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别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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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银行里办业务的不多，坐在椅子上的多是附近没事干，来银行里蹭空调，顺便唠嗑的。
站在银行柜台前，穿着黄色僧衣的老师父一句罪过罪过，引得一众老头子老太太都凑上前去打听。
老师父驻着拐棍，手里提着个灰色的布袋子，弯着腰背在人群里显得更加瘦小无助，手里十几张纸币拿在手里捻了又捻，连叹了好几声气。
上回刘奶奶家过大寿念经的人里头就有这位老师。
老师父供奉的庙是座小庙，香客不算多，功德箱一个月也就开一次，每个月底把钱从功德箱里取出来整理好拿到银行存起来。今天一早师父就把功德箱里的钱清出来，记了账，拿下山来存，结果被存款机吐出来十三张。
柜台验了，确实都是□□。
“人现在在医院里，要钱用呢。”老师父声音有些哽咽：“用一次药一万多。”
大家都同老师父一起骂起了投□□在功德箱里的人，而姜允秀的注意却更多地放在了老师父旁边那个女孩子身上。
站在师父旁边的女孩穿着纯白的棉短T，黑色的直筒休闲长裤，肩上斜挎着一个帆布小包，整个干净利落，若不是她始终手掺着老师父，很难将她想和之前在刘奶奶家看见的‘小师父’想成同一个人。
有人走上前去挡了姜允秀一下，她便踮起脚去看。
只是她一踮脚，那人就走远了，她和‘小师父’之间如此空出来大片的空间。而‘小师父’这会恰恰好抬眼看了过来。
，不过三分之一秒的相触，姜允秀也仿佛一眼看见了那双眼里纤尘不染的明净，她在原地踮踮脚，眼神掠过人影，假装看向外边更大的世界，外边的世界里只有灿烈的夏日，耀眼的光在姜允秀眼圈里烧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金楼是在开学前三天收到画的，一共三幅水彩画，姜允秀分别取了好记的标题《房间》《窗景》《奶奶》。
窗景显然是三幅画里内容最丰富的，金楼收到就给了姜允秀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金楼头像是他收养的一只眯眼打哈欠的小橘猫，网名叫梵小矮，因为他的梦想是成为比梵高差一点的画家。
金楼开口就是三连夸：【你不当画家太可惜了。】
【还行吧。】姜允秀在手机上点了点发了个表情【也就一点点优秀’JGP】。
姜允秀是那种隔着手机话就特别多的人，当着面根本没这种自信。要知道金楼才是将来要当画家的人，他属于天赋型画手，已经拿过好几次比赛特奖的人。上培训班也只是应付象征性的考试，还有就是光明正大地逃避文化课而已。
【这个是尼姑吗？】
金楼拍过来一张图片，是《窗景》里的画面，正好是从院墙边跑过的小尼姑的身影。
【算是吧，不过她有头发，长得还挺好看的。】姜允秀趴在床上举着手机想了想：【就觉得特别干净的一人。】
金楼：【说得我都想认识一下了。】
我也想认识啊。
姜允秀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原本被夸起来的那点飘飘然沉到了底，连人家名字都还不晓得，只知道叫小师父、小尼姑。
正聊着呢，姜征突然弹过来一个视频。
姜允秀第一时间接了。
姜征在家的时候喜欢黏她，总像个三岁小孩儿似的喜欢赖在她房间里叽叽歪歪说个不停，但出了门基本不带搭理她，初中同校的时候，见了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姜允秀本身就话少，因此也的默认了姜征的这种相处模式。
如果弹视频，八成是有要紧事。
视频里，姜征脸上一片青紫，姜允秀的心也嘴着揪了起来。
“秀，别慌。”
视频有轻微的晃动。
姜征被人摁在墙上，脸上是一套块擦伤，开口却还是没心没肺地笑：“我在路野北后墙头，你快，让朱纵带……”
“我艹你小子现场摇人是吧，耍我玩呢？”
嘟嘟嘟。
姜允秀抹了把眼泪，连续发了两通视频都被挂了，在原地走了两遍，她呼呼地喘了两口气，然后转身就往朱纵家跑。
奶奶跟着追到院里：“秀，去哪呢？”
“没事，没事的。”姜允秀慌慌张张地跑远，到巷口时停下来顺着气回答对面的问题：“对，在路野北，有围墙的那里，打架。有很多人，不知道，我没看清。麻烦你们快点。”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可还是会紧张得不行，害怕到流眼泪。
姜征头破血流的画面一个个从姜允秀面前闪过，最严重的那次，姜征和人飙车，半夜骑摩托直接摔破了脑袋在ICU躺了六七天才活过来。
醒来见到哭得泪人儿似的姜允秀就是一句：“你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以后姜征倒是再也不骑摩托了，但打架逞能照旧。
他就是嘴又欠，手又痒，脸皮又厚的人。姜允秀平时对他也爱搭不理，巴不得不认识他，但一出事，又是她最先掉眼泪，烦死了。
姜允秀一路想一路哭，一边骂自己，骂没两句又照样掉泪。
朱纵和姜征前阵才闹了不愉快，这会正躺在风扇底下背单词。
一见着姜允秀那副哭唧唧的模样，心下明白了三分，从竹椅上翻身起来，取了球衣套上，拎起院角花盆根里杵着的棒球棍拉开门，头也不回：“你搁家里等着。”
没走几步，他就开始跑，跑到前头大叫了声：“章从伟，路野北，带人来。”
原本慵懒的午后变得躁郁，前后几个少年陆续拉开了自家的院门往外窜，一个接一个的喊着耳熟的名字，青春的汗意随风没入热烈的夏日。
姜允秀跟在最后边，到的时候只看见姜征躺在地上，旁边是拿着对讲机呼救护车的民警。
这场架终归因为警察的介入而没打成。
姜征为此数落了姜允秀一番：“你干嘛报警，等朱纵他们到了，老子看不搞死那几个。”
姜允秀把保湿盒里的菜和汤一样样摆开，筷子往前一递：“吃饭。”
轻度脑震荡、多处韧带损伤和多处表皮不同程度擦伤，医院让住两天。昨晚上是迟芫华在院里陪护的，早上时候就继续去忙工作了。姜允秀过来送饭，按他哥的意思，她顺带过来给他解闷。
吃完饭还有去做一个头部CT。
姜征脚不方便，姜允秀用轮椅推他到前边门诊大楼。
时间都提前排好了，不过姜允秀对这边的医院不熟，推着话多到不停的姜征提前到了CT室前等，领了票发现还得等半个钟。
“我脸上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不那么肿了？”但凡是能照出点影子的窗玻璃，姜征都要凑上去看看自个脸的情况。
他现在一边脸肿得老高，问姜允秀就告诉他和猪头差不多。
隔壁是彩超室，人要比这边多，男女老少手里都捏着张薄薄的纸等待叫号，其中有两三个人都光着头，面色憔悴，也不知道是得了病才剃的头发，还是本身就没有留头发。应该是前者吧。
姜允秀正想着呢，姜征拍了拍她：“到我了。”
从CT室出来，姜允秀再次看向彩超室门口，总觉得刚才好像有看到双眼睛在看她。
扫了两圈并没有看到什么眼熟的人。
大概是多心。
她在西华市除了几个街巷里的邻居孩子，在外边几乎没什么熟识的人。忽然就有点想金楼了，这种时候，金楼还会陪她聊会天，肯定也会跟她一块吐槽姜征。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哥哥，除了打架就是打架。
才到楼下，姜允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本地陌生号码。
“请问是姜允秀公主殿下吗？”
“……”姜允秀犹豫着要不要挂掉。
幸好她犹豫了一秒，对方得以有机会继续讲下去：“我是外卖，你在门诊一楼哪里啊？”
外卖员表示他也很苦，备注里要求一定要带上公主殿下几个字。
听到门诊两个字，姜允秀回头就看到了称呼她姜允秀公主殿下的大叔。
“是你吗？姜允秀公主殿下？”伴随着大叔大声确认的声音。电梯口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向姜允秀。
是姜允秀最爱的草莓碎碎。
两杯装。
所以其中有一杯是姜征的。
为了避开上下乘电梯的人，姜允秀拉着轮椅往后门方向挪了挪，转身就闻见一阵浅淡的檀香味，迎面便撞进一双清泉似的眼眸里。
姜征没抬头看，仍旧捂着肚子憋笑：“感觉我这个点子怎么样？合心意不？”
“姜允秀公主殿下，哟哟，切克闹。”
！！！去死吧。
哥哥是天下最蠢的物种，可是偏偏又是最重的，轮椅下了后面的坡道后，就又接着一个通向住院部大楼的向上的坡道，坡道看着很小，姜允秀没蓄力，结果轮椅到了坡顶就突然停住往后退。
姜允秀试图抵住轮椅，却低估了她哥一米八的大个和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
蠢货哥哥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姜允秀放弃抵抗的刹那，一只纤瘦手伸过来拉住了椅边。
只是一小段的距离，只是搭把手的事情，轮椅就平稳地滚上了坡面。
姜征转过头来，看着眼前面生的女生，耍帅似地抬了抬下巴：“小妹妹，谢了哈。”
女生的眼神从姜允秀面上落回到姜征的猪头上，语气平和：“不客气。”
“哇，好人啊，还很正。”姜征捅了捅姜允秀的胳膊：“我的这杯奶茶送给她，快去。”
“不去。”
“行吧，那我自己去。”姜征手搭着轮椅就要自个手动摇。
“老实呆着吧你。”
姜以秀把轮椅拉着转了个向，拎起奶茶便向着前边那抹清丽的背影追去。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别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