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白月光，谁爱当谁当》Miraculous

4、助理面试

　　今天，对于路遥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

　　五点不到，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先洗漱打扫，收拾昨夜父亲回来乱丢的酒瓶、垃圾，将全家的脏衣服怼在搓衣板上搓干净。又借着刚升起的微弱晨光，跑到屋外木头、土砖搭起的简陋灶台上熬了点稀粥。

　　做完这一切，时钟将将好指向六点。

　　七月的N城像个巨大的蒸笼，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又是火气正旺的时候。

　　才刚洗漱完一小时，路遥的衬衣就被汗水浸湿得紧贴后背。往日里他大约会用毛巾擦一擦，反正上工时还是要再潮透的。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他去面试任平生的助理的日子。

　　将湿透了的衬衣脱下，路遥特意拿出昨天在超市买的三块五的薄荷味香皂。接了桶水，上上下下把自己跟搓衣服似的狠狠搓洗个遍。又低头努力嗅了嗅身上，确认只剩下股薄荷香皂味，才微微露出点满意的表情。

　　重新洗干净的路遥从冲洗的棚子里出来，却在换衣服上犯了难。

　　最整洁的衬衫被他穿脏了，剩下的只有些在夜摊上买的背心。十元一件的背心薄得连肉色都能透出来，还被洗得变了形，怎么看怎么不适合参加面试。

　　沉吟了片刻，路遥将目光投注到路爸到房间上。

　　路爸到房间里有个衣柜，里面有套衣服，是路遥十八岁生日时路妈送的礼物。

　　崭新的衬衣西裤，路遥一次都没穿过。

　　路遥心头微动，他尽量轻手轻脚地打开路爸的房门。

　　一进房间，浓烈的酒臭味就扑鼻而来。

　　路爸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床上、地下尽是喝空了的酒瓶。桌子还有半碟没吃完的下酒菜被打翻，汁水漏了一地。

　　昨天路爸半夜才回来，这会睡得很熟。路遥小心翼翼地越过酒瓶，在路爸震天的呼噜声里站到了衣柜前。

　　衣柜是路爸、路妈还没离婚时买的。

　　实木的，又高又大，和廉价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路遥伸手拉开衣柜门，整洁的衬衣安静地挂在里面，好像依旧停留在过去路妈还在的时光里。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路爸，路遥迅速抽出新衬衣，套在自己身上。

　　所谓人靠衣裳。

　　路遥虽因路爸的苛待而有些瘦削，但骨架在，宽肩长腿的。又生得张浓墨重彩的俊俏脸，搭配上剪裁良好的衣服，竟也衬得几分贵气来，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到处跑零工的穷小子。

　　借着衣柜里的全身镜，路遥上下打量了番自己，蹙紧的眉头总算展开。

　　这下，可以去见任先生了。

　　想到这件事，路遥的心脏悄然加速了几分。一向沉稳、又极擅长隐忍的他也不免动作轻快了起来，信手就要将衣柜门关上。

　　这时，异变陡生。

　　在阴闭的屋子内放置久了的衣柜合页不知何时上了锈，关门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吱咔——"声响彻屋子。

　　躺在床上梦呓的路爸被吓了一跳，手足舞动，不小心拉到被子把自己摔下了床。

　　狠狠摔在地上的路爸终于醒了，他满身酒气、还带着疼痛引发的怒火，用一双目满血丝的斗大眼珠打量四周。

　　很快，愣在衣柜旁的路遥被他发现了。

　　拥有近二百斤中年人身材的路爸从地上爬起时像个小山一般，酒精和怒火让他的脸涨得通红、五官也极为狰狞得扭曲起来，

　　"路遥！"他撕扯着嗓子大叫，"你狗崽子找死是不是！？"

　　说着，他那只粗劣宽大、满是污泥的手就朝路遥脸上招呼上去。

　　路遥本能性地往后躲，却发现自己身后正是流满油渍和下酒菜汤汁的小木桌，离他刚穿上的白净衬衣只有寸步之遥。

　　于是，路遥生生停住了后撤的步伐。

　　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从路遥的眼梢扇到下颌，将他的脸扇得偏了过去。

　　路遥的左侧眼睛被扇得充血，颊部到下巴的皮肤很快泛红肿起，隐约可以看到血丝从皮肤底下渗出。看起来极为瘆人。

　　可，路爸还嫌不解气。

　　他又抓住路遥的头发，抬起脚朝心窝处重踹。

　　近二百斤的体格让这一踹凶狠不已。路遥被他踹得站不住身，踉跄撞在木桌上，失去平衡。

　　疼。

　　全身上下像是骨头散架般的疼。

　　疼痛到近乎窒息，路遥蜷缩在角落不住呛咳了几声。

　　他回神过来的第一反应却是把衬衣脱下揽在怀里。

　　但撞在木桌上那一下已然让衬衫的背部浸满了难洗净的油渍汤汁。更别提刚刚失去平衡时，沾染上的黏腻的陈年污垢。

　　这种污渍沾在白色的衣服上，每日帮家里洗衣服的路遥非常清楚后果。

　　洗不干净的。就算费尽心思洗好了，也会留下印子。

　　这件衣服回不去了。

　　看着满是污渍的衬衣，路遥眉峰俊寂，漆黑的瞳仁里忽而泛出种幽不见底的凶光。

　　他攥紧拳头，看向路爸，仿佛只被逼上绝路的饿狼孤注一掷地盯着自己猎物。

　　路爸冷不丁被路遥森然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酒意散了点，心头火气反而更重了。

　　"你狗日的，用什么眼神看你老子呢？"路爸摇晃着身子，朝路遥逼近，"白眼狼。克走了你妈，克死了你妹，现在又要来搞我是吧？"

　　就在路爸即将走到路遥身边的那一刻。

　　路遥忽然起身，凭借着短暂积蓄的力量，猛得把木桌朝路爸方向一掀。

　　路爸闪躲不及，先是被木桌上的残羹糊了一脸，又被木桌角砸中腿，跌坐在地上。

　　一记得手，路遥却不恋战。

　　他抱起弄脏的衬衣，耗尽全力从路爸的眼皮底下溜出了房子。

　　快，快跑。

　　跑出去，把衣服洗好，就能去见任先生了。

　　这是路遥昏沉的大脑里唯一的念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几个张牙舞爪的混混正围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
　　早晨十点，X大厦。

　　手边的咖啡已经喝了大半，任平生翻来覆去地看着面前的简历，又端详了眼对面的面试者。

　　面试者显然没想到能够在面试场上碰到任平生本人，激动地两手扭在一起，连自我介绍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财经大学毕业的。后来在M国国立大学辅修过摄影与艺术，曾在数家演艺公司就职，而且......"

　　"嗯。这些我在你的简历里看过了。"任平生打断面试者的话，"我就想问一下，你怎么看待彦平科技公司？"

　　彦平科技公司是任平生的现男友厉彦创立的公司，主营科技创新和互联网金融业务。

　　这个问题问得好。

　　面试者来之前早就做好功课，胸有成竹地开口："我觉得彦平科技很有潜力。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有名气，但互联网与科技的发展是现如今的热潮。彦平科技的资金雄厚，等招揽进相关人才，开发出好的项目，一定前途无量。我个人非常期待它的发展。"

　　"好，我知道了。"任平生点点头，"感谢你前来面试，面试结果将由我司48小时内邮件告知你。"

　　没想到面试结束的如此迅速，面试者鞠了一躬，都退到大门口了。还是没忍住，在离场的前一秒踌躇着小跑上前。

　　"任平生！"

　　任平生抬头看他："怎么了？"

　　"那、那个，您能不能帮我签个名。"面试者垂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还有我妈、我们全家都很喜欢您。"

　　"当然可以。"

　　任平生露出营业性的笑容，在面试者激动的眼神下，签下一行瘦劲清俊的字。

　　「祝徐开 前途无量，彭程似锦。」

　　看到任平生签下的字，面试者眼睛瞪大，兴奋得手都在抖。

　　我靠！任平生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还给了To签！

　　这次这面试值了！

　　巨大的惊喜砸在面试者头上，他双手捧过签名，止不住地连声道谢。

　　任平生微笑摇手："没事，出门小心。回去的路上记得注意安全。"

　　面试者急忙应下，走到门口还恋恋不舍地回头，似乎少看任平生一眼都会亏了似的。

　　三分钟后，面试者退出房间关上门。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任平生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笔，生无可恋地用笔帽敲打着会议桌。

　　"面试没面多久。"任平生叹了口气，"签名倒签了不少。"

　　他身边的赵姐更生无可恋。

　　"这是最后一个人了。"赵姐扶额，"任任，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助理啊？"

　　瞅着那沓被自己勾勾画画的简历，任平生一脸无辜："不是我不想选，这些人一见到我就激动得要命。这怎么挑人啊？我有那么受欢迎吗？"

　　"大少爷！你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数啊！你现在可是国民级演员，半步影帝。"听到这话，赵姐恨不得一拳打在身边这位"凡尔赛"本人脸上，"你去问问，圈里人谁不认识你啊。"

　　"啊。这样吗？我还以为大家都只喜欢我演的角色呢。我每次投票都比流量少一大截诶。"

　　赵姐撇撇嘴："那是他们不识货。喜欢你的人海了去了！你要稍微营业一下，不甩他们一大条街。"

　　说着，赵姐举例："你还记得上次那张出圈神图吗？上千万的浏览量。要不是那段时间私生骤增，公司不得已压了热搜。你那热度肯定还得更高。"

　　任平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这样吗？"

　　看着气质脱凡出尘，活脱脱个清冷大美人模样还毫无自知的任平生，赵姐不由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自家演员外在条件太优秀，也是种烦恼。

　　"确实，你这种身份不好找助理的。"赵姐摆摆手，说，"万一招来个私生呢？你是个O。不管是Alpha还是Beta对你而言，都挺危险的。可惜一般家世的Omega不怎么抛头露面，家世好的又不大可能应聘助理......"

　　提到Omega，任平生脑海里倒浮现出一个人选。

　　那个在书中由A变O。仅因为容貌相似，就被迫陷入巧取豪夺戏码中的倒霉蛋。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任平生不想随便招助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并不清楚既定的未来可变性有多大。就算换一个新助理，也很有可能会被厉彦策反。

　　但如果新助理是变O之后也不忘初心，甚至凭借能Omega之身反杀霸总、成就影帝的路遥的话......

　　想到这里，任平生蓦然站起身："赵姐，走！拿车钥匙！"

　　赵姐还在那儿专心翻通讯录，看有没有其他能约的候选人。被任平生的突然起身搞得一愣："啊？去哪？"

　　任平生粲然一笑："当然是———去接我亲爱的新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