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8th July》河鳝的脑花

31、第 31 章

　　霍雷肖也不知道为什么景寒轻偏偏要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只觉得星星在他周围聚集起来，将他整个人都照得璀璨，周围人会不经意间陷入他的黑眸子，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她叫玛丽，应该是亚人。”霍雷肖说，“拉车的马叫阿米，是亚兽。”

　　“玛丽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家工作？”景寒轻问。

　　“从我记事起就在了。”霍雷肖说。

　　“庄园还有其他女仆吗？”

　　“有，”霍雷肖回忆，“但都很少和我讲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景寒轻也没有追问原因，因为早从一开始德尔克家族愿意把霍雷肖寄送给他开始，他就料到这个小少爷在家即使不被嫌恶，也不会受爱戴。仆人待人接物的态度总是和主人保持高度一致，自然也不会太亲近霍雷肖。

　　“玛丽，死……牺牲了吗。”

　　景寒轻看着星光里少年澄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涉及生死的话题烫了嘴，临时换词。可这一换反而使表达更加奇怪了。

　　“嗯，她被可米吞了。”霍雷肖回答，“和还有阿米。”

　　“你亲眼所见？”

　　“亲眼……不对，我没有亲眼见。”霍雷肖晃晃脑袋，“我只看见可米在咀嚼她带血的围裙。”

　　景寒轻看着他思考了片刻，道：“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霍雷肖心头莫名一热：“好。”

　　他的胸口真的有温暖化开。一颗小小的星星钻进他的领口，逡巡片刻后，溜进了乔治送给霍雷肖那条项链的蓝宝石里。

　　霍雷肖伸手捏住那尚有余温的项链，怀疑自己得了眼疾。

　　“它们有时会这么做。”景寒轻说。

　　“它们不应该是，星星吗？”霍雷肖抬头望天。

　　“是住在天上的精灵，”景寒轻眯着眼，一手撑着米优，一手伸出食指去点漂浮在身边的光球。

　　小时候以为星星离地面很远，直到飞上天空，才知道它们如此之近。

　　“如果是创世神创造了这些星星，那他一定是一个颇具浪漫情怀的人。”霍雷肖喃喃。

　　“也可能只是偷懒，不想把星星挂那么高。”景寒轻无情戳破。

　　“看好了吗？我要冻死了。”默默无闻努力扮演交通工具的米优说。

　　“这上面不是挺暖和吗？”霍雷肖撸了撸米优身上暖烘烘的毛。

　　“因为我在给你们保温啊！”米优放缓了煽动翅膀的频率，缓缓下降。

　　“要下降了？”霍雷肖失落，“还没达到月亮……”

　　“蠢，月亮无法到达。”米优说，“它日复一日挂在那里，风吹不着日晒不到，更别提人。”

　　“真好。”霍雷肖说，“这样就没人能偷走月亮。”

　　可能是老了，居然偶尔会被年轻人的幼稚打动，一颗星星钻过景寒轻的胸口，留下一片温热。

　　下降的过程比上升快，米优也省力些，最后近乎是滑翔着回到了草坪上。学校里早就是一片静谧，连蚂蚱都在湿漉漉的草尖上睡着了。

　　正当霍雷肖从米优背上滑下来，打算轻手轻脚溜回寝室时，不远处天边的地平线上忽然升起一片耀眼的红光。

　　日……日出？

　　红光升起后并不是万丈光芒普照大地，而是倏然熄灭，化为一朵黑云。

　　周围又陷入了黑暗，霍雷肖下意识地就抓住了米优的毛。

　　“走。”霍雷肖听见黑暗里景寒轻对米优严肃道。

　　本来已经趴下的米优忽然一抖翅膀，整个身体腾然起立。熟睡的阿娜从他背上滑落，野餐布正好变成辈子盖在那孩子的身上。阿娜在草坪上翻了个身，还是没有醒。

　　阿娜一落地，米优双腿一蹬展翅一挥就上了天。他这次上升的速度特别快，几秒之后，霍雷肖就处在了一旦松手摔下去绝对变成肉泥的尴尬高度。

　　“痛！”米优小声惨叫，“小寒你扯我毛做什么？”

　　“没有。”景寒轻道。

　　“那是谁……”

　　米优质问的话音还未落，空气里猛然震动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吓得霍雷肖手指发麻，松掉紧紧抓住的米优的毛。

　　米优也被声音吓住，浑身的毛倒立了两三秒才软下来。景寒轻倒是很淡定：“光比声音传播速度快，看到刚才那一幕就该想到有这样的声音。”

　　“所以那是什么？”景寒轻身后忽然有人问。

　　景寒轻转过头来，看着紧紧扒拉着米优的霍雷肖：“你怎么跟来的？”

　　霍雷肖刚才松手的一瞬间赶忙施展悬浮术停在半空，然后狠命蹭上了米优的背。他还处在惊吓过度心律不齐的状态，说：“我抓了下米优的毛。”

　　“原来是你！”米优吼，“本来就没几根，别给我薅秃了！”

　　“你应该回去。”景寒轻皱眉。

　　“我绝对不拖后腿。”霍雷肖举起手发誓，“那场大爆炸应该是海文镇的方向，我也很好奇那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不好的事我希望可以帮到他们。”

　　景寒轻并不打算和他费口舌，拍拍米优示意掉头。

　　“成年人，”霍雷肖拿出了杀手锏，委委屈屈道，“你说了把我当成年人了。”

　　景寒轻实在不知道这个已经跟自己一般高的男性人类是怎么不自知的撒起娇来，只得道：“自己负责自己，我不会救你。”

　　霍雷肖感恩的看着景寒轻，仿佛对方愿意为他摘星揽月赴汤蹈火。

　　米优加快了飞往海文镇的飞行速度。

　　爆炸的火光已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大火。海文镇建筑大都是木质结构，又处在峡谷的台地里。风一吹，火就像春天的花一样，从枝根开到枝末。

　　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孩童的哭声、疾跑声、叱呵声并起，小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米优在一处还未被火焰燎到的高楼上停住。景寒轻从他背上滑下，纵身一跃去寻找爆炸点。霍雷肖问米优：“你不去帮景先生吗？”

　　“他不需要我帮，”米优说，“我帮你。”

　　霍雷肖并未推脱：“我想去疏散人群。”

　　“好。”

　　米优驮着霍雷肖开始在小镇上空飞翔。木质结构被烧空后很多房屋都倒塌在了路中央，许多镇民惊慌失措地跑了半天也找不到能出去的路，崩溃之余还会踩上摔倒的伙伴。

　　“请这边走！”霍雷肖让米优飞低了些，对乱窜的镇民喊。

　　镇民抬头，瞧见空中浮着一只会飞会发光的狮子，求生的欲望使他们忽略了一切的不合理性，紧紧跟着米优，试图提高效率跑出火海。

　　霍雷肖本以为他可以疏散不少人离开火海，但到头来他发现，原本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到，最后到达安全地点时竟一个也不剩。

　　“没有跟过来？”霍雷肖不解，拍拍米优，“咱们回去。“

　　“他们的气息彻彻底底在失踪了。”灵敏的米优说。

　　“这地面不对劲……”霍雷肖从空中俯瞰地面，总是被一层薄薄的黑烟所笼罩，“把我放下去。”

　　“我觉得有危险。”米优十分不情愿。

　　“我也觉得有危险。”霍雷肖说，“但这小镇实在是有蹊跷，恐怕必须下地才能看见。”

　　米优飞低了，忧心忡忡的看着霍雷肖翻身落在地面上。他保持着霍雷肖头顶五米的悬停位置，和他一起前进。

　　霍雷肖脚一沾地，顿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

　　地面上不像是失火的小镇，反倒像是战场。新鲜的血肉尸骨堆在一起，腥气和热风直往霍雷肖脸上扑。死者都是镇民，且大都是被刀伤重创致死。

　　杀人魔趁着混乱出来大开杀戒？

　　霍雷肖一个踉跄，忍了忍才没有直接吐出来。

　　他脚边地上躺着的失去一只脚的老年人手忽然动了一下，霍雷肖赶忙握上去，把老人从地上扶起来：“走。”

　　老年人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鸣，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表示创口在地面上摩擦过于疼痛，无法忍受霍雷肖一个人扶他。

　　霍雷肖会意，抬头想叫米优，却正好看到街道拐角处站着一个卫兵一样的人。

　　“先生请过来帮忙！”霍雷肖喊。

　　卫兵听到他的声音，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从不远处跑来，手里的刀还在低血。

　　霍雷肖心说不对。

　　凌厉的刀锋划破空气到了霍雷肖面前，霍雷肖一个后仰，恰巧将这一攻击躲过。他顺手放出一个水系魔法，将诡异的卫兵封存进了一大水球。

　　虽然外界来看水球静止，但水球内部却以极高的速度进行着水流交换。卫兵渐渐不动，水流冲干净了他脸上的血污。

　　很难界定那是不是一张正常的脸，因为横竖看都是一块长得像脸的木头，脸五管都未细致刻画，仅仅抄袭了人类的外形。

　　对木偶最有效的攻击是火攻。

　　霍雷肖换了一种控制木偶守兵的方法。水系魔法顷刻转换为火系魔法，炽热的火苗舔到木质守卫脸上，却丝毫未燃起。

　　火焰无效？

　　守卫挣扎抽动着爬出火圈，提着刀冲向霍雷肖。

　　霍雷肖立刻在自己面前放了个保护咒。

　　“锵……”一个人影握着匕首出现在霍雷肖面前，硬是替保护咒挨下了一刀。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霍雷肖问身前的安迪，“乔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