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泰泰六

1、序

　　咖啡店内，一个男人正在写信。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那种现在少见的，写在纸上的东西。
　　这个男人已经在店里呆了很长时间，他已经写了很多张，但显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满意。他把这些残次品揉成一团堆在桌子上，这些纸团好像层层叠叠的白玫瑰，香气是墨水的呢喃。
　　他在写一封看似完成不了的情书。
　　柜台后面的店员一直在偷偷观察写信者。写信者穿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露出的双手戴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色戒指。此时，这些戒指正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流光溢彩，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店员并不想打扰这个专注的人，但时间已至深夜，店铺即将打烊。他走到那人的身边，轻声道：“先生，……”“我马上就会离开，麻烦你了”。
　　店员默默走回去，他一边走路一边在想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的眼睛是淡灰色的圆形，配上浓密的睫毛和上扬的眼角本该令人惊心动魄，但与他对视的瞬间，那双眼睛蕴含的悲伤却让他感到惋惜。如果这双眼睛满含笑意，不知会迷倒多少少女。

　　写信者被迫结束了工作。他把最后一张的信件和其他纸团一起装入背包，推开门走入黑夜。
　　寒风携带着海的气息。他在咖啡店门口驻足片刻，仿佛在细嗅海风的源头。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却又黯然无彩，他像一只犬，凭着嗅觉在记忆的深海中寻找蛛丝马迹。
　　终于，他踏上了松软的沙地。他缓缓弯下腰，抓起一把沙，定定地看着细沙在指缝中流逝。他把那些信件从包里拿出来，迎着风撕成碎片。
　　无数碎片随着风飞洒向海面，好像一只只从他袖中飞出的白鸽。他静静地看着那些白鸽被夜色吞噬。
　　似是发出一声叹息，他伫立在海边良久。
　　一轮朝日将它的阳光洒向沙滩上的一串脚印。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他的脚印也即将被上涨的潮水洗刷干净。
　　海岸上没有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