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背景板人物传》可待者寡

65、武侠路（二十九）

　　崔十有指尖在那瘢痕上碾了碾，这世间诸般不公，叫人无能为力又束手无策，有人命好，生下来便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可也有人，活着是这般艰难，受万般苦厄。
　　“总是叫我心疼得厉害。”他轻声说道，双眼的神色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
　　温白凛弯着唇，指尖触了触他的眼角:“这都算不上什么，往后有你疼我就够了。”
　　崔十有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了抱她，想把她揉进心口，可只短暂的一瞬，又松开了。
　　温白凛说道:“待我把师丈的衣冠安置好，便回吧。”
　　崔十有点头。
　　便见她从石台底下掏出一只锦盒，锦盒内躺着一些幼儿的衣衫鞋袜，她将包袱里的衣冠整整齐齐地放进去:“一家团聚，您该瞑目了。”
　　叫上停在水边的射日，漆黑的鸦身落在温白凛的手臂，她从崔十有递过来的荷包里掏出几粒蛊虫喂进它嘴里，便将它放飞了出去。
　　“走吧，赶在变天前出去。”
　　直到后半夜才出了沙漠，到达边镇时，镇上的客栈还未打烊，大堂中央滚着一锅羊汤，冒着白色的热气，在这寒冷的夜里平添一丝暖意。
　　崔十有拿出一件领口带毛的青色氅衣给温白凛披上，便将她抱下马车，客栈里的小厮对他们都还有印象，殷勤地过来牵马引路。
　　掌柜问:“照旧一间上房，两份吃食送上去？”
　　温白凛笑眯眯地按住崔十有的胳膊，“咱们就在这大堂内用饭吧。”她看着吊在火上熬得奶白的羊汤，“就要那个。”
　　崔十有没有不应的。
　　“好嘞，”掌柜的叫小二:“带两位贵客入座，先上两份羊汤给这二位暖暖身子，再上一碟子白切羊肉，蘸料放得足足的，昨儿个来的那些个鲜嫩水灵的小菜也都上一份，千万不要怠慢了。”
　　小二应道:“得嘞。”
　　崔十有放了一锭银子在柜面上，被掌柜的推了回来。
　　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风沙在她脸上吹出了岁月，但也给她留下了明艳爽快的气韵:“既然是谢小将军的朋友，又哪能收您的钱。我们这些人啊，都受过谢家军的恩惠，仰仗着国公府得以在此有一立足之地。咱们这心里，感激敬佩的话真是几天几夜说都说不完。”
　　“二位来这，就是贵客，放心住，保管给您二位打理得妥妥帖帖的。”转头又吩咐把客房内碳火点上，热水备好。
　　原来是承了谢懿舟的情。
　　温白凛笑道：“那就先谢过您了。”
　　羊汤的滋味鲜极了，一碗下肚，手脚都有了些热气。崔十有见她脸色红润了不少，稍稍放下心来。
　　喂了射日一把蛊虫，温白凛便让它自己飞回国公府去了，并不准备在此多待，只是让射日给谢懿舟带了话，休整一夜便准备离开。
　　那边谢懿舟收到射日带来的信纸，赏了它一把绿豆，便将它交还给了自家母亲。
　　谢夫人摸摸射日漆黑油亮的皮毛，就知道温白凛没少给喂蛊虫，她看着那不成器的儿子:“儿啊，你什么时候能给为娘带个儿媳妇回来。”
　　谢懿舟头痛地借口告退了。
　　转头去了军营，谢炀问他:“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你娘没留你吃饭？”
　　谢懿舟把信纸递过去:“爹，最近大漠里不太平，天象也怪，小白带信来说，族长观天恐有大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早做准备。”
　　大漠常年干旱，少有降雨，如若只是一般的小雨，族长必然不会这般特意提醒，如果是暴雨，尤其是带着冰雹的暴雨，那可就麻烦了。
　　那些外族沙盗，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为了生存，必然孤注一掷豁出命来，届时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谢家军，也讨不了好。
　　更何况现如今寒冬将至，粮饷吃紧。
　　谢炀皱紧眉心，忧心忡忡:“朝廷的粮草迟迟未拨，眼看着冬天就来了，将士们身上的衣物也过于单薄了，去年的冬衣粗麻棉絮不抗冻，里面都板结成一块一块的，今年也必须得换。这一件件的，都凑到一起了。”
　　忽然帐外有人来报:“将军，外面有人自称泸州秦家前来求见。”
　　谢懿舟眼睛一亮:“爹，是小白还人情来了。”
　　士兵将秦博寒引进去，泸州秦家富可敌国，如若有秦家相助，渡此难关，北地矿产资源丰富，就是给秦家拿到黎西矿脉玉石开采流通的官府批文也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他北漠那么多的矿产，只要不是盐铁，都好说。
　　白日里日头烈，赶路辛苦，便也不那么着急。温白凛靠在崔十有肩头，闭目小憩，光透过帷幕落在脸上，撒出一片斑驳。车行得快些，便有风，白日里的风也不那么刮人，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有一下没一下地赶着马，忽而听闻一声幽远嘹亮的鹰唳破云而来，崔十有抬头，苍鹰盘旋在头顶，吹响哨音，闻声降落的苍鹰收拢翅膀立在车沿，“没云间。”他唤道。
　　高大威猛的黑羽鹰振了振翅，亲昵地低下了头凑到温白凛手边。
　　温白凛惊奇地摸了摸没云间的翅膀:“它好像在笑。”琥珀色的眼眯起，鹰嘴也是笑模样，见过猫头鹰笑，没见过这样的猛禽也会笑。不由就问了出来。
　　崔十有拿出一块肉干喂它:“大概和唐卯一起呆久了吧。”
　　九春三道的左护法，地支第四，姓唐名卯，是魔教的金算子，最是有钱也最是爱笑，轻功一流，人也生得风流。
　　崔十有弹了一粒碎银出去，刚落在车顶的唐卯翻了个身落在地上，正正挡在马车前面:“教主好没良心，属下千里迢迢赶来送信，您就是这样对您忠心耿耿不辞辛劳的属下的？”他翻着手掌，露出手心躺着的碎银。
　　“说正事。”崔十有挥停马车。
　　唐卯望了一眼温白凛，就听崔十有说道:“无妨，直说便是。”
　　唐卯便道:“上章叛逃，著雍伏诛，教内奸细暂时厘清，十干十二支由玄黓暂代执掌之职，出不了乱子。”教主左护法都不在，理应由右护法管理教务，“之前引教主去衡阳山的消息也打探到了，似乎是从万巽海传出来的。”
　　“又是万巽海？”崔十有沉吟。
　　“还有一件事，上章似乎也是逃往万巽海方向。”唐卯一路追踪过来，可惜线索在半路断了。
　　风吹过来，撩起了帷幕，露出温白凛弯弯的眉眼，长了点肉气色好些，瞧着人也柔和不少:“要不去看看？”
　　崔十有略略思考了片刻，便应了。
　　转头又认真地看着唐卯:“没云间是猛禽，是要吃肉的，你不要总是苛待它。”明明那么有钱，对没云间却抠门抠到他都看不过去了。
　　唐卯悻悻，唤了一声没云间，没云间半耷着眼皮，虽然一副鄙夷又嫌弃的神色，却还是听话地飞了过去。
　　啊，这鸟，成精了，长那么多心眼，还会告状。也得亏他不和畜牲一般计较。
　　温白凛见唐卯悄悄把那粒碎银揣回了袖中，确也相信这么俊俏的小爷抠门了，不由乐了。
　　唐卯先行一步，往万巽海去了，有了方向，他们的行程也快了些。
　　万巽海地处于南，相比魔教所在的西疆环境荒蛮，因海运发达，贸易很是繁荣。
　　崔十有停了车马，接温白凛下来，即便到了南方，四季不甚分明，但时节也近秋末，空气中已有了些寒意，海风一吹，更容易头疼脑热。
　　温白凛已经换上了略微厚实的衣物，可崔十有仍旧只一身青衫，宽大的袍袖遇风鼓起，显得十分单薄。可他的身上却很暖和，习武之人，内力深厚，连身体都是冬暖夏凉的。
　　他牵住温白凛泛凉的手，游走在形形色色的街道上，人流如织，灯影绰绰，一路上闲散逛着，遇到好吃的，便买来尝尝，遇上好玩的，便停下来看看。
　　随手拿了一只发簪，簪到温白凛头上，崔十有轻声道:“这簪衬你。”
　　温白凛拿下来一看，只是普通的一根铜簪，即便簪尾嵌了颗珍珠，也十分素净。
　　她抬眼望去，有些莫名，“怎就衬了？”
　　崔十有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耳畔，将她散碎的发撩至耳后，犹豫了片刻虽觉唐突，可到底还是如实说了:“生得这样好，这簪都被你簪得贵了起来。”
　　摊铺老板笑脸道:“郎君说得对，这簪是极衬娘子您的。”此处民风开放，又兼之江湖人不拘小节的事看多了，是以这摊贩也并不觉得郎君的话有何失礼，但瞧着怎比小娘子还有些腼腆。
　　温白凛笑着将簪子簪回了头上，到底让这巧嘴的店家赚了这笔银子。
　　她看了看往前拥挤的人流，问:“这都是要做什么去？如此热闹？”
　　摊贩笑盈盈地找回银钱递过去:“可不是嘛，前面两家小姐打擂招亲，这些人呐都是去碰运气瞧乐子呢。二位可以前去看看，娘子你可当心了，小心郎君被那二位小姐瞧上抓回去做夫婿咯。”
　　温白凛乐了。她看着崔十有，后悔今日没把他打扮的更招人稀罕一些。
　　正要去凑这个热闹，又听这老板叮嘱道:“郎君也看好了小娘子，最近来了很多江湖人，有些拍花子正裹乱干坏事呢，专挑这样貌美的娘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