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阱》沪夏

11、头上一片青青草

　　人的一生中会说很多谎言，或善意或恶意，或为了别人或为了自己，或许为了掩盖某些窘迫的不可说的秘密。
　　明星与素人结缘与综艺《不限速》，相识相知相爱，后来也曾无数次被媒体大众或是粉丝们津津乐道。
　　只有林温知道，她说了谎，一个连她自己都骗过去的谎言。

　　金青第一中学
　　“林温～别写了，陪我去看篮球叭，都要放假了，放松一下嘛～”
　　林温数学向来差，笔记还没做完，一边记笔记一边说话
　　“今天有篮球比赛？”
　　小河把书塞进桌箱
　　“没，不是和你说过嘛，隔壁华大球场翻修，好多学长闲着没事儿来打篮球，我靠，我跟你说，有个男生太帅了，据说还被选去拍戏了，你真不去？不去我可走啦？？”
　　林温头也没抬，“嗯嗯，你去吧，下节自习老余可能来抓人，你小心点儿。”
　　“行行，走了哈！”小河拽几个同行的女生风风火火跑远了。

　　“啊啊啊啊，完了完了，我沦陷了，帅惨了，真的后悔没有好好学语文，我脑子里语言怎么会如此匮乏...这个投篮怎么会如此优秀...虽然没投进...但人家姿势标准啊！！..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来....”
　　小河翻着手机边碎碎念边姨母笑，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温作为同桌被小河深深荼毒，当然，班级女生绝大多数以小河为首都中了名为华时昱的毒，成功顶替了花泽类在她们心中的位置。
　　人们总喜欢将自己极其喜爱的事物安利给其他人，亲密的或陌生的，少女们澎湃而热情的喜爱席卷而来，每逢课间就会有人讨论，华时昱居多，以至于那段时间林温听见这个名字都有些反胃。

　　“林温他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下次打篮球，你跟我们下去看一眼，我敢跟你打赌，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给你看他视频，我上次录的！”
　　林温转着笔想心事，听小河信誓旦旦说的话，笑笑，
　　看了看怼到眼前的视频，画面抖来抖去并不清晰，夹杂着加油与尖叫声
　　“13号，那个13号就是。”
　　动作敏捷灵活，但林温没来得及看他的样子，画面定格在投篮时向上跃起的小腿肌肉线条与白色袜子，很高，双腿修长笔直，额头上戴着黑色发带，
　　“小河，上课了。”一声刺耳的铃声，小河忙收起摄像机，

　　林温坐在靠窗的位置，其实她的角度是可以看到球场的，但离得远也很偏，只有几个小点儿在移动，也看得到每每周末晚自习前篮球场围着的久久不散的人群，
　　小河和林温做了很久的同桌，只知道林温家境好气质佳，温温柔柔的很好相处，但并不了解林温，她不喜欢大众的主流的东西，喜悦是自己的，那些被人灌输被人传播影响的东西往往会蒙蔽双眼，如果营造出这种氛围令人强制性关注某个人，那，她会采取措施杜绝这种不爽。

　　“举报了？那以后我们都看不成了呗？？学长他们也打不成篮球了？？”
　　“对呀是，说是意见箱里面的匿名信，主任也说影响我们学习，然后就限制出入，周末都不行！”
　　“谁呀？？这么恶心人，打球怎么着他了？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男生反而更开心，总算可以轻轻松松打篮球了，被一圈女生围着尽管不是看自己也是很有压力的，
　　“走，哥几个间操打球去！”
　　小河白了一眼拿着球跑走的男生，愤愤捶着桌子，挥着不存在的小手绢“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永别。”

　　十月末，周日学生们纷纷回校上晚自习
　　“什么鬼天气，半道竟然下起了雨。”
　　“小河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同桌呢？今天还不来么？都快半个月了。”
　　小河擦了擦桌子上的水，
　　“嗯，今天周末，想着去篮球场转转碰碰运气，谁知道下雨了。”小河又叹口气“林温她家里好像除了点儿事儿，不过应该也快来了。”小河家里和林温家有生意来往，自然是知情，来之前还听父母饭桌上交谈，说是林父刚去世家中亲戚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想掺一脚，可怜林温还没成年就要面对这些嘴脸。

　　“小姐，学校到了。”
　　林温从车窗看学校大门，短短半个月，两周而已，景恍如隔世，
　　“到了就赶紧下去，周伯还要送我上学呢，一会儿我也迟到了。”胡一微这几天也没睡好，被父母画的大饼给刺激的，林父去世，林家就林温一个女儿，数亿资产，她妈是林母姐姐，触手可得的财富。
　　“小姐，可能要下雨，记得拿伞。”周伯要下车去后备箱取伞
　　胡一微低头看表，递给林温一把伞，“我这有，快点吧，我上学真要迟到了。”

　　林温下车，气温有些冷，吹得她膝盖疼，林父车祸，抢救无效，死亡，下葬，遗产分配，亲戚仿佛饿狼扑食，股东闹事。
　　就像，这场雨，知道它会下，却没想到来的如此猛烈，如此突然，
　　“哗”
　　打开伞，大雨仍然倾盆而下，林温抬头看到黑压压的天空，黑色伞面上，破了个洞，雨滴从洞里滴落，准确无误地落到她脸上身上，
　　多久了，多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雨滴砸的又快又迅猛，仿佛要将她压倒在地，埋葬在土里。
　　那破洞边缘参差不齐，风刮过发出翁敕翁吃的声音，像胡一微卑劣而撇脚的嘲笑
　　看，你的人生就是这样，林父挡在前面，风吹不进，雨下不来，现在这把遮风挡雨的伞，破了，

　　“哧”林温笑了

　　漫天的雨仿佛织了一层细密的网，林温缓慢蹲下，雨打在她弯曲的脊柱上，布料贴着后背，黏腻湿冷，她蹲下身，目光触及到前面的低洼，不断蓄水，尚不能没过脚踝的水洼，她迈不过去了。

　　“什么破运气，好不容易学校放假来打两场，伞都没带，居然下这么大雨。”
　　“幸好球衣换下来，不然冷死，不是华时昱，你能不能快着点儿。”
　　“着什么急，等会儿.....”

　　鞋踩着雨渐行渐近，眼前是一双带着泥点儿的球鞋。
　　“华时昱！教授催了！快着点儿。”

　　懒洋洋的声音从正上方想起“来了。”
　　球鞋远离，踩在水洼溅起的泥点儿落在白色袜子上格外清晰，

　　耳边重新恢复反复砸雨的声音，宁静而空灵，

　　她蹲在原地，想了很多，父亲的笑，和人生的欢愉吵闹，期中考试算错的根号三，那封匿名的意见信，

　　砸在后背的雨好像小了，林温抬头，破洞上方搭着一块白色的布料，她伸手够了够，衣服中间印着清晰的十三号。
　　雨滴滴答答地下着，顺着衣服纹理渗透，薄薄的球衣什么也挡不住，
　　仍然有雨滴拍打在她身上，竟然像是比刚才更大了，
　　她打了个寒战，起身剁了剁麻了的脚，扔掉破伞，拿着球衣飞奔进教学楼里。

　　那之后，林温去过球场几次，却再也没见过华时昱，球衣至今放在她衣柜里。一个举手之劳的帮忙，那时的她和华时昱一样并未放在心上。
　　再见面就是电视机荧屏上，她无意中看到的访谈
　　“我大学时候常打，还记得有段时间球场翻修，就跑去隔壁高中蹭球场，那时候号码也是十三。”
　　“据我们所知，时昱是大三开始演戏，那时候应该还没出道吧。”
　　“那时候准备拍第一部戏，没人认识的。”
　　一个非正式的访谈，很像聊天，并不严肃，华时昱刚刚小火，也并没什么过于刁钻的问题，
　　“哈哈，不过那应该有很多小迷妹捧场吧。”“嗯，也还好，挺热情的，毕竟也是我母校。”
　　“有什么趣事儿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华时昱想了想，“有个事儿挺有意思的，有天下午下雨，我们回去时候我看到有个学生顶着破伞蹲在雨里，浑身都淋透了。”
　　“哦？高中生应该是压力大或者失恋吧，等会儿，我猜猜，你是不是上前安慰了？”
　　既然是分享出来的故事，都会有利于自己，给自己贴一些善良积极的标签，主持人了然。
　　“没有。”
　　“以我的了解，你肯定不会走掉，你把衣服借给她了？”
　　华时昱点点头，“嗯，差不多。”
　　“我用球衣把洞给盖上了。”
　　全场哄笑，

　　“哈哈哈，球衣应该也不防雨吧，不过，我有点儿好奇，当时为什么不上去安慰一下呢？”华时昱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也笑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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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
　　林温又看了十五分钟的脑白金八宝粥巧克力蛋黄派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的循环广告。

　　华时昱歪头思索了一下，开口，
　　“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感觉到她很伤心，如果是我不会想要来自陌生人的安慰吧，所以我想帮她解决最棘手最紧迫的问题。”
　　他笑了笑，“补上那个破洞。”

　　他穿着一身休闲服，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白t牛仔裤，茂密黑发垂在额前，笑意很浅，眼底映出机器的光亮。

　　耳边响起多年前小河叽叽喳喳的话“林温，我敢打赌，他是你喜欢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