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风萧萧续写 不觉一梦》因海而温暖

22、同心

　　天色渐渐暗淡，新月初上，山风烈烈，虽是有些寒冷，但是二人却不能生火，在这崖上生火很快就会招致敌人的围攻，此时二人虽然已经知道不久后必然又是针锋相对的争斗，可是今夜还是要保存体力，休养生息，也好等待来日联手抗敌。寇英杰在山上找了些野果之类，递给郭彩绫充饥。寇英杰咬着有些酸涩的果子，借着月光看见郭彩绫文静地吃着，偶尔望向自己，眉目间蕴含笑意，心里不禁感叹，若是当年，那个曾经挥着马鞭抽打自己的郭大小姐，是决计吃不下这难吃的野果的，岁月变迁，人也是会变的，正如自己，如果不是遇到师父，此时此刻是不是正在草原上的帐篷里和小薇一起看着月亮星星？而师姐也许正和心上人一起过着快活的日子吧，而不是，苦苦守候自己这份不能给的情意。只是，若是从头再来，自己还是会答应师父，即使知道这条路很艰辛。
　　郭彩绫见寇英杰望着自己神情恍惚的样子，还在诧异，师弟这是怎么了，怎的总盯着自己看来看去，幸好月色朦胧，否则郭彩绫一张俏脸早已是红彤彤的，实在是忍不住问道：“师弟，我有何不妥之处么？”
　　寇英杰这才收回神游物外的思绪，却是极为郑重的说道：“师姐，其实自从白马门出事以后，我就一直想对你说，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抛下你一个女子独自支撑白马门，也许就不会让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打白马门的主意，起码，我在的话，你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
　　郭彩绫确实嫣然一笑，说道：“你不用自责，白马门自创建以来被人算计又不是从我这里才开始，宝藏和绝世武功也许我们不放在心上，但是这些却是很多人极力要得到的，即使你在，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人在暗，防不胜防。至于你，为白马门已经失去太多了，没有想到你与父亲的承诺，把你搅进这个事事非非的漩涡，还害你……”说到这里，郭彩绫突然打住，即使她不说，寇英杰也知道，小薇，是两个人心上的伤。
　　寇英杰紧紧捂住胸口，郭彩绫一慌，急忙走过问道：“师弟，快，解药呢？”寇英杰拿出怀里的玉瓶，虽然老者说过此药不能根治，但是缓解一时也好，毕竟明日也许又是一场恶战。寇英杰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自己要活着带郭彩绫离开这个鬼地方，实在是不能再看到郭彩绫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郭彩绫接过玉瓶，倒出一颗解药，递与寇英杰服了下去，见他紧皱的双眉慢慢放开，知道药已经生效，这才略为放心。小心翼翼的扣好瓶盖，因为她知道寇英杰的性命现下都系在这个小小的玉瓶上，生怕有什么闪失。
　　寇英杰看着郭彩绫的一举一动，心里觉得不忍，可是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出来的，也好有个准备，于是轻声说道：“师姐，黄花草原有很多的野花，春夏时分开了，鲜艳的绽放，但是最终都会在凛冽北风中凋谢枯萎，就像这人一样，不论是富可敌国，还是神功盖世，最终也都是一捧黄土。自从小薇走了以后，我一直不愿面对现实，想到‘不可追回’这四个字就伤心欲绝，却是知道小薇为了救我才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不能辜负她，还有，也不能辜负师父的托付，想到你，想到自己的责任，所以努力地活下来。可是，这次中了毒，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人，哪怕是黑水仙，都是我牵挂的。”
　　郭彩绫早已是泪光闪烁，有些哽咽的说道：“师弟，你放心，唐姑娘说过这毒是有解药的，只要找到解药，你就可以好起来……”说到最后，确实连自己都难以自欺了，毕竟那老者的话不像是唬人，何况，解药即使是有，对方要置寇英杰于死地，凭自己两人的力量，如何能迫使对方交出解药？
　　寇英杰见郭彩绫哭了，心里又是慌乱，忙赔笑道：“师姐，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郭大小姐呢，弄不好，别人还以为我又吃了一记马鞭，所以把你弄哭了呢。”
　　郭彩绫想到寇英杰故意提起自己抽打他的事情，是不想自己继续伤心，于是反驳道：“我真正只打了你一次而已，再说，这里哪有别人？”
　　寇英杰见郭彩绫不再哭了，才松了口气，可是后面的话自己却是难以启齿了。
　　山中夜间寒冷，女子不及男子耐寒，虽是寇英杰守夜，但是郭彩绫也是冷的难以入眠，迷迷糊糊的缩在树旁，寇英杰见了，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罩在郭彩绫身上，或许是温暖了一些，或许是白天疲累至极，渐渐的，郭彩绫睡熟了。
　　只见月光中郭彩绫白皙的脸颊更加消瘦，腮边的一滴泪在月华中如水晶一般，寇英杰心中怜惜，轻声呢喃道：“师姐，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若是有来生，我寇英杰一定不负你……”待得寇英杰转过身去，那滴泪悄然滑落。
　　他们二人不知，唐家兄妹和李锦并未困在密道中，事情有了转机。
　　本来唐静彦在最前面探路，进了密道后光线昏暗，幸好密道两侧有些油灯一直燃着，虽然光亮不大，但是让这三人看清楚前路确实够了。行了一会儿，李锦见郭彩绫和寇英杰没有跟上来，急忙叫住唐家兄妹，就在三人商量折返寻找时，忽然听见山腹中一声巨响，似是巨石落下，心知不好，李锦绝望的说道：“看来，寇大哥出事了，不然，师父是不会将出路堵死的，我要回去和寇大哥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
　　唐茉雨见了李锦这幅模样知道她是真心喜欢寇英杰，暗暗同情她的遭遇，但是李锦是使用过这通道的，既然堵死，山上的人岂不是也不能下去了？越想越是不对劲，见唐静彦也是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道：“李姑娘，你可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密道？”
　　李锦回忆起自己每次出山的时候，都是师兄带着自己，似乎除了出入口以外，这密道里面的景致是一般无二，自己不记得还有什么其他密道。但是随即也想到，若是真的封死了出口，那么师门的人也就从此不能入世，师父的心思是要称霸武林，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后路封死？可是，现下只知这一条通道，不折回去前面无路，折回去师父又岂会放过这些人？
　　就在两位姑娘一筹莫展时，唐静彦忽然温纯一笑，抽出洞箫，轻轻吹奏，只见地面上蜿蜒蠕动着一条暗红色的小蛇，唐茉雨高兴的说道：“李姑娘，你看，红豆出来了！”说着拉着李锦指点着这条小蛇，李锦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红豆”，想来唐门的子弟要是不会用毒，不会驱使毒物倒才怪了。
　　原来这小蛇是唐静彦从小便养着的毒物，只是平时放在随身携带的包袱中，隐藏在一只竹筒中，与毛笔放在一起。当日与寇英杰上山时，他就在沿途撒了些药粉，因为傅尘轩等人只道他蒙住了眼睛，所以未加留意，而这些药粉正是这小蛇所喜之物，是以今日正好派上用场，用这条小蛇去探路，找到出口。
　　傅尘轩的洞箫所发出的声音正是驭蛇的音律，这条小蛇随着音律缓缓爬行，直至一面石壁下，首尾摇曳不停，唐静彦仔细查看一下，挥起手中洞箫，用力劈下，只听见哗啦一声，薄薄的石壁已然被打碎，与此相连的竟是另一条通道，三人走进这条岔道，不禁惊叹，这条通道的布置与刚刚离开的那条通道是一模一样的，原来上下山不止是一条通道。
　　三人又惊又喜，原来以为困死在圈套里，没想到下山的出路不是一条，前行一阵，果然看见前面出现日光，出来眼前随之一亮，已到了山脚，正是寇英杰和唐静彦被带上山的地方。隐约可见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两个黑衣人正立在树旁，旁边是黑水仙和另外两匹马。原来是傅尘轩派了人看住黑水仙，毕竟这是名动天下的宝马，看守的两人自然不敢懈怠，万一跑了马，难免要受罚。
　　三人悄悄近前，唐茉雨素手一挥，一阵轻烟，这两个人就沉沉睡去。李锦见是自己同门，忙说道：“茉雨姑娘，手下留情！”唐茉雨调皮一笑，说道：“谁说我要杀他们，只是让他们睡个大觉罢了，捆起来免得碍事。”接着找了几根结实的树藤，兄妹两人把两个看守捆了个结结实实，拉近一旁的树丛中。
　　黑水仙看见三人归来，嘶鸣一声，似乎在打招呼，李锦看着黑水仙，心中一紧，不知寇英杰和郭彩绫怎么样了？自己还是要回去找到寇英杰才能安心。于是与唐茉雨说道：“唐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出路就好，我去寻了寇大哥和郭姑娘，沿着这条密道一定可以脱险，你们二位就在此守候接应如何？”
　　唐茉雨望向自己的兄长，毕竟兄长平时谨慎，行事周全，唐静彦看着李锦的表情，已经猜出她是要独自涉险，救出寇英杰，于是用树枝在地上书了两个字“同行”，抬起头，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此时显示着坦然与坚定。李锦一见，心中一热，唐家兄妹说到底一直是帮助寇英杰，其实事情本身与他们并无多大牵涉，这兄妹两个古道热肠，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想想自己的师父，为了宝藏秘笈设计别人，手段用尽，越是觉得这兄妹两个的人品难得。
　　无须再多说什么，三人商议好一同折返回去，三人不知寇英杰和郭彩绫是否已经被制，所以决定到庄院里先查探。
　　进了密道后，李锦想起唐茉雨曾说寇英杰所中的毒是有解药的，就询问因由，唐茉雨简单介绍了一下，原来这“蚀骨相思”是唐门一位女药师所制，据说制成时是有解药的，只是后来那位女子失踪，所以解药的配方也就没能留存下来。
　　最后，就听唐茉雨黯然说道：“那个女子就是我的亲姑姑，祖父祖母都说我长得极为像她，从小时候起，见到我，他们就很开心，只是背后常常落泪，姑姑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而且也是唐门那一代之中天分最高的人，父亲提起她，也时常长吁短叹。我和哥哥一直怀疑你师父就是当年带走我姑姑的人，不然，我们实在是没法解释寇大哥所中的毒到底来自何处。”
　　然而李锦确实迷惑，她随师父生活多年，从未听说过师父提及师母，即使是师兄，自己偶然问起，只说是母亲早已过世，但也从未见附近有坟冢，未见有人拜祭，要知道为人子者，不拜祭母亲确实是有违伦常。想到此处，李锦却是感到有了一丝希望，也许茉雨的姑姑还活着，她肯定可以解毒，要是那样寇英杰就有救了！想到此处，顿时觉得昏黑的密道尽头无限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