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背景板人物传》可待者寡

61、武侠路（二十五）

　　三天后，萧观风正式拜师。医不死牌位在前，众多弟子在后，为师者分列两侧，萧观风跪于蒲团之上，认真背过万字经诫，而后叩头上香，再而三次，即刻起便就该改口称徒。
　　按规矩，该由师父赐字，就像医不死，仲宽二字便是由上上代谷主所赐，现在沦到萧观风，谷内意思是让温白凛代劳，毕竟是新任谷主，这徒弟又是她做主收下的，可温白凛却不想牵扯过多，便让谷内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来做了。
　　这长老仁厚，一生救人无数，得众人敬重，至于为何选他，也不是随意而为，从前萧观风流落无药谷能侥幸不死，亏长老心善照料，给他片瓦遮身，如此也算全了这一段今生未至的缘分，顺便也给萧观风拉个靠山。有这样心性品性的长老教导关照，对萧观风来说绝对是一件幸事。
　　按无药谷字辈排序，萧观风恰沦到一个元字，“听闻你出生在江州绿杨荫，那里盛产一味中药，名元胡，元胡虽苦，味虽辛，但能治一身之痛，今把元胡二字赐你，望你珍惜，而其又名玄胡，也望你能谨遵谷内经诫教诲，济世悬壶，不害万物诸般之性命。”
　　萧观风磕头，“元胡谨记。”
　　收徒仪式结束没两天，温白凛把萧观风往长老那一丢，就准备和崔十有离开了。出发前，萧观风正在长老院子里边背书，边翻晒草药，温白凛把象征谷主身份的白龙鱼符往他怀里一丢，告诉他：“拿着这枚令牌，云卧轩可随意出入，不会有人为难阻拦，能成大器者不争这一时之气，只有自己强大，才能面对至少现在来说随时可以碾压你的仇敌。”
　　萧观风握着令牌抿紧了唇，他知道她说的没错。他也才明白，为何她一定要让他在药王庙里诵三日经诫才肯正式让他入门。
　　她是想磨他性子，让他静心。
　　终于处理完一件糟心事，温白凛甩甩手就带着崔十有要走，秦家兄弟往东回返，估计行至水路便会分道扬镳，秦羽带着素皎走水路东北方向回江州，秦风月往东南行回泸州，这两天逛完了无药谷又逛遍了水穷天杪，温白凛也不想多呆，准备从此处转道往北行前往千蛊寨，祭拜一下师父。
　　乱饮香死后，她遵师命扶灵回千蛊寨，如今乱饮香的棺椁就停放在千蛊寨万蛊窟中。医不死给她的白龙鱼符设有机关，温白凛打开后在夹层里发现他留下的遗书，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也不能如愿，一个守约甘愿尸身入万蛊窟中，不入轮回，散尽灵魂，一个牌位入庙恪守门规，葬无药谷内，至死不能相见却还妄想来生相聚，可却不知再难相遇。
　　也算做件善事，长者遗志，遵他之意，温白凛准备带医不死衣冠回去，安置在乱饮香棺木旁边。也算团圆。
　　出谷时，无药谷门人以谷主需坐镇谷中相拦，温白凛无辜地摊摊手，这个谷主谁爱做谁做，反正她自由自在不愿受一门之规约束。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长老：“还想如何？你们要的交代，我不是早就给了吗？”
　　白龙鱼符还在萧观风怀里揣着呢，还想怎么样。
　　长老和她视线相对，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叹着气摇了摇头，有些人呐，到底是庙小留不住。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身侧好学恭谨的萧观风，好在还留了个好苗子，遂开口放行。
　　马车中，温白凛正趴在窗口吹风，出了水穷天杪，连风的气味都是自由的。崔十有问她：“你把遗书又放了回去，不怕萧家那小子发现吗？”
　　温白凛笑着说：“怕什么？他不是想知道害他满门的化功散是何处来的，若能参透这令牌的秘密，只能说明他聪明。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还不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以他现在的能力又能做什么。至于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急不得。”
　　其实当时她问过医不死，这化功散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医不死闭口不言，到了却还是都交代在了遗书里，他大可以不说，那么便无人知道，但到底心底还是存了歉疚，也还有一丝是非恩怨的明辨，于是将答案藏在令牌中，矛盾得只让她自己去发现。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上闲散得像是出门游山玩水的小夫妻，从水穷天杪出来，足足走了快两个月，才进入北漠边界。再往里，便无法借助马车行走了。
　　北漠环境恶劣，时有风沙，日夜温差极大，气候很是折磨人。温白凛让崔十有到边镇停下歇脚，修整一夜再做打算。两人停了马车，选定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整洁的客栈定了间房。
　　大漠里的镇子一眼望上去都是土黄的颜色，荒凉贫瘠，尘土飞扬，来往的除了极少数的原住民，时常能看见押送的官兵和流放至此的犯人，这里是镇国公谢炀任下，有军队驻扎，犯人送到此处多是服劳役，做苦工，若有战事起，还要被赶上战场。
　　但现在四海升平，商贸繁荣，虽有摩擦，却还不至于有战，太平富饶的大环境下，便什么都挡不住商人活跃的头脑和扩张的脚步，只要有活人的地方便皆是他们所至之处，四方商队走南闯北，由极东到极西，由极南到极北，这荒芜干旱的北漠，也能看见他们的行踪和脚印。
　　而交易带来的不仅是人员流动、物物交换、金钱的流转和边镇的热闹与生气，还滋生出流窜的盗匪以及无尽的江湖气。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吃饱穿暖便是大事，什么江湖，他们也不在意，但实际上又何处不是江湖呢？
　　无处非江湖。
　　来往边镇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凶悍之气，尤其是那些江湖客，几乎每个人都透着种亡命天涯的气息，实际上若非是奔命所至，谁愿意来这么恶劣的地方，成日与风沙为伍，不见雨露。他们这样的人，连官兵都不敢管。这许多年像是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两厢安好，互不干涉，也各自相安无事。甚至有时盗匪猖獗横行，还能连把手共同剿匪抗敌。
　　到了客栈，崔十有便把温白凛送进了房间，两人驾着马车进城起，就像误入狼群又势单力薄的羊羔，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们，观望这是否是难得一见的大肥羊。像他们这样仅就二人同行便敢来这儿的，若非深藏不露，便是脑子有坑，最容易被人盯上。
　　崔十有下楼要了水，又要了饭食，大堂里好像没有谁看过来，但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眼睛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眼神，都在暗暗窥视，暗中关注。若是他自己孤身一人便罢，但他如今还带着温白凛，不怕别人有恶意，就怕有恶意的人掂量不清自己，扑上来找麻烦。
　　他慢慢环视了一圈，不再收敛身上强悍的气息，阿修罗功本就以霸道著称，在它之上，无出其右，在它之下，皆为俯首，此刻他整个人都是冰冷无情的，倒不是说神情显得有多凶恶，而是那股锋利的气势，看上去便是危险的，而多数人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事物面前时都是会望而却步。
　　这是不好惹的人。确认这一点，那些看似隐晦实则肆无忌惮的打量都收敛许多。
　　崔十有上楼，进屋关门，温白凛正铺床。这种客栈里的用具都干净不到哪里去，其他还可以将就，但卧榻不能。既然贯来不愿委屈自己，便只能麻烦些样样都备着。
　　在边镇的客栈里，水比饭食贵，贵在稀缺。储水不易，又常年无雨，水井几乎要打穿地心才能挖到一点浅薄的地下水，来往客商便发展出来一种倒腾水来卖的生意，穷人要走很远的路去找水挑水，有钱人好些，还能花钱买到点，但在自然面前，真到缺水的时候贫富带来的差距几乎微乎其微，这时才稍微体现出生命的平等所在。
　　好在两人属于不差钱的那一拨，没看见崔十有经常把银子当暗器乱丢。
　　守着温白凛洗漱完，崔十有也不嫌弃，就着她剩下的水也洗了把脸，满面风尘洗去，才觉得松了口气。又散了头发，冲洗一番，整个人也在水中过了一遍，干干净净地出来，温白凛已经递了衣物放在屏风上，正笑眯眯地看过来。
　　他个子很高，站起身时屏风都挡不住，肩膀以上能看得清清楚楚。眼下已经卸了面具，脸白得像没有瑕疵的玉，板正平直的肩，就连美人骨上的浅窝都叫人移不开眼。
　　崔十有被她看得有些气息难稳。转身披了衣服，端端正正地系好才出来。
　　平日里带着另一张脸，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具下，去了面具，无遮无拦，他大概还不知道，自以为镇定，实际上脸上乱跑的花纹早就泄露了他的心情。
　　温白凛也不拆穿他。
　　边镇的食物大多粗犷，此处矿山多，大部分官府把持，少数给与百姓赖以谋生，以矿脉资源可换取粮油米面，但精米细面少，鲜菜更少见，吃的大多为容易存储的东西，犹以腌制品居多。温白凛吃不太惯，随便填了几口饱腹，便都堆给崔十有。
　　崔十有只好又叫店家另做了份面汤端上来，“不许不吃。”他板着脸说。
　　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她体内的毒蛊饥饿的时候，会吃很多那种小药丸一样的蛊虫，几乎没法吃下其他的东西，短短几天，就能瘦出下巴。
　　崔十有手掌贴着她没什么肉的脸，她的面容不笑的时候偏于冷感，但实际上仔细看，五官都很精致，瘦下来这种精致便显得很突出，好看，但是崔十有心疼。
　　“听话。”
　　他轻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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