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别久离》荼白清沈

7、第 7 章

　　既然顾谂已经说了，许帆也没多问或是质疑，顾谂将书单妥帖的放在书页里，捧着书下了楼，刚到楼下门口就已经停好了一辆低调黑色小轿车，副驾驶的门从车内被打开，顾谂上了车。
　　开车的是一位圆脸少年，少年见到顾谂很是开心，喜上眉梢，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和两个小小的梨涡十分可爱“八凰。”接过顾谂手上的书，探腰放在后座。
　　顾谂利索的扣上安全带，笑着打趣道：“不是说你哥回来了，怎么接我的倒是你？”没有去问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位置的，像他们这样培养出来就是专属于一个人的暗卫，从一开始他们的人生就和那一个人密不可分，那个人就是他们世界唯一的光。顾谂的暗卫有四人，两男两女，被顾谂分别冠以魑魍魅魉，而这位圆脸的少年就是其中的魍。
　　“我和哥一起回的，哥被召去主家了。”魍锁上车门，踩动油门。
　　召？作为专属暗卫，专属顾名思义，就是只属于顾谂一个人的暗卫，所有的命令都只遵循顾谂一人，这也就有了就算是顾谂的爷爷顾煜作为顾家的家主却也不能干预专属于顾氏其他人的暗卫，而如果说还能对魑魅魍魉说召这四个字的也只有那个人了，顾谂想着，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去主家。”
　　魍听到顾谂的话，放在方向盘的手顿住，他们现在是去顾谂附近那座公寓的方向，魍自然是知道顾谂打算去回主家就是为了哥哥的事，但也就是因为知道，魍并没有立刻就调转方向遵从顾谂的话，而是企图规劝顾谂，但其实又有谁能真正的劝住她呢？
　　车，还是走上了回主家的路。

　　从侧门入，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顺着小道拐，直到看到一处陈旧的不同寻常，连拦门的铁栏都已经锈上，这一个地方却又是属于顾府的地界，但又格格不入。
　　门很小，车断然是进不去的，顾谂让魍留在车内，只身一人，步履加快。
　　推门而入，室内的设施并不会有如门口的那般破旧感，很是空荡，除了一些真的很必要的家具，里面可以说是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但房间很多，顾谂径直走向一处，开门就看见了魑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伏在地上，身子呈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方式扭曲着，眉头紧皱，面门上的刘海因为兜着汗水已经软趴趴的附在了额头上，在下颔处的地上已经有了一滩水，据此也可以看出魑在这里的时间不在短数，听见门响魑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连抬眼的动作都没有，从顾谂推门而入，走进来的脚步声魑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但他却必须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只是唤了 “八凰。”似是许久没有开口，声音还带着嘶哑。
　　“魑，起来。”顾谂的话里带着隐忍的怒气。
　　“八凰......”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他凭什么？”
　　魑还想说什么，看着顾谂沉着的脸，将自己整个人的重心从腰上慢慢的放在全身，还在地上躺着喘息了许久，才能开始活动开刚刚充血又僵硬的四肢。
　　目视着魑一点点站起来，舒缓着痛疼，顾谂的脸色一直都是沉着的，等魑已经适应了身体的感官的时候，顾谂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魑尽管知道告诉了顾谂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却也不敢不去回答，只得道：“他在院外。”
　　顾谂嗤笑，转身就走：“那倒是巧!”字句间都让人有种威压。
　　魑还想拦着，唤了几句，也没能叫住顾谂，也跟着去了。
　　沿着刚刚进门的廊道一直走，越往里光线越来越暗，对于这个房子的构造顾谂现在是哪哪看哪哪就不顺眼，一路上，越走这心中的不爽积攒的都快爆发了。

　　一扇木门，推开就是院外了。
　　一个佝偻着身子，两鬓斑白的老人正蹲在地上鼓捣着，他背对着门，听到声音满脸不耐的扭头看了过来，看见是顾谂，马上脸上挂起了一种让人有种毛骨悚然感觉的笑，慢悠悠的直起身子，这让顾谂感到极其的不适，老人还用着一种诡异的语调说着：“不知今天打哪来的风能让顾八小姐大驾光临我这僻壤的地方，老朽失迎了，还望顾八小姐不怪，实在是失礼，失礼。”
　　顾谂是没打算和他绕什么弯子，直直的看着他，也不掩饰眼中的不喜，其实对于顾谂来说，她是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但是对于这个人她是真的忍不了：“魑他早就是我的人了，不是你的什么物品，任凭惩处。”
　　老人是连装的客气都不愿意装了，嘁了一眼还站在顾谂身后一言不发的魑，笑得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任凭惩处？物品？顾八小姐这是不要忘记了，请我这个老人来教他的人可是你们顾家，您这架势又是作何？不论如何他这周身的本领都是我交出来的，他走到哪里，这些招数使出来，没有人会说他不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能行驶做他师父的权力，我欲如何那便何如！”说到后面，老人似笑非笑。
　　这股倚老卖老的做派，不生气的都能被逼出火气来，更何况是一开始就已经不爽的顾谂，魑也感受到了顾谂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生怕顾谂因此受了伤，在后面拉了拉顾谂：“八凰，算了，算了，他再怎么也是我师父，不会真的伤害我的，放心吧，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和他计较了。”
　　顾谂抿了一会唇，压了压怒气，许久都不说话：“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希望你记住，不管是什么人动了我身边的人，都别想着能安然无恙，虽然说魑是你一手交出来的，但他不能动的手，我能。”后面的话，顾谂几乎是咬着牙，切着齿说出来的。
　　老人这次是连看都不看着顾谂两人了，低着头掏了掏耳朵，再又嘿嘿的笑：“不好意思，风大，老人家身体不好，耳背，听不清。”
　　顾谂紧咬牙口，委实不能接受他这副模样，直直的走前去，老人这一次倒是怕了，慌不择路的后退了几大步，不论老人如何嚣张跋扈的大放厥词，也不论他如何的对待魑，对于顾谂他是决然不敢动手的，所以如果顾谂真的想对他做什么，他还真的没有反手的余地，其实他真真能做的也不过是靠着魑师父的名头过过嘴皮子。
　　“如果以后我在听到关于你如何不顾魑生死的话传到我的耳朵，但凡是一星半点我都不会放过你。”顾谂也不想和着这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磨着，多待一刻都会觉得自己的忍耐里备受挑战，说话这句就扯着魑要走。
　　但那老人也真的就是一个无赖，明明知道顾谂已经恼了，还净挑顾谂不开心的话说：“顾八，这凶恶的作风相必未来韦某在何家身上可以有幸一见，但还是希望顾八小姐可以注重调养身息，凡事都不要过激，不然依着你这样的性子，迟早会自食恶果。”
　　顾谂彻底不耐了，拉着魑边走边撂下一句：”不用您老挂心了，好好照顾您那羸弱的身子，看看能不能多活几年，还能少污染几年的土。”

　　直到走出门外，刚刚那老人放肆古怪的笑仿佛才消失在了耳边，顾谂有些恶心的抖了抖肩，还是忍不住吐槽：“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为人师表。”
　　魍在门外等了很久，已经从车内出来靠着车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呲牙咧嘴，见着顾谂和自家哥哥出来了忙立正站好，手指还有些尴尬的握住了衣边，偷偷的抬眼看了过去，发现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这才想起来刚刚两个人可能经历了什么，不由得，眉头紧紧的皱着，又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说，这下，这个小孩更加紧张了，手也攥的更紧。
　　看着魍的样子，顾谂突然有种被逗笑的感觉，相较于魑的成熟与担当感，还是魍这中充满童真懵懂的模样让人不自觉的就可以放下心里的难受，变得开心起来，但这样想着，魑就愈加的让顾谂觉得心疼，从他来到身边的时候就是以一种隐忍的姿态，不论他遇上了多么棘手的情况从来不说，总是很少说话却又不打折扣的完成你交代的事情，如果没有被发现，不曾去问起过程，一切就仿佛是他给你的那般轻而易举，云淡风轻。明明在四个人中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智都是榜首的魑却是他们中过的最难的一个人，但却也是偏生这样一个人，居然又把自己的弟弟养成了这样天真无邪的样子，魍的世界很单纯，但也是因为他的单纯，没有其他人那么多各种的干扰，魍学东西向来就很快，不是天赋，只是纯粹。
　　倒是魑先开了口，魍才忙打开车门，护着顾谂和魑进去，车又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来时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