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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路边的小狼狗不要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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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不行?”十岁的少年身量娇小,裹在一袭月白色的锦衣华服里显得娇俏,他此时正举着一枚碧绿的鲤鱼玉佩瞧,白团子似的小脸神色烦恼,似乎在思忖什么大事一般。
“少主,这个怕是不行,小姐应是喜欢花多一些。”他身边的仆人半蹲着腰,耐心道:“小姐似乎很喜欢芍药呢。”
“此话有理。”小团子舒展开眉目,爽快道:“那便给我寻一枚芍药花佩,央儿后日便是生辰,可不能迟了。”
“是。”那仆人应了声,方想起身,便听见身后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心下已知是府内的护卫,便连忙让开了身。
“少主。”领头的护卫似乎并不疑惑在巡逻路上见到这玉雪玲珑的小团子,当下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那小团子应了声,便抬眼向后望去,只见护卫队伍的中间夹杂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似乎像是乞丐之类。有男有女,也有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
“这是何人?”那小团子盯着其中一个少年看了半晌,以他所知,府内偶尔会收纳街上愿意做仆役的乞丐或者逃难的饥民,但最多也月不过三,这批人似乎已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不由得也生了好奇。
“是南面来的饥民,老爷特意吩咐了教导好后留下在少主房里做事。”领头的护卫态度恭敬,即使是面对一个八岁的半大孩子,也丝毫没有怠慢之意。
那小团子点点头,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少年,虽是身体羸弱纤瘦,衣衫破旧,面容却是干干净净的清爽,瞧着便知是个即使身处穷困之地也爱好洁净之人。便对着他道:“现在已是初秋,你衣衫单薄会得风寒,一会记得喝一些姜茶驱寒。”
那少年闻声侧头,如墨长发长久没有打理,毛躁散乱地披散在背后,两只黑曜般的漆黑眼瞳便从乱发中盯视过来,神色冷淡,目色更似寒潭深洞般幽深。
“我叫薛缈,缥缈的缈,你可识字?”那小团子神色如常,似乎对少年的冰冷凝视丝毫没有惧意,见他不答话只自顾自道:“我房内缺一个伴读,如你想要断字读书,便一起来,可好?”
少年凝视他半晌,眼中恫吓之意才缓缓淡去,思忖片刻才慢慢点了点头。
薛缈神色欢喜,立时握住少年冰冷僵硬的手指道:“央儿自小不喜读书,我便总是一人,现下有了你,便多了作伴的人。”
那少年忽被握住手指瞬间一怔,手臂上肌肉一阵规律挛缩,似是忍耐着什么奇怪的鼓动似的,不消片刻便平息了,良久才道:“你不怕我?”
薛缈奇怪道:“为何怕你?”
少年瞧他一眼,未见有任何欺骗之意,冷淡勾起唇角,神色立时便如震荡湖水般瞬间平息了,“金尊玉贵,自是不怕。”
薛缈疑惑更甚:“你无可怕之处,我为何要怕?你便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且看看有何可怕之处?”
少年眼神冰冷,瞳底却似乎隐藏着某种激荡的情绪,“陆宸。”
薛缈默默咀嚼这名字片刻,道:“并无特别。”
陆宸闻言并不答话,神色只比方才更加冷淡,缓缓道:“放手。”
薛缈自小便是府内众星拱月般的继承人,又是天赋异禀才思敏捷的孩子,自是从未受人呵斥,被人拒绝,他本见陆宸与自己年岁相仿,又是可怜,便想要亲近温暖他一些,却不想被如此冷遇,此刻脸色红红白白,僵着手无措起来。
陆宸见他神色,便知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就要哭鼻子了,不禁心下冷笑,甩手便要挣脱他。却不想这小团子娇小一团,便是眼眶红了也并未落泪,只死死握着他手腕,大声道:“你不可怕,我也不怕你,我是好意,但是若你不喜欢,我不做便是,你只要告诉我,不要让我一头雾水地遭冷遇!”
他声音清越稚气,却是真真的掷地有声,陆宸见他瞳底泛着泪意,神色却是坚毅,乌墨般的眼瞳湿润浑圆,即使恼火落泪也是粉雕玉琢得讨人喜欢,不由得怔了怔,心下泛起难以言喻地艰涩痛楚来。
“好,我便告诉你。”陆宸瞳底积蓄的情绪似是压抑不住,神色晦暗不清,他猛地抬手甩脱了薛缈的手,这小团子身量娇小,一甩之下人也跟着向后栽倒,手里拿着的鲤鱼佩便脱了手,划出一道弧线,跌在地上碎裂开来。
“少主!”他身侧的仆人和领头大护卫见状立时上前,将摔倒的小团子扶了起来,一叠声的唤:“少主,可有伤着?”
“你是何身份,竟然对少主如此?”那护卫瞪着眼,回手便是一巴掌,陆宸眼见那巴掌打过来,却是冷着神色躲也不躲。
“林护卫!不妨事!”那小团子站起身,掌心里一大块擦伤的血痕,他白着脸忍耐着痛楚露出一个笑意,“没事,不要罚他。”
“少主!可是伤着了?”那仆人见他掌心渗血立时大惊失色,忙抽出衣襟上别着的一块丝帕按在他掌心,低声道:“林护卫,莫要理会这些,且快些送少主去偏室医治。”
林长云哪里敢怠慢,立时抱起这小团子就往后面走去,陆宸盯着他的背影,唇齿间冷冷嗤笑了一声,便见那仆人一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厉声道:“少主何处对不起你?你言语怠慢也便罢了,怎敢动手伤人?少主如若凝血不住伤了性命,你便是十条命也赔不起。”
陆宸自小长于贫苦市井,挨打挨骂是常事,此刻脸上一枚掌印,神色却丝毫没变,但只有那么片刻,在他听闻这样小小一处擦伤便可要他性命时,他的瞳底有了一丝不能言喻的动摇,但一瞬便隐去了。
“带他们下去!”那仆人显然更担心薛缈,只吩咐了其余的护卫,便一路向着后面去了。
陆宸表情冷淡地随着护卫的推搡往前去了,目光却默默凝视着墙角处那枚四散一地的鲤鱼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