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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京 ...


  •   马车内很安静,只听见男人不时的翻书声还有外面车轮碾过的声儿。

      铜炉中的炭火烧通红,盈盈火苗煨焙着香茶,沸开的茶水翻滚出一个又一个水泡。

      林尧捻摸着身上的衣服,浑身不自在,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个又一个水泡破开又翻滚,看得极其认真。

      翟西余光瞄到炭火快要燃尽,手指捻了一页书,语气颇沉,道:“愣着干什么?加炭。”

      “嗯?哦,好。”林尧醒过神来,急忙地伸手把茶壶挪开。

      该添炭了,可这会儿,她犯起了难。
      林尧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炭,她踌躇着抬头看着翟西思忖半天,“公子……炭……在哪里……”

      男人好像是料到她会这么说般,头也没抬,“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那就立马下车吧。”

      “会……做,小人会做的。”林尧缩着脑袋,小心翼翼。

      …

      翟西: “铜炉的侧处有一个赤红色拉口,你拉开。”

      林尧按他说的做,找到了炭,加上。只是这炭不易着,压了半天火苗才缓缓升起来,出现一股子松枝清香味儿把马车内的药味冲淡了不少。

      林尧嗅着这味儿好闻,没忍住开口问:“……公子,这是什么炭?小人从来不知道这黑黢黢的炭也能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又是半晌的沉默,林尧咬着唇惶恐不安。

      翟西沉声:“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他抬眼,目光如炬:“以后若是我没有问你话,你就不要多言。剩下的规矩让花晖教你。要是以后犯了……”他顿下,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玩味。

      “你最好是别犯。”

      因为身体原因,男人的嗓音一贯的沉绵,寥寥几字被他说的意味深长。

      林尧感觉耳后刮过一撮旁风,瑟得她耳垂发麻,愣愣点点头,眼睛眨眨,“小人……小人明白。”

      林尧说完,头迅速低下,敛眉屏气,丝毫不敢和他再对视。

      见她此刻像个惊弓之鸟一样胆怯,翟西不由地浮出笑,也不知是怜还是嘲。

      ……

      马车内再次恢复平静。

      林尧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头低的脖子僵疼,可她半分都不敢挪动。

      目及所处只有熊熊炭火炙烤着的铜炉。

      铜炉外状镂空,是金丝线编制的,上面的图案不是常用的花鸟而是一条拥有粗戾的蛇身狰狞互咬九个头的莽。

      金丝线被烤得赤褐衬的九头莽十分骇人,林尧粗粗略过一眼就已经被吓得心惊肉跳,心道,自己到底攀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尧倏然抬头,意识到失态后咬唇强迫自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探看这个自己待了两天的马车。

      车内称不上宽敞,装饰简陋甚至有些寒酸,只有轻飘飘几块灰布糊着,看着像是那清贫人家坐的马车。旁边只摆放了三个小木箱,其余便再没有东西了。

      “咳咳”男人沉沉咳了两声。

      林尧眨眼间快速扫了他一眼,面上虚白,整个人看着虚弱病态,可林尧忘不了这人单手掐住自己脖颈不留半点喘息余地时候的力度。

      难不成……这病是装的?可路上他的手下确实有定时定点地提醒他喝药……

      林尧糊涂了,但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一万分的警惕,毕竟这是半路抓来的“救命稻草”,不知根的。

      一路上林尧没再敢多言多语,倒茶添炭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生怕又做错了什么惹恼了这位捉摸不透的爷。

      马车忽止,从车外传来花晖的扬声:“爷!到了。”

      男人看似沉睡着的眼睛睁开,眼中波澜不兴,没做过多的反应。林尧倒是被这一声喝声吓得从迷瞪中惊醒,马车里太过暖和以至于让她松了乏,昏昏睡了一路。

      一个激灵,林尧摸了把脸努力睁眼试图装作自己没睡着的样子:“爷,马车上的东西一会儿放哪儿?”

      林尧学得很快,眼下已经学着花晖改口一同叫“爷”了。

      闻言,翟西若有似无的淡瞥了她一眼,“东西不用你搬”

      林尧砸吧脑袋,答:“小人知道了。”

      林尧欲下去,却发现男人还没有动静,只能耐着性子按下动作,静观其变。

      没一会儿,车帘被掀开,花晖探头说:“爷,这守城门的怕是睡死过去了。”

      睡死过去??

      林尧脸上只剩目瞪口呆,守城士兵怎么可能睡死过去?哪怕林尧是个粗浅的农家之女也知道一座城中城门的意味,更何况是京城的城门?

      夜里守城睡过去是大罪,就算是给那些士兵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城门士兵夜中“懈怠”,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国祸旦夕,敌军将至,大家破罐子破摔满心想着逃跑,压根顾不得关城门。二是受了指示,故意忽略叫门的人。

      林尧不自主地把视线投到翟西身上……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是个富贵公子呢,但哪儿有贵公子穿戴乘车如此简陋?说是个贫酸落魄病秧子吧,可他谈吐淡然,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如今又有人刻意为难他。

      自己这回许是搭上了一个神秘复杂的人,但林尧直觉认为定是个可靠的靠山。

      正沉想着,林尧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落入两道视线,她抬眼,发觉花晖和翟西都在看着她。

      她一时被看得有点心慌,支吾:“…爷,怎么了?”

      男人盯着她,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让她晴天霹雳的话,“方才花晖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花晖叫了半天门,没人开,那你就下去试试吧。”

      林尧愣住:“爷,您…您弄错了吧…”

      林尧讪笑,开始装傻。

      “嗯。”男人冷淡地应了一声,在林尧松口气的时候语峰陡转——

      “就是让你下去试试。”

      林尧呆滞,这分明就是给她下得套!

      如果她不去,林尧敢保证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扔下去,可是就连花晖都没办法叫开得门,林尧又如何能做到?去或不去,归结到最后,林尧只落得同样一个下场,被毫不留情地抛下。

      林尧脸上掠过各色复杂情绪,最后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说:“是不是林尧这回完成了,从今往后就完全是爷的人了?爷就会像相信花晖一样的相信我?”

      翟西笑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字一顿地说:“不会。”

      林尧刚才聚集起来的所有力气此刻都顿滞,仿佛稍稍一摸就会顷刻消散。

      “花晖自出生以来便注定一辈子是为我效忠的命,他跟了我十五年,练了一身本领,但每一项都只是为了给我卖命。

      你觉得……你有比较性吗?”他毫不客气的讥讽,但又悠悠道:“不过……我的人,只要没违反我的规矩,我都不会薄待。”说这话的时候,男人雾气盎然的眼底难得一见得让人看清了里面的情绪。

      而立在雪地里的花晖听到主子这样的话,脸上傻着,他从没想过主子会这么看重他。

      林尧张张嘴,到底是败下阵,“是小人说话莽撞了,但是林尧绝不会让爷后悔收下我的!”

      话说完,林尧就一纵跳下马车,烈刀风刮来,冻得她双腿抖得像筛子。

      “嘶——”

      林尧双手不断揉搓,企图有点热源,但那点微不足道的热度还没等林尧暖暖呢,就被风吹跑了。

      惶惶夜色中风雪愈演愈烈,城门紧闭,落顶上积了不少皑雪,城墙上的火把在黑幕中红舌肆意,瞧着人莫名心生慌悸。

      林尧又回头胆怯怯地看了一眼马车上的人,男人的半脸掩在昏沉的炭火光下,薄唇轻抿,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尧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

      一直默默站在旁侧的花晖不解,“爷,为什么要让这丫头叫门?您明知道…”

      “做不做得到,看她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翟西连个眼神都没给,直接打断花晖的话,闲适淡然地继续喝起了茶。

      花晖:嗳??!

      说完,翟西又想到了什么,吩咐着说:“待会儿无论她搞出多大的动静你都别插手,随她去。”

      花晖点头:“属下知道了。”

      林尧仰头,看着在它面前自己渺小如蝼蚁般的城门,苦想半天都无果,顿觉自己就是个悲惨命!

      原本以为逃过了崔天霸那群人的追捕就能摆脱上一世自己惨死的命运,以为抱了个可以救命的稻草却没想到是抱起了一块巨石,砸了自己的脚!

      “咚咚——”

      林尧用了十成的力气捶门只换来了几声钝闷铁皮声,在空荡的郊外不过是隔靴搔痒,城墙上的人压根就听不到。

      她又连捶了好几下,这门就像是死了一样,纹丝不动,沉如死牛。

      林尧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真的就只是看着,心里恼了,倒退几步想要干脆踹几脚发泄。谁料,正当她用力踢过去的时候,城门忽然开了。

      林尧没刹住,直接一脚踢到了开门士兵后股上,被踢到的那个人脸顿时就黑了。

      ……

      林尧慢吞吞收回脚,颤着手,怂着胆子,说:“…对…对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花晖:爷真看重我【感动落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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