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雨夜惊魂 ...
-
回到屋后，我心绪仍难平定，将那字条翻出，丢入灶下。看着我与过去的唯一联系在明亮的火蛇之中渐渐化成灰烬，我不由长舒一口气。当黑夜的幕布在天空横铺开来，外面已是雷声滚滚。两扇单薄的木板在饕虐狂风中瑟瑟发抖，好似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在桌上放了只烛火，踏出屋门，看着房外道路两侧匍匐了一地的花草，不禁皱眉痛惜。
在又一声雷响之后，一道银蛇般的利闪从天空直坠而落，像巨龙横亘于苍穹之上，划破了漆黑的夜色。雨水终于落了下来，前仆后继地砸在石板之上，溅起无数水花，闪电过后的世界重又归于寂静。
然而，一道比闪电锐利百倍的气息却于雨中透了出来，虽只一瞬便即隐没，但我敢肯定，那危险的来源就在所近，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近。一丝冰寒的感觉袭来，似一条毒蛇吻向我的脖颈，我偏过了头，一串血珠斜坠而下，在空中开出鲜艳的红色花朵。我的心不由沉了下来，在走向鬼门关的那一刹那，我凭借身体的本能，堪堪躲过了那夺命一剑，但那危险的感觉仍近在眉睫，说不定在下一刻我就会饮恨九泉。在这与死亡擦肩的一瞬，我心中飞快转了个念头：为何对方人和剑都未曾发出响动，也没露出半点形迹？仿佛两者早已和黑夜融为一体，只是在刚刚突然出现给了我致命一击。但在这生死时刻，实在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
我伸手入怀，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取了出来，静待其动。夜，寂静无声，骤然之间，又一道紫蛇在半空一闪而过，将四周照得一亮，甫抬头，一道如蛟长剑穿过雨帘，向我前心疾冲而来。躲避，已是不及。我怒喝一声，右手匕首已如风般向其剑身刺下。同时，左手运力，看准剑尖，用三指硬生生地阻住剑的去势。
“铮”的一声，黑夜中迸出一点火花。而那剑却未能如我预料那般断成两截。我的心凉了下来，当年留下字条内容足可见我身份之尊贵，而这匕首我两年前能贴身收藏，定然不是凡品。这两年间每取出来观玩，无一次不被其所蕴杀机所慑。其刃之锋利，更远非削铁无声，吹毛利刃所能形容得了的。我失了先机，也无暇去想对方用的是何宝剑。手臂倏地缩回，匕首在对方剑身上划过，只传出金铁交鸣之声，连一道印痕竟也未能留下，我将短剑上指，横拍而出，“当”的一声，匕首剑身再加我三指之力，终是暂时封住了敌剑去势。
黑夜中一切复又平静下来，唯剩下大雨倾盆，浇落两人身上。我们都没在黑暗中，我连对方的剑都无法捕捉，可对方却似乎可以察觉到我隐藏在眉宇间的一抹慌乱无措。
无数雨滴汇流成股，顺我脖颈蜿蜒而下。使我感到彻骨寒意，发丝与湿衣紧贴后背，更增加了不适之感。内心的恐惧在一点点放大，敌手的长剑在一寸寸逼近，死亡的阴影在一步步降临。我的左手已是鲜血淋漓，右手的匕首也在长剑压迫之下发出一阵哀鸣，仿佛已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忽然，一道破空之声从身侧传来，还不等我有何反应，身前暴减的压力已让我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与此同时，一只手掌已抓住我衣衿，将我整个人甩了出去，就像，丢掉一只毫无用处的破布口袋。“铛”的一声，我还在半空之际，双剑相交的龙吟之声便已传来，久久不绝，在黑夜中直荡开来。“砰”的一声，我重重跌在雨水之中。虽是摔落前已有准备，但左手那流血不止的伤口最终还是没能让我撑住身子。整个人似游墙壁虎，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动作趴在了石板之上。
当那两人交换了一招之后，似乎有什么声音穿过重重雨墙传了过来，在我的耳边打了个转，随即又消散在风雨中。这时，五根如冰的手指环住我的右手腕，将我硬生生从地上拔了起来。我惊魂未定，虽说对方可说救了我一命，但这种粗暴无礼的对待着实难以让人高兴。我左手流血仍未止歇，又被冷雨淋透了全身，不由浑身发颤，像一株在暴雨中不住摇晃的菡萏。
那人轻叹了口气，“不请我进屋吗？”语气却是说不尽的温柔与深情，仿佛一位和蔼的女主人在安慰自己被吓坏的小宠物。
我站着未动，反问道“你监视这里多久了？”
语音冷漠到了极致，连我自己不禁都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对方救了我，我纵然怀疑对方所图非善，也不该出言质问，直接撕破脸皮动手，对目前这种状态的我绝无好处。
我隐隐已有些后悔，却不想对方全未动怒，轻笑道“我监视你有什么必要吗？莫不是两年未见糊涂了？”
“是以前的熟人？”我心中思忖，仍未移动脚步。
“之前杀我的人那？”
那人仍是好脾气地答道“我们两个互递了一招，那人便隐去了踪迹，量来，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光临贵府了。”
我不由心中好笑，便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这女人却好像是冰雕的，没有半点火气。来袭的人既已离开，我们两个也无需再这滂沱雨中你问我答了。便微一颔首，道：“进屋来谈吧。”当先向灯火阑珊处快步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雨夜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