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学神的打开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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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六市联考的前一天，方渐衣骑车路过学校后山岌岌可危不堪重负的爬山虎墙，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顺手揪了一朵鲜艳美丽的大紫花。
如果他提前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那他一定会给那个手贱的自己几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或许是少年人用的力气大了些，被方渐衣薅走唯一的装饰品后，那面可怜的栅栏发出了吱呀的悲鸣声，然后终于头重脚轻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方渐衣惊了，一下子没把住扶手，自行车晃悠了两下，跟那片栅栏脖颈相贴地倒在了一起，颇有几分悲壮的殉情意味。
然后没有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的遮挡，他终于能看清墙的对面。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豁然开朗之感悄然而逝，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惊愕。
在轰然倒塌的栅栏后面，一位身穿蓝白色一中校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拍了拍身上被无辜连带的灰尘，古井无波的双眼黑白分明，就这样与方渐衣对视了几秒，然后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方渐衣以他双眼5.0的视力保证，刚才那个人绝对心虚了，绝对！
校服男嘴角抿了抿，好像做了什么心理建设，然后清了清嗓子：“它不结实。”
方渐衣：？？
方渐衣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放心地咧开了嘴角：“哈，要它道个歉给你不？”
校服男陷入了沉思，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他语气有些遗憾：“不用了。”
方渐衣突然觉得他们的地中海老校长说的有一句话还是蛮有道理的，那就是：隔壁一中歪理太多！
虽然有些惊诧于对方不痛不痒、放弃治疗的态度，但在栅栏墙年久失修的前提下，方渐衣决定勉强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反正校领导都将这面可怜见的墙遗忘多年了。
——大概也有他自己每天翻墙的原因在里面。
方渐衣扶起他跌落尘埃的帅气自行车，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校服男笑了笑，傍晚的阳光照在少年干净明媚的脸上，少年意气风发的清爽与夕间的晚风一同飘散在空气里，少年的小虎牙一闪一闪的，有些耀眼。然后他开口，语气中满满都是欠揍的嚣张，
“下次翻墙别穿你们学校那白麻袋，简直像越冬的北极熊穿越西伯利亚的寒冬。”
神他妈越冬的北极熊。
校服男险些被他气乐了，棺材脸都有些板不住。他眯起眼睛盯着方渐衣与夕阳融为一体的背影，少年的肩膀有些瘦削的单薄，却有着线条流畅的肌肉，但尽管画面如此美好，他还是煞风景的想着：
这人用词这么鬼才，语文一定不及格。
用词鬼才方渐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有些莫名其妙。
将车子锁好后，方渐衣百无聊赖地大摇大摆着开了门，他住在别墅区，独门独栋的，房子大的能开派对彻夜狂欢，可惜没个人味儿。
将房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亮，方渐衣靠在落地窗旁边复习英语。在他第六遍把dedicate和delicate弄混以后，少年终于怒摔单词书，转而专心致志地攻克起了游戏来。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方渐衣没有去看短信的具体内容。等身材娇小的小兵终于靠着更加娇小的小剑一下一下把身形巨大的水晶砍没血以后，他才想起来点开短信看一眼。
“啧，无聊。”
短信界面上，数额巨大的汇款按时到账，每月两笔，比收水费的都积极。这便是方渐衣和父母唯一沟通感情的方式。
盯着手机顶端发件人处鲜明的95533，方渐衣有个想法：不如下次填联系人电话的时候，就填这个试试吧。
虽然有可能会被班主任暴打。
醉生梦死了一宿，方渐衣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人还在地毯上躺着，零食的包装纸、坚果壳、水果皮满地都是，方渐衣就躺在这堆垃圾中间，睡的安详。
打电话叫好了家政，方渐衣收拾收拾出了门，充当早餐的泡面剩下的汤仍散发着热气，却已经可怜弱小又无助地躺在了垃圾桶里和火腿肠包装纸作伴，堪称毫无营养的最佳搭档。
路过后门时，方渐衣突然想起了昨天栅栏墙惨遭不测的辛酸事实，于是脚下用力地蹬着车骑到了正门。
省实验正门有一个大的布告板，往往会用来报喜或者报丧，就比如方渐衣他们入学的那年，布告板上就贴着一张大大的红色喜报——今年中考我校喜添市状元方渐衣，顺带一提，那张喜报至今还贴在上面，它的旁边是高二年级数学竞赛的表彰，两张喜报上少年的脸如出一辙，鼓励着学弟学妹们向学（颜）霸（狗）发展。
那两张喜报霸占了布告板的一小块地方，被戏称为“学神的独家领域”。
今天，独家领域被一张通报批评单占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也有今天！”一只胖胖的手从后面颤颤巍巍地拍上了方渐衣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破坏公物？老大你终于把墙踩踏了？我就说那么娇小的墙怎么禁得住你哈哈哈哈哈”庞泽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配上他的体型颇有几分地动山摇的气势。
“胖子你找打吗？”
方渐衣呲牙作势挥舞拳头，小胖子立马谄媚求饶：“老大老大！我错了我错了，别打别打，我知道怎么回事！”
“哦？说说看。”方渐衣挑挑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斜睨着，胖子哆嗦了一下：“就是昨天嘛，老赵看监控看见你在墙那边鬼鬼祟祟，然后墙就塌了。”
神他妈鬼鬼祟祟。
方渐衣有几分不敢置信地指着墙，信誓旦旦，义正严辞：“他这叫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冤枉好人、助纣为虐、逼良为娼！”
胖子懵了，半晌蹦出来一句：“老大你词汇量真丰富！原来逼良为娼还能这么用，学到了！”
“啊呸呸呸，别给我转移话题，不是，今天六市联考，他把这个贴在这儿，不是给学校丢人吗？”
“老赵说了，这叫赏罚分明，证明学校学风严谨，规章制度完善，不因个别学生的狡辩或是光辉历史而改变，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停停停，打住。”方渐衣揉了揉额角，熬夜过后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这一席话中疼的愈演愈烈，他只希望能原地躺下好好睡一觉。
虽然无端添了个通报很烦人，但好在也没什么影响，过两天就会被撕下去了，只是…
方渐衣回想起那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北极熊，心头升起不爽的情绪。
不爽又怎么办，没有证据，难道人家还会自首不成？
六市联考的考号是随机大派送的，全市各个学校的人都能有幸在别校进行题海两日游。
考试前一天，他们班主任何建军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穿校服来考试！万一你后面坐着的就是哪个外校的，一看咱们校服，踹你两下凳子，你还考不考试了？”
相信别的班班主任也同出一辙，于是今天偌大的省实验竟连一个穿着本校校服的学生都没有，颇有几分凄凄惨惨戚戚的意味。
方渐衣拿好透明的笔袋，好整以暇地走进教学楼，每个考场里都有监考老师拿着时灵时不灵的金属探测仪对着排着队的学生们怼来怼去，广播里尽心尽力地放着：“…不得夹带、旁推、抄袭或有意让他人抄袭，不得打手势、做暗号…”
队伍排到了考场外面，方渐衣百无聊赖地排着队，嘴里跟随着千篇一律的高考考生须知小声重复着。
就在他大摇大摆走进考场时，监考老师的脸以能申请非遗的惊人速度从严肃冷漠变成温暖如春。正在接受检查的考生吓得身体僵硬，木偶一般机械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方渐衣觉着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像狗见了肉骨头一样盯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张似曾相识的面无表情棺材脸映入眼帘。
男生还穿着一中的蓝白色校服，眼神中都透出越冬的北极熊最后的倔强。方渐衣咬咬牙根，想到校门口白纸黑字的批评通告，暗自磨了磨虎牙。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当方渐衣找自己座位的时候，发现校服男刚好坐在他后面。
方渐衣回过头去瞥桌子上贴的个人信息，正准备转过去功成身退之时，与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对视。
方渐衣毫无被当场抓包的尴尬，考试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于是他干脆利落地转过去决定跟校服男唠嗑。
“秦佑沉，是吧？”少年笑得露出了尖利的小虎牙。
秦佑沉抬眸扫了他一眼，随即不咸不淡可有可无地垂下眼睑：“不，我是北极熊。”
方渐衣瞪圆了眼睛：“你这人怎么还记仇呢，哥们儿你看到门口那张处分单了没，我都没记你仇不是？”
秦佑沉向后靠了靠，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是方渐衣？”
“我靠你才知道啊！”方渐衣有些不满地扁了扁嘴，露出脸颊上可爱的酒窝。
对面的人眸色加深，不动声色地思考着什么，突然道：“所以你不认识我？”
然后秦佑沉便看着少年露出小猫一般的茫然神色，像是仔细在记忆中思考过了，然后拼命摇了摇头。
秦佑沉面色黑了黑，抿了抿嘴不再与方渐衣交谈。
方渐衣更茫然了，觉得这位兄弟有点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后便悻悻然转了过来。
方渐衣当然不会认识他了。秦佑沉心里想着，毕竟谁会主动去关注成绩单上位于自己下面的人呢？
哪怕只有一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学神的打开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