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情》璃海

52、退

　　“然后你就这么狼狈地跑到我这里来了？”穆风极力忍住不笑出来，可他抖动的双肩反而让杨益感觉更加刺眼。
　　“你得负责。”杨益一幅无赖的样子躺倒在穆风的床上，懒懒地说。他现在全身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不知是因为放下那沉重的负担而松懈还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此刻，他还是一团乱麻。
　　“那你要离婚的话早晚也要告诉你父母的，现在这样躲着有什么用？”穆风有些幸灾乐祸，这个蠢男人，还真是直肠子，都不转弯儿的，这种时候是谈离婚的时候吗？冲动也不是这么个冲动方法吧！
　　“能躲一时算一时吧，我承认自己怂行了吧。反正你这里有特护，多照看一个人也没什么。”杨益没好气地回答。他的父母已经为他操碎了心，可他却总是一次次在他们的心上撒盐，即使他再没心没肺也无法不动容的。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开口对他们说呢？“我们应该怎么办？”杨益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对前方道路的迷茫与无力，再次覆盖了他的整个身体。
　　“杨益，不要再这样得过且过了，不能所有的情绪都压在荀的身上，你，必须负担更多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你们的感情。”那日穆风的目光坚定异常，缓缓地对杨益说道。
　　“什么意思？”杨益有些懵懂。
　　“就是字面的意思。”穆风耐心等杨益的情绪沉淀一下才开口说，“其实解决方法一直在那里，只是看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什么结果？”杨益感觉自己的大脑运转不过来。
　　“你还想着继续地下情？”穆风挑眉，“你该知道，如果你们继续这样下去，问题的根本没有解决，一样还是会发生类似的事情。问题的根本是荀的罪恶感，还有世人对同性恋的偏见。罪恶感来源于陆晓薇、你的父母、我、郝莎莎这些直接关系到的人，地下情虽然他们大都还不知道，可这在间接伤害着他们，如果你们转到明面，伤害会直接成倍爆发，这是荀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选择推开你，这样伤害的只是你们两个人，不会再让这伤害扩大了。”
　　杨益默默听着，不得不承认，穆风是对的，可到底如何解决，他没有一点头绪，在这方面，他从来迟钝得可以。
　　“对吧？”穆风看了眼杨益继续说道，“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我们一个个去解决就对了。”
　　“怎么解决？”杨益问。
　　“第一，荀最怕的事是伤害到周围的人，而我们只要让他相信，其实我们都很好，他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就可以了。”穆风道，“第二，荀觉得自己的爱情是畸形的，因为它和别人的爱情长得不一样，因为这种不协调感让他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我们，只要我们让他明白，其实这份爱情并不畸形，他是正常的存在，这个社会正在接受这种关系，他并不特别。”
　　“你说的太简单了。”杨益不傻，他当然知道解决这些就能让荀解开心结，但李荀就是这么一个纠结的人，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能做到，也不会等到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我当然知道，比起你，我更了解他。”穆风嗤笑。
　　“你是在挑衅我？”杨益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己迟钝，可不代表他能忍受情敌的恶意挑衅。
　　“懒得跟你说这些。”穆风耸耸肩避开这个话题，沉吟片刻才道，“有些话我可以先跟你说，杨益，我退出了。”
　　“退出？”杨益不解，这么多年了，他真的不相信穆风会就这样退出。
　　“是的，退出了。我累了。”穆风的声音低沉，想抽支烟翻了半天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烟因为伤势被禁了，只好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我退出，给你们让路。其实说到底，荀一直爱的只有你，我不过是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尾巴，可有可无。”
　　“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杨益悻悻道。这么多年的付出，杨益都看在眼里，只是穆风突然这样贬低自己，让杨益感觉有些别扭。
　　“我也就自嘲一下，你真以为我觉得自己那么难看啊！”穆风给了杨益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对于荀来说我和你能有多大的不同？在他的心里我们的重量是相同的，只是位置不同罢了，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可荀爱的是我！”
　　杨益一句话就把穆风噎了个半死。
　　“好吧，你赢了。”穆风摊开双手无奈承认事实，这个真的没办法反驳。“我想开了，与其一直逼迫荀接受我，让他无所适从，还不如我退一步，保持安全的距离陪在他身边。其实，我只要看着他，看着他能拥有自己所想，我就会觉得满足。就像我的梦终于可以圆满，即使最后得到的那个人不是我，却也足够安慰。”
　　“你疯了？”杨益被震撼到了，这种只有在电视中出现的台词居然真的出现在现实中，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去你的！”穆风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我仔细想过了，就像薛斌说的，退回知己的位置，站在荀的身旁，我会了解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与他情感交融，却不会再让他感到不安。他的坚固程度，远比你们的爱情更加牢固，而且安全，荀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位置，而这个位置你永远都得不到。”
　　“再怎样那也不是爱情。”杨益看不得穆风那嘚瑟的样子，反击道。
　　“是啊，可它比爱情更重要。”穆风道，“人生得一知己，你知道有多么奢侈吗？那种有个人了解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了解你所有的希望与失望，你做的所有事情，都不需要解释，他就能了解你的想法的人，你不觉得美好吗？”
　　杨益苦笑，为什么情敌的退出却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为什么胜出的明明是自己，可他却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呢？
　　“所以，我退出，这样，我们就解决了一个问题。”穆风的话题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