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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觥筹交错 ...

  •   “敢于休妻的人在现在并不少,敢于主动离婚的女人不多见吧?还把孩子的姓都给改了,再嫁豪门,这样的女子你们佩不佩服?”说罢,讲故事的人意犹未尽地抿了口酒,露出讲完故事后酣畅淋漓的表情。
      “真是了不起,新时代新女性啊!”马才喃喃地说着。
      “我们提倡尊重女性,男女平等,这在将来应当成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才对,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女人拒绝男人,在民国将是一件不会再引起大家惊异的事情。”佟启文就在这时,突然发声,大家听完他的话,都安静了。
      傅先生赞许地看向他,默默地在心里有了新的打量。
      “不过家庭才是女性独立的重要支撑。”胡子先生又抚上了自己的两撇:“荣敏女士敢做敢当,也和荣家的权势有关。毕竟这孩子真正意义上应该算是荣家的孩子。”

      “荣家我还是略有耳闻。”马才微微点头。“军政家族,还有荣家的那个儿子,很有魄力和才能,他叫荣勋。”
      “是的,荣家独子,也是荣敏的弟弟,荣勋。”胡子先生接了下来:“军政要员,陆军上校,在上海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荣家自清朝就一直把控着地方军力,出过不少将军,兵力强盛,一般家庭是惹不起的,这世道谁不想巴结个握权的大人物,可谁又敢轻易结交军政人物呢?所以啊这些人是蠢蠢欲动,你来我往。”他抿了口酒,微微眯眼:“可有意思的很啊。”
      “三姓,陈荣秦,财政军政教育圈,一下就包揽三界精英,你说这孩子有多金贵?”
      大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同时投向了人群中央的少年,灯光之下光芒四射。佟启文眸色暗淡,想起自己那腐朽的带着尘灰味的老宅子,曾经也有过叱咤风云的鼎盛。

      夜色浓稠,冷风习习,舞会外的黑夜安静又带着寒气。
      荣之恩在车里吞云吐雾,慢慢摇下车窗,将烟头往外一扔,待冷风灌进来,把烟味吹散,他拿烟盒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等荣诚少爷结束那无聊的舞会。
      荣家有个特别的习俗,荣氏家族诞下一个孩子后,就会收养一个伶俐的孤儿,既是为孩子择一个贴身仆人,也是做善事给孩子积福。这个孤儿往往年长于荣家少爷小姐的孩子,也更加沉稳可靠。又因从小和荣家孩子养在一起,一起学习生活,地位也不同于一般家仆。他们也拥有荣家的姓,名字中都有一个“恩”字,为的是让这些孤儿们切不可忘记荣家的恩情,而他们的后代则仍是本家姓。
      荣之恩就是荣诚的孤儿。

      车门突然被打开,荣诚一身酒味地钻进来,门啪地一关,就瘫软在车里,扯松了领带,长长地舒了口气。
      “少爷,你喝酒了?”荣之恩皱着眉转身看着荣诚,忧心忡忡地问。
      “就喝了一点儿,那帮人谈起事来,谁管我成没成年?”荣诚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此言差矣!少爷,您要是不愿意谁敢灌您酒?怕是您跟那些同学尝酒尝出滋味了吧?小心惹上了酒瘾,叫夫人知道了,抽您一顿好好的。”荣之恩幸灾乐祸地嘱咐着。
      “臭小子,你还敢质疑我?那是长辈敬酒,我能退却吗?”荣诚踢了一下驾驶座椅背,“少废话,开车回家。”
      “遵命!少爷。”荣之恩嘿嘿一笑,轰轰发动汽车,“少爷,去哪个家呀?”
      “那还用说?我不是答应干妈在肖府小住了吗?”荣诚不耐烦地咂咂嘴。
      “那就是回肖家咯。”荣之恩一踩油门,车猛地就冲了出去。
      “诶,等等……”荣诚晃晃头清醒了一下:“不去肖家不去肖家,要让干妈发现我喝酒了铁定得骂我一通,去我前日购置的那套小房。”
      荣之恩爽快地诶了一声,大甩方向盘,一转头开向了南边的小房,荣诚头一下子撞在了驾驶座的皮椅背上,他一边揉揉额头,一边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翌日清晨,云卷云舒,肖府众人已经开始安静地准备早餐。
      小容舒难得安静,乖乖地坐在肖太太的怀里,任由肖太太一口一口地喂着自己喝清粥,肖华旭两手翻着报纸,不时地欣慰地看看和乐融融的俩母女,眼角的细纹都溢满了笑意。
      肖府的家仆们都不由地跟着这温馨的氛围变得轻快了,他们轻巧地将一盘盘烤面包煎鸡蛋端上来,又把那些空盘子撤下去,井然有序,又叫人看着愉悦。
      “少爷回来了!”周叔的声音高亢又欣喜,远远地就从前厅传来。
      肖华旭放下手中的报纸,嘴上说着:“这孩子说了在家里多住几天,昨晚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眼神却不住地往门口瞟。
      “干爹!干妈!”少年大步地走了进来,大衣交给了仆人,单穿着里面米白色的毛衣,初长成的骨架子,挺拔又硬朗,荣诚叫着干爹干妈,笑容温暖。
      他把小小的容舒从肖太太怀里抱了出来,逗着她:“舒儿,叫哥哥,叫哥哥。”
      容舒暖暖的软软的一小团,抱在怀里歪着头,粉粉的小脸蛋上绽放了一个笑容,甜甜地喊了声:“哥~哥~”
      真是叫人心疼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荣诚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哎!亲昵地在她圆圆的脸蛋是叭了一口,容舒觉得痒痒咯咯笑着躲开。

      肖太太和肖华旭也是真真地觉得这两个孩子有缘分,小容舒自从来了肖府,也就只对荣诚说过话,这么甜甜的笑容也就对荣诚绽放过,肖华旭简直都要嫉妒了。
      荣诚想要把小容舒还给肖太太,奈何小容舒赖在了自己的肩上,哼哼唧唧地就是不肯放手,荣诚只得抱着她落座,把她放在腿上,轻声地逗着她。
      肖华旭军长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拿起报纸继续看下去。
      “请给我上杯咖啡和火腿吐司。”荣诚彬彬有礼地向仆人吩咐着,家仆立刻就鞠躬而退去呈早餐。
      “大清早的喝什么咖啡啊?身体会不舒服的。”肖太太皱着眉,一面拿着小刀往吐司上抹着厚厚的果酱,一面不忘念叨荣诚。
      荣诚捏捏小容舒的羊角辫,手指在发梢一下一下地缠绕打圈,无所谓地耸耸肩:“干妈,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这样,早上来一杯咖啡,能够清醒一天。”
      肖太太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许是多年的生活厮守,让她越来越像自己那个丈夫,一些小表情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我确实不懂的。那个咖啡一下肚哟,我感觉心跳得老快了,头也突突地疼,下午茶喝喝嘛,还是蛮好的,大清早让我喝那个洋玩意儿,我是受不了的啦。”
      “不过啊,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我听张太太说,你们那个宴会,你呆了一半就走了,你昨晚在哪儿过夜的呀?不是说这几天都住肖家了吗?”
      “呃……昨日王亳先生请我去他家研讨学术来着。”
      “王亳先生?那个文豪家?我怎么不大信呢?”
      “干妈,你怎么不信我呢?不然我能去哪儿呀?”
      “我哪知道你能去哪儿啊?现在的孩子三五天不着家,尽会说瞎话哄人。”肖太太又哼了一声:“说不定你昨晚去跟狐朋狗友上那些舞厅玩去了,要么就是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住处,自己窝着去了,那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不敢来见我!”
      荣之恩忍住不笑,低头咬着唇:都说不要对女人说谎,这话真是有道理啊,女人啊女人真是头脑一等聪明。
      “……干妈!你若对我起疑,你尽可去问那王亳,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我才不问呢,你肯定提前串通好了,我又不傻……”

      细细的红绳打做了小小的吉祥结,上面挂着块剔透的白玉,雕的是只神气十足的公鸡,挂绳上还有几粒蓝盈盈的玛瑙节石,小容舒把白玉握在手里,冰凉凉的,好似怎么都捂不热。这是挂在她荣诚哥哥的脖子上的,小容舒坐在他怀里正好对着这块贴身白玉,被那漂亮的玉石迷了眼,好奇地把玩着。
      旁人说话的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朦朦胧胧的听不清,倒是荣诚的声音就在头顶,用他惯常懒洋洋的语气避重就轻地回应着干妈的问题。
      为了遮盖昨夜的酒气味儿,荣诚早起特地洗了澡,柔软的白色毛衣,独特的皂香味儿,一股子清爽的气息。荣诚的呼吸浅浅地洒在小容舒的头顶,胸脯缓缓地起伏着,小容舒觉得头顶痒痒,用手挠挠,抬头看见少年没有刮干净的下巴,还有浅浅的青色。
      小容舒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小手摸了摸荣诚的下巴,嗯,有点扎手,很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震动,很奇异的触感呢。

      荣诚正回着肖华旭的话,突然感觉下巴痒痒的一热,他低头看见,小容舒正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觉得新奇,肉嘟嘟的小脸好像更红了,和粉色的小褂相映,像朵明艳的小花。
      “小丫头,不觉得扎手吗?”荣诚轻笑,抓住了小容舒的手,却一滞,猛地惊觉,这孩子的手怎么这么烫?
      他急忙用手探小容舒的额头,滚烫得吓人,怪不得孩子的脸越来越红。
      “丫头好像发烧了,快去请大夫!”留下这句话后,荣诚立刻抱起小容舒跑向楼上的房间。
      肖家这对新手父母,也慌乱地起身,驱人去街上找大夫,唤周妈妈跟随着上楼,有养孩子经验的大娘们全被请了过来,佣人们都失去了平日的沉稳,四散奔走。偌大的肖府,竟因为小孩子小小的发烧,而乱成了一锅粥。

      粉色的墙面,白色的洋床,垂下来的蕾丝床帷,无一不透露着主人家对孩子的喜爱与用心。此刻,这漂亮的小房间,挤满了人,却安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小容舒时不时发出的咳嗽声,才能打破这寂静。
      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大夫握在小小手腕上的指尖,忧心忡忡,大夫倒是气度闲散,从容自若,没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就是小孩子的正常发热引起的发烧,我去给小姐开服帖子,服用几天就好了。”
      “好好好,请大夫随我前来。”周叔引着大夫去开药了,这床前一空,肖氏夫妻就赶忙坐到了孩子床头。

      “囡囡呀,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都怪姆妈,以为你是这几天哭多了,所以才嗓子哑咳嗽的,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小囡囡是发烧了。”肖太太是泪水涟涟,轻轻握着孩子的手,不敢松开。
      肖华旭也是心急,却不知说些什么,木讷地站在一旁,憋半天才冒一句:“要不,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吃?”
      肖太太柳眉倒竖:“什么?糖葫芦?囡囡都生病了!嗓子都哑了,你给她买那些街边又脏又甜的东西,成心想害我们家囡囡啊?”
      肖华旭没脾气了,嘴里嘟嘟囔囔地:“我小时候生病,我娘就是买糖葫芦哄我的嘛。”
      “你能和囡囡比吗?”
      ……

      荣诚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对干爹干妈真是活宝,在这样情景下也能吵起来。
      他抬眸看见,床上的小姑娘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自己,像只失措的小鹿,无辜又迷茫。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荣诚向来不喜欢小孩,却偏偏被这小丫头赖上了。秦家有两个亲弟弟,陈家的子弟数量就更加庞大了,他和这些弟弟妹妹们向来不亲,独来独往,那些孩子也多半怕他敬他,可这容舒却像是和他有缘一般,亲近得很。
      因为肖家夫妇,也因为小容舒招人疼爱,荣诚现在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小妹妹了。

      荣诚走到床头,轻轻地握住小容舒的手,温柔地说:“囡囡,可要乖乖地养病,身体好起来,哥哥就带你出去玩哟。”
      小容舒抿着嘴,还是死死地盯着荣诚,荣诚有些莫名其妙,这孩子是魔怔了?怎么不言不语地就这么盯着自己,是怕自己消失了还是怎么着?
      想着想着,荣诚琢磨出味儿来了,感情是昨日答应陪着她,结果一天没回来,失信于孩子,让孩子失望了吧。
      荣诚拍拍小容舒的手背,轻声细语地说:“哥哥不会离开你了,放心。”
      小容舒微微颦眉,过头不看他,轻轻地启唇:“骗子。”
      “什么?”荣诚没有听清,或者说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是骗子!”小容舒第一次这么大声这么清晰地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却让大家都愣了,“你明明说会一直陪着我的,我都找不到你,我都找不到……”
      小容舒有些哽咽,大家感觉得到,小容舒找不到的不仅仅是哥哥,她是在为所有那些她所不知失措的改变而哭泣。
      荣诚把长腿搁在了床沿,背靠着床头紧沿的墙面,把哭泣的女孩揽进自己的怀里,小容舒啜泣地把头埋进荣诚的怀中,荣诚轻轻拍着小容舒的背,一下又一下。
      没有安慰也没有承诺,就这么安静地拥抱,却叫人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肖氏夫妇悄悄地离开了房间,给俩兄妹一些独处的时间。
      下楼梯时,肖华旭还不忘哼了一声,空气中有些些的吃醋酸味,肖太太笑意盈盈。

      小厨房里的火炉上中药在咕噜咕噜地冒泡,佣人们在一旁守着,大蒲扇轻轻摇着,时候到了,周妈妈亲自把药汁倒在碗里,瓷白的碗里,更显得药水黝黑如墨。
      周妈妈如捧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楼上,扫地的路过的佣人都自觉地让开,一步一步地上了那螺旋的实木楼梯。

      “我不,我不……”小容舒带着哭腔,摇晃着头不肯喝药:“苦,我不喝!”
      碗给递到她嘴边,她就偏头,使劲用手把药推开,差点没洒出来。肖氏夫妇没辙,只好先央着她,把药拿开,好声好气地哄着孩子。
      荣诚冷眼看着,实在是无法接受干爹干妈这种宠溺式教育,沉声说:“把药给我拿过来。”药汁端到了荣诚面前,他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单手就将药碗端稳,另一只手捏着小容舒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军家出来的孩子,手指不像那些弹钢琴的少爷柔软,薄薄的有一层练武留下的茧,粗糙有温度,捏得小容舒觉得有些疼。
      “哥哥不像你爹娘那样愿意哄着你,你抓紧地把药喝了,再吃颗蜜饯就不苦了,不然哥哥就走了!”
      小容舒含着泪,被灌着喝下了一碗的药,一口连吃了好几颗蜜饯,苦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荣诚满意地揉揉她的头:“乖,好囡囡。”
      肖华旭和肖太太松了口气,深觉只有荣诚能够管住这丫头,两人暗中使使眼神就端着药碗悄悄退下去了。

      暮色降临,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黑暗,肖太太推开门想要催荣诚回房睡觉,却发现荣诚搂着小容舒已经在塌上睡熟了,荣诚甚至连外套都没脱,显是不胜困倦,哄孩子直把自己都哄睡着了。
      两个孩子侧颜恬静,在柔软的床上沉沉地睡去,在肖太太眼里是如此的美好。
      她蹑手蹑脚地给孩子们掖掖被觉,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只觉这样的场景叫人心里一暖,家庭才能给予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胸膛。肖太太想起那些苦难中成长的孩子,既心疼又庆幸,自己的孩子是不知忧愁的,可转而她又想起在这样动荡的时代,又有几家能长安呢?
      肖太太眼眉低垂,嘴里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把灯一关,悄声地掩上门离去了。

      梦魇,是一片片的浓雾,四方的宅院,锁住了女人们,也将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小荣诚想要拿到缠绕在大树上的风筝,却怎么都够不着,那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枝桠的风筝,像是一个不好的预兆,破旧又无辜。
      父亲在暗处看着自己,镜片闪着光芒,荣诚想要让他帮忙,可怎么也唤不来他。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是舅舅的声音,他回头看着荣诚,眸子里是满满的担忧,舅舅啊!你在担忧什么呢?长长的叹息声在消散,远远地有炮弹声在响……
      荣诚觉得喘不过气,他觉得一片迷茫,找不到出口,不知国在哪儿,不知家在哪儿。他四处奔走,却被无形的屏障挡开,像是那只怎么也飞不了的风筝,绝望且茫然。
      有脚步声,荣诚猛地回头,见到了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穿着旧式长衫,冷冷地看着自己,荣诚开心地扑向他,可男孩却伸出手,把他推了下去,推了下去……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悬崖大海,小荣诚不可置信地望着男孩,呼救着:“大哥!”

      喧嚣了一夜的风声终于停了,宁静又祥和,荣诚睁开眼,心里还在突突,胸口闷得慌,由心窝处泛着股酸麻,向胸肩蔓延,荣诚胸脯起伏急促,缓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他偏头一看,原来是小容舒匍在自己怀里,压得胳膊发麻,生病的小丫头,像个小暖壶,捂得荣诚浑身发热,衣裳都洇着汗液。
      荣诚小心翼翼地把小容舒从自己怀里脱下来,见小容舒轻嘤一声,又沉沉地继续睡去,这才放心起身。他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干涩的唇齿,荣诚静默地看着窗外,微微发亮的天空。
      介于白日与夜晚的破晓,冷清极的蓝调,在晨雾中空蒙虚幻,这是一天中最为宁静和澄澈的时刻。
      荣诚坐回床边,见小小的孩子蜷成一团,像柔弱的花骨朵儿,令人心生怜爱。荣诚见小容舒的额头细细地布满了汗水,就取出帕子,为她拭去,又掖好被角,这才起身。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小闺房,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了。

      这场病,足足缠绵小容舒了一周,反反复复。医生大夫都说无碍,烧长烧长,这是长身体呢。这一周的时间,荣诚都陪着小容舒,不再外出,也省得为国事操心,别的不说,带孩子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说来奇怪,这场病来时凶猛,去时如抽丝,倒把孩子的别扭也带走了,小容舒病好后,很少做噩梦了,也不嚷嚷要找娘亲了,乖巧又安静,习惯了肖府的生活后,就像把西安的往事都给忘全了一般。
      肖氏夫妇这才省心也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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