅程面前，不管提前多久去等，太阳自这片沙漠上方掠过也只是短到不能再短的一瞬而已。
不过即便是沙漠也并不会每一次都是晴天，哪怕只有片刻，能看到鲸之谷奈芙蒂斯都会觉得很高兴。赛特并不像她这么喜欢这里，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就开心起来，即便如此他依旧会叫醒她，陪她等待下一次幸运的到来。
时间过得很快，很多时候他们都分隔两地，但他们总会约好时间，在绿洲相聚。他们常常在星空下相拥而眠，或者在在拂晓之时一起等候蓝莲花的盛开。赛特偶尔会说起人们对他的期许，说起人们将矿藏以“赛特之骨”命名，奈芙蒂斯则会传达母亲对他的思念，或是自己对成为一名合格女神的努力。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拉神的光辉。
可到后来，一切忽然就不同了。
从前面对黑暗与混沌时他们总是牵着手，他将危险击退，她则燃起火光，指明回到麦塞克泰特的路。但是变故来的太快，至今她都未从那个弥漫着血腥与嘶喊的清晨醒来。
她是悦乐，是所有人的欢笑和与悲伤，她听得见大家的痛苦与惊惶，而拭去泪水是她的职责。无数哀声撕裂着她的胸膛，这却使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牵着她的手，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
她没有屈从于任何人的安排，只是固执地守在生死和光影之间。即便隐隐猜得到赛特的选择，但她尚有很多不明白的事，她必须等一个的答案。
深夜无眠，奈芙蒂斯看着流转的星河，记忆忽然都涌了上来。
以前只是远远看过鲸之谷，后来事情太多，她竟从来没有亲自去过那里，所谓鲸鱼的歌声，也只是幼时断断续续听到的描述和早已模糊不清的遐想。
拉神已经有了新的守卫，一定能平安渡过这一次航行。母亲正在大气之上履行着她的职责，今夜月亮有些黯淡，但仍有一路星光。大家都在，她也没什么事，或许可以来一次即兴的旅行。
她悄悄起身，但印普还是醒了过来。他拉着她的手，明明眼睛都困的睁不开，还是执意跟着她。
奈芙蒂斯抱起孩子，和母亲打过招呼，便乘着夜风展开了双翼。
法尤姆是索贝克和瑞妮纽泰居住之处，或许她也在期待着什么吧。
从前遥不可及的距离现在也只用了不到一刻，奈芙蒂斯站在沙丘上，看着满地被月光映的发白的骨骸，突然想起了托特老师反复嗟叹的命运。
这里是它们的海。它们曾在这里巡游，就像芦苇地里的阿赫们在星河中泛舟。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就像今晚也将成为回忆。
奈芙蒂斯抱着印普坐下，靠着巨大的骨架闭上了双眼，期盼已久的歌声便从暗夜的尽头远远传来。
悠长而富有韵律的调子，是它们正在呼朋引伴，追求爱侣，短促而有节奏的鸣声，是它们嬉笑怒骂，敦促教导......所有的一切，便是它们的欢笑哭泣，生离死别。她不知道它们为何不去往杜阿特，但在这世界的一隅，它们曾经活过。
那么现在呢？它们的一切在此处搁浅，而她的航船在乱流中穿行，却不知漂向何方......
鲸歌逐渐远去，魂灵们大概也困倦了，印普也已经睡熟。奈芙蒂斯准备折返，却看见一个人站在沙丘下。
他背对着月光，面容被黑暗遮蔽，但她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如此笃定，就像刻在巴与卡中的本能。
风重又在沙漠中呼啸，吹起了他们的长发，奈芙蒂斯将印普往怀中搂了搂，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起头。
静默好似持续了很久，终于赛特举步向她走来，他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她身上，那样专注而单纯地凝视着，就好像他的生命中除了她之外别无其他。
直到他走到月光下，她才看清他身上的沙尘和不断溢出血液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属于神明的黄金血液即使在微弱的星光下也会闪光，如今他一身的血迹，甚至有些像神庙中人们顶礼膜拜致以赞誉的神像。
随着他一路走来，她心中如潮水一般翻涌的情绪逐渐平息，奈芙蒂斯甚至分不清那些酸楚灼痛是属于赛特还是属于自己。
“你......”
赛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吵醒印普。他大概想过摸一摸印普的小脑袋，但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我......想起了从前在日舟上的事情，就过来看看。”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巡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