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首席(金色之弦同人)》千叶梓

9、第 9 章

　　“日野前辈！你那次的演奏真的太棒了！”
　　隐约之中有声音传来，陌生女生的声音，可以感受到音调里些许的崇拜。
　　“嗯？”
　　日野勉强睁开眼睛，面前是未曾谋面的女生，笑得略带些生涩，却是难掩兴奋。那天的演奏会的确是空前的成功，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被她的琴声所打动。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日野似乎又一次成为瞩目的焦点，每天都会有人来向她表示祝贺和钦羡。
　　“那天王崎前辈的音乐会我们都有去听，你们的那首《一步之遥》真是太完美了！特别是日野前辈你的琴声，我们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呢！”
　　“是么？谢谢你们。”
　　日野回应着，勉强地笑了笑。演奏会当天她就有些着凉的迹象，并且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已经不记得病了多少天，现在她只感到全身无力，好像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沉沉地睡去。
　　“嗯，请以后一定要继续加油！我们都很想听到你更美好的琴声！”
　　“我会努力的，真的谢谢你们。”
　　女生离开以后日野一下子倒回桌子上。能得到这样的肯定对她来说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此刻的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阵一阵的刺痛在额头肆虐。
　　“呐，香穗，你真的不要紧么？”
　　一边的直和美须看到她没精神的样子，不免感到担心。
　　“你脸色很差啊！感冒还没有好么？”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日野无力地回答着，没有抬头。
　　“怎么会没事，你看你脸色苍白成这个样子……”
　　直说着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比她想象的更加滚烫。
　　“呀！你在发烧啊！怎么还说没事！走，我送你去保健室。”
　　直说着拉起日野，上课的铃声却正好响了起来。
　　“好啦，直，你不要这么紧张……”
　　日野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放开了同伴的手。
　　“你好好上课吧，我自己去保健室就可以了。”
　　“可是……”
　　“我真的没事，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就好。你不用担心，帮我向老师请假啊。”
　　说完日野走出教室。正是上课的时间，走廊里是少有的空荡和安静，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通透成一片，但身上的寒意仍然无法被驱逐，冷得有些发抖。也许是发烧的缘故，每走一步都像在漂浮一般，绵软无力，没有真切踏实的感觉。没有来由地情绪低落，像是心里被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
　　所以说，生病的时候人会比较脆弱么。
　　这么想着的日野，敲了敲保健室的门，然后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有人，保健老师似乎有事外出的样子。窗户半开着，灌入的风吹动桌上的纸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是此刻这个房间里唯一生动的气息。
　　还真是不顺利啊。
　　日野不禁皱起眉头，头痛还在继续地折腾着，身上的寒意更加加剧，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日野此刻没有选择，坐到一边的床上等老师回来。
　　风在耳边吹过的声响在空旷之中被失真地放大，等待的时间慢慢无期。日野闭上眼睛，想要不去理会一切难受的感觉。朦胧之中似乎听到门开启的声音。
　　是老师回来了么？
　　这么想着的，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中的一切从一片模糊之中慢慢清晰起来，开始有了分明的轮廓。她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并不是保健室老师，熟悉的身影，及腰的长发在风里微微有些凌乱。
　　“樱冢同学？”
　　日野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关系，房间里的光线显得格外明亮，明亮到有些刺眼。面前的樱冢还是笑着，笑容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樱冢同学？你没去上课么？”
　　“呀，香穗你不舒服呀？”
　　樱冢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道。甜腻的女生，在此刻好像更加尖锐，多了些许无法说清的奇怪感觉。
　　“嗯……有点感冒，前一阵子有些辛苦……不过不要紧，很快就会好的。”
　　“香穗你还真是不小心呢。”
　　樱冢摇了摇头，边说着，边走近她。
　　“对自己，就真的丝毫不在意么？从来没有想过，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自己会怎么样么？”
　　日野能偶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但在此刻却没有丝毫思考的力气和余地。
　　“……哎？你是说感冒么？我只是……”
　　“日野香穗子，你真的是白痴么？”
　　樱冢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
　　“你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么？还是在你的世界里，人人都像你那样，单纯得像个白痴呢？”
　　“……樱冢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其实，你也喜欢莲，对吧？”
　　“……”
　　完全出乎意料的话，日野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惊讶么？呵，你以为，那天傍晚在路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路口……”
　　日野不自绝的瞪大眼睛。想起来那次与她的初遇，她的笑容甜美而带有些许的邪气。
　　“难道说……你是故意在哪里等我的？”
　　“来到星奏之前，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会像你这样，对周围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么？”
　　“……”
　　“你以为，那天中午在练习室真的是偶遇吗？还是你以为，那天其他女生为难我的时候，我是在演奏给谁看呢？”
　　“难道说……”
　　“呵呵，那天我就是为了接近你，特地去练习室找你的。后来那一次，因为你恰好走过，所以想让你看看，应该站在莲身边的是什么样的人。明明应该识趣点地放弃，没想到你还会一直纠缠下去。所以，还要我费心去计划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
　　“是啊，为什么莲突然不配你练习了呢？真的是有事么？呵呵，他还以为你在和土浦君约会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还一直以为……”
　　日野无力地问道，她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她是那么信任她，那么真诚地希望她在离开之前能够过得快乐，所以一直都是那么努力地在帮她，即使每一次帮忙都是在让自己受伤。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莲啊，日野香穗子，我喜欢他，所以不会允许别人抢走他。”
　　樱冢走到日野面前，伸手抬起她的脸，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充满胜利的得意。
　　“回到日本之前，我就听说有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还在担心我会不会赢不了你。但是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后来的事情，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好骗。哈，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连欺骗莲练习这样的事情都会去做。”
　　“日野香穗子，你只能怪你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的，你必然会输，没有任何余地。”
　　“……”
　　日野不再说话，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此刻的她应该愤怒还是应该悲伤。她任由樱冢说着，再没有任何的辩驳。
　　“我要回意大利去了，莲会跟我一起回去。最终他还是回到我的身边的，你赢不了我。”
　　樱冢像是宣告胜利一般地说着，然后放开了手。
　　“日野香穗子，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像个白痴。”
　　冷笑着留下最后一句，樱冢离开了保健室，门重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不停地延续，延续，像是嗡嗡的声音，在日野的脑海中嘈杂成一片。
　　房间里突然又恢复了寂静无声的状态，日野呆呆地坐在那里，刚才的一切太过突然，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日野香穗子，你是个白痴吧。”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的。”
　　“你这只能怪你自己。”
　　樱冢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直截了当的，把所有黑暗的沉重的东西全部展示在她面前，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她无法接受，亦无法逃避。曾经相信的，曾经坚持的，曾经以为美好的，就在此刻全然地崩塌，只剩下一地的废墟，残破的信仰。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原来一切都只是目的。
　　这样想着的日野，像是又一次被重重地击倒。白光在眼前泛滥，刺得眼睛硬生生地发疼，几乎要流泪。

　　傍晚。
　　冬季的夜晚永远来得那么迅速而彻底。黑暗的降临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前一时刻眼前的天空还是一片火烧般的暮色，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已只剩下昏暗沉重的黑夜。夜色里的公园没有了白天的喧闹，静谧将一切包裹在其中。失去了欢笑的公园在此刻的安静之中，淡淡地透出些许些许孤单，些许落寞。
　　日野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上，深深低着头。放学以后她没有练琴，没有和直还有美须一起走，甚至也不想回家。白天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此刻回想起来仍然显得那么荒谬，那么不可思议，但却又是那么真切的残忍的发生。先前还是一片空白的思绪此刻变得混乱无比，无法理清。没来由地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让她可以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风从来没有间断过，比白天更加冰冷强劲。日野竟丝毫不觉得冷，尽管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也许是坐了太久已经麻木了吧。感冒仍旧在折磨着她，手脚沉重地连轻微的移动都做不到，头痛比刚才更加加剧，几欲破裂，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怎么就那么没用啊，我。
　　轻轻地呢喃着，声音里隐约带着些绝望的情绪。
　　这个时候不远的地方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并且渐渐地在接近。
　　“原来你在这里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能察觉到担心和些许责怪的情绪。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日野缓缓地抬起头，在夜色的朦胧之中土浦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到紧缩的眉宇间透露出的担心。
　　“……土浦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见她好像事不关己似的样子，土浦刚才压抑已久的担忧和焦急一下子爆发，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许多。
　　“你到底怎么回事？放学没有练琴也不回家，打电话又不听，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听直和美须说你病了，不好好休息却坐在这里吹冷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日野安静地听着，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许久才缓缓地说了句真是对不起，然后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你啊……”
　　土浦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女孩如此落魄的样子，语气不自觉的又软了下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样问着，土浦走到她身边坐下。日野低着头，阴影中看不清晰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此刻的她非常非常地失落。
　　“土浦君……我……”
　　欲言又止。日野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好象有太多的话要说，却被什么东西所阻塞，像是巨大的洪流被硬生生地堵在胸口，沉闷地让人难受。
　　“怎么了？不是说过，不管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找我说的么？有什么事情的话，找个人分担一下，会好受些的吧。”
　　土浦伸手拍着日野的肩膀，语气里化着无意识的温柔。此刻他只想着如何能够安慰眼前的女生，却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的时刻，最能够让人彻底崩溃的，正是这样的温柔。
　　日野的肩膀突然一下剧烈地抽动，然后听到她哽咽的声音。
　　“她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让土浦不知所措。她？
　　“我是真的以为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才会来找我，也真的以为她会把我当朋友。我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连一点点的怀疑都没有。真的，从来没有过。我所付出和接受的一切，全部都是真心的……”
　　“日野，你到底是……”
　　“为什么……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在设计吗？都是假装出来的吗？都是利用吗？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还可以相信吗？还可以相信这个世界，还可以相信身边的人吗？”
　　“……是我自己傻，是我活该的吗，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这样被月森君所讨厌，就这样再也无法走近他……全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吗？全是我的错，是我……”
　　日野打断了土浦的话，情绪愈发地激动起来。她抬起头来看着土浦，脸上已满是泪水。
　　“土浦君，我真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吧。”
　　“日野……”
　　这些天来的辛苦和伤感一下子全部浮现，一时间心痛到无法言语。如果是对她的惩罚的话，究竟要多少才够？
　　“土浦君……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这么辛苦呢？” 在一切混乱和迷茫的情感折磨中，日野已经全然不知所措，仅剩下这充满绝望的最后一句。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换来的也许是两个人的绝望。
　　“……”
　　土浦没有说话，伸手把面前已是泣不成声的女孩拥入怀中。
　　第一次这么接近的距离，却因为女孩的眼泪没有丝毫的温馨，悲伤与绝望萦绕在两个人之间，连安慰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日野不停地哭着，积压了一整天的眼泪在此刻终于全部爆发。土浦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像是安慰。他能够感觉到她额头的滚烫，她是在发烧吧。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那么让人难过的样子呢。此刻他的心和她一样痛，却什么都不能够说。
　　哭声渐渐地轻了下去，土浦感觉到依靠着自己的重量在增加。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发烧的缘故，日野在他怀中沉沉地睡去，脸上的泪痕在夜色中分外刺眼。他看着她的样子，苍白的脸色，憔悴的神情，连沉睡时都不曾减少的愁绪与忧伤，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笑的样子。
　　“日野……我只想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如果可以，我想成为让你快乐的那个人。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只要再也不会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土浦看着她的脸，轻声地说着。平静的声音里，悲伤像是永夜在无尽地蔓延。
　　“可是，我注定是无法成为这个人的吧。”
　　土浦非常清楚，现在能够让她快乐起来的，只有一个人。他找到日野的手机，在长长的通讯录中翻找，寻找着那个能够不再让她流眼泪的人。
　　月森莲。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感到心中尖锐的刺痛，但他没有理会。
　　“月森君，我可以很你谈一谈吗？就现在，我想要见到你。”
　　月森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信息。
　　“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边的公园里。”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等着我。”
　　敏锐地感觉到她的不寻常，明显地担心的语气。其实，月森也是很在乎她的吧。
　　“喜欢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这个问题，我又该向谁去要答案呢？”
　　这样想着的土浦，远远地看着后来发生的一切。看到月森匆忙地赶来，看到他脱下外套盖在日野的身上，然后小心地抱起她。借着路灯清冷的光线可以看到他脸上焦急和关切的神情，以及每个动作的温柔和仔细。月森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自己的心意了吧。
　　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放心地把她交给他啊。
　　“你觉得，有正常人会帮自己的情敌去追自己喜欢的人么？”
　　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时训斥日野的话，现在很讽刺地，要全部交还给自己。
　　我早就不是正常人了吧。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注定是个傻瓜。
　　一个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幸福的傻瓜。
　　土浦看着前面的人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
　　---这样，你会幸福的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土浦带着笑容，不理会眼中灼烧一般的疼痛，和心底无法抹去的深深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