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预收文女主》两只猫咪

5、蒋氏

　　谢怀瑾是清风朗月，世外谪仙。

　　容二爷是王孙公子，人间富贵。

　　可惜容昀还是一小孩儿。

　　容昀一点都不像陶渊明，这和他门前少了五棵柳树没关系。

　　容昀年纪虽小，但身上的气质是矛盾的，是那种锋锐又懒散，矜傲又谦和，肆意又规矩的冲突。
　　容昀也不像个小孩子。

　　谢怀瑾偶尔也会疑惑，为何兰台容氏子弟，大多惊才绝艳。

　　容昀并不算上进，他是个神童。

　　景惠公主的养儿方针是全方位立体化放养，一度很想把容昀养成一个纨绔。

　　容昀的天赋没到生而知之的程度，但的确是闻一知十。不过容昀没什么自觉，因为在景惠的故事里，他的父兄都比他优秀太多。容昀没有追赶父兄脚步的想法。

　　谢怀瑾觉得，这该是容昀受景惠公主影响较深的缘故。景惠是真心希望自家阿佑致力于吃喝玩乐，哪怕倚红偎翠脂粉香里滚过一生，也好过庙堂高位算尽机关到头来天道宁论。但景惠疼爱容昀，却不会强求。

　　所以容昀还是长歪了。
　　格外矛盾。入戏又出戏，仿佛游离于此世之外，时常厌倦。

　　今天大概又是容昀的新花样，谢怀瑾漫不经心地打着棋谱，容昀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对坐。

　　谢怀瑾论起来是容昀的表兄，正经的表兄，比梁和那种拐了弯的近。

　　平国公容慕元配谢氏是谢怀瑾的姑母。前两年谢怀瑾被皇帝打发来给容昀做先生，都知道是个托词，没谁指望十七八岁的谢怀瑾能把八岁的容昀教成什么样。

　　所以容昀会叫谢怀瑾先生，表兄，偶尔一句小先生，玩笑之言也能让容昀说得平添亲厚。

　　容昀手里翻着的书确是古书，谢怀瑾扫了两眼，像是景朝的东西，纸页有些泛黄发脆，拿在容昀手里，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衣冠古丘，谢怀瑾心下莫名叹息。

　　容昀终于放下书，“表兄近来是沉迷棋道？”

　　“谈不上沉迷。”谢怀瑾推了棋，“闲来消遣罢了。”

　　容昀带着惯常的散漫笑意，“改日与表兄再手谈一局才好。”容昀目光灵动，这时倒透出了些孩子气来。

　　谢怀瑾也不恼，上次容昀只输了他半子，谢怀瑾于是回去在围棋上认真下了功夫。

　　容昀也只是随口一句，他今天另有心思，“之前谌章不是说要摔了他雕的那块玉么，怎么又改了主意？”

　　谢怀瑾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什么玉？”

　　谢怀瑾脑子转了一下，想起来，“哦，你说那事啊，他是要摔的，不是最后没摔成么。”

　　容昀原是想慢慢磨谢怀瑾的话，结果谢怀瑾推棋时他突然就改了主意。谢怀瑾长他十岁，真绕起来他容易被谢怀瑾带坑里。没意思，容昀又感到了那种熟悉的厌倦感。

　　容昀不甚在意地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去珍宝楼，碰巧瞧见了。”

　　“好好地，怎么就卖了。”容昀撂下书，“我特意多看了两眼，先还以为是看错了。”

　　谢怀瑾到没想到容昀这都能撞上，也是无奈。谢怀瑾心里明白容昀这是想多了。聪明人嘛，爱多想，不回头。谢怀瑾早几年还奇怪容昀怎么养成的这种多疑多思的性格，现在是想明白了，容昀他就是太闲了，成天没事搁这儿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谢怀瑾没当一回事，“之前谌章说他第一回雕玉，刻得不好，话赶话说要摔，其实估摸着他心里也是舍不得。谌祈和我讲的，他回去倒是真摔了，结果没碎。”

　　容昀没忍住，嘴角扯了扯，插了句，“不容易。”

　　谢怀瑾也不和他争，容昀信不信又怎么样，不怎么样。

　　谢怀瑾继续，“后来又嚷嚷着要往湖里扔，叫人给拦了。最后谌祈就托我把玉搁珍宝楼，也算了结，全了谌章和那玉的缘分。”

　　谢怀瑾看容昀一脸装都懒得装的样子，就知道容昀半个字也没信。这几年下来谢怀瑾也算是摸透了容昀的性格，那是什么事都要在心里过几遍的主儿，坚持认为世上没有巧合，只有没发现的阴谋。

　　谢怀瑾就想，这么点事，容昀又琢磨到哪去了。

　　容昀也知道谢怀瑾看出来了，其实一开始他也没当是多大的事，倒是陆家的人上门，容昀想起来，觉出些不妥来，“表兄也知道那玉佩已经寻到有缘人了么。”

　　容昀刻意在有缘人上停了停，谢怀瑾笑了，“珍宝楼也算是我家的产业了。我听说那玉佩刚送去就叫人买走了，几千两银子，难得。”

　　谢怀瑾说的是那样的玉佩都能卖出几千两。原本想着放几天要是没人要呢他就买下了，有人愿意出钱也行，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谢怀瑾没放在心上。

　　谢怀瑾随口玩笑一句，“怎么，不是咱们小二爷买走的吧。”

　　容昀见谢怀瑾没当回事儿，也只是笑笑，“是定国府梁家的姑娘买走的。”容昀顿了下，补充道，“我表妹。”

　　容昀添这句是因为梁绍，阿忆是容昀难得的朋友。

　　也不能算是好朋友吧，就只是难得投缘，多说过几句话，比较熟悉。

　　谢怀瑾反应过来了。

　　“女孩儿家收着确实不大好，不过放心，没人说出去的，误不了小姑娘的名声。”

　　容昀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对小姑娘的名声没有兴趣。容昀其实感到有些诧异，惊讶于谢怀瑾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容昀心里对谢怀瑾是亲近的，容昀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几个好朋友，所以谢怀瑾就格外不同。

　　容昀畷了口茶，菊花的苦意在舌尖绽开，像是能落到心间，泛着苦，没有回甘。

　　容昀说：“是陆家打听定国府的姑娘，找到我阿娘那儿了。陆家想求梁氏女为长媳宗妇。”
　　谢怀瑾没听懂，“梁家的小姑娘不是才五六岁。陆照临都该议亲了。”

　　“梁家又不是只有一个长房。”

　　谢怀瑾无法理解，“连长房都不是？”

　　容昀发现谢怀瑾是真的以为陆氏疯了。

　　很奇妙，这是第一次，容昀感到可以理解，却无法认同。

　　要说公府里气氛是热烈的，可闲的长毛的也不止梁和姐弟。

　　二房这边二太太蒋氏就歪在小榻上，轻轻摇着美人扇。二姑娘朝簌就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在那翻着新送上来的花样子。

　　蒋氏慢悠悠笑了一下，“瞧咱们大嫂那样子，大伯可是要回来了，她好坏也算是露了个笑脸，可把她委屈坏了。”

　　“阿娘。”二姑娘朝簌把册子放在膝上，无奈道，“长房的事，阿娘您没事儿，念叨什么呢。”
　　蒋氏小小声哼了一下，又惹来朝簌没奈何的一眼。

　　蒋氏近三十的人，脸上却犹带着少女般的稚气娇蛮，回京以后诸事撂开，风情未减，气质柔和下来后，整个人越发显小。

　　“大嫂这些年也是修炼出来了，这要搁十几年前我刚进门那时候，她能笑出来？哼，能坐在那应一句都得是她心情好给面子。”

　　蒋氏揪了颗葡萄，“成天冷着张脸，在那儿看不起谁呢。”

　　朝簌把册子合上了，一旁伺候着的洗茶忙接过了。朝簌道，“阿娘，您这样说伯母，让父亲知道了，您可落不着好。”

　　蒋氏用鼻子哼气时是十分娇俏可人的。“他上哪知道去。”

　　朝簌在旁净了手，自己剥葡萄吃，蒋氏那边自有小丫头服侍。朝簌只道，“阿娘，咱们现在也安顿下来了，弟弟那儿，是不是什么时候也请个先生。”

　　蒋氏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从天天给人脸色看的别扭大嫂那移开了，“这事我也想着了。原先咱们在南边儿，不知道京里现在小哥儿念书这么早，延哥儿已经是落下了。我之前想着长房的四哥儿和咱们延哥儿差不多年岁，可以一起读书。延哥儿在咱们这边也没个兄弟，一个人到底冷清，要是去长房那边读书，多跟兄弟们一起，也热闹些。”

　　蒋氏又想起长房了，这回只嘟了嘟嘴，心思还在儿子身上，“可延哥儿之前也没正经开蒙念过书，延哥儿本来就心思重，没事儿就好自己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这要是到时候课业上不如四哥儿，我是既怕他闷在心里，又怕他一个人偷偷用工，再累病了。”

　　蒋氏叹口气，“哥儿身体本来就弱。”

　　朝簌劝她，“这些，阿娘和父亲说了么，父亲怎么想。”

　　蒋氏面上透着轻愁，“我自己都没想好，拿什么和他说。刚回京，外头处处都是要紧事，我怎么好再去烦他。”

　　蒋氏有些犹豫，把丫头都打发了，悄悄地跟朝簌说，“而且我瞧着，总觉得，你父亲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延哥儿。”

　　蒋氏秀气的眉毛慢慢皱成一团，“我就更不敢拿延哥儿的事问他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这么多年好容易才有了延哥儿，独苗苗，多金贵。延哥儿看着也聪明可爱，除了身体弱些，心思重点儿，再没旁的丁点不好了。再说，自家孩子，安静体弱也只有可人疼的。”

　　朝簌不好接这个话。

　　其实朝簌觉得，父亲大概还是想有个嫡子的，所以才对延哥儿淡淡的。阿娘总觉得自己老了，又连生了三个女儿，在父亲面前就不大敢说话。

　　父母的事，朝簌不敢细想，转念去想延哥儿。

　　其实父亲的喜好不难看出，父亲喜欢笙姐儿那样活泼可爱，能撒娇，会笑会闹的儿女。这几样，延哥儿一样也不占呐。

　　延哥性子倔，朝簌感觉延哥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他就是不改，装一装都不肯。阿爹不喜欢孩子心思深沉，偏偏他少年老成。父亲喜欢孩子撒个娇，他烧得昏天黑地也不吭一声，许姨娘在旁边眼睛都快哭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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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