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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你想说什么?”李布衣眼底似有冷光一闪而过。
      “真敏感。”温情把玩着手里的小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女儿红,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最近两年来,我好像常常有人说什么,动情伤身,痴情伤身,最理想的就是无情无义,或者处处留情,却处处不留情,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大吉大利。”
      李布衣被酒呛道,轻轻咳嗽。
      温情活动了一下五指,搭在李布衣细瘦的手腕上,神情高深莫测:“赖药郎的医术比不上赖药儿,但也蛮有看头的。”
      李布衣看着窗外被风吹得瑟瑟抖动的梅花瓣,双眼再次涌上了奇异的波纹,好像快要夺眶而出。
      温情指尖轻拂按压了一阵后,微微一愣。
      李布衣看到他出乎意料却又是情理之中的表情,问:“怎么了?”
      温情冷笑道:“赖药郎处处为他的二弟着想,真是处心积虑,费劲心机。”
      “到底发生什么事?”李布衣脸色森寒,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他不愿意亲手拨开的迷雾。

      原本温情绯红色的脸庞真正地铁青下来,说道:“有人取你身上各大要穴,的确有暂时抑制所有伤势,恢复功力的效果,只不过手法没有必要地重,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根本没必要随意使用,你知道这种鱼死网破的后果么?”
      李布衣眼底真正地泌出彻骨的寒意,吐出四个字:“难逃一死。”
      温情缓缓地摇摇头,笑得脸都扭曲了,还用洋洋得意的语气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我。”
      李布衣的脸色恢复了平静。

      温情笑呵呵地说道:“只要按照我教你的运功法门运气,喝我为你熬制的汤药,每日针灸推油火罐推拿,不到一个月新伤旧伤都可以痊愈了。”
      李布衣垂下头,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笑得苍凉,悲戚,他拿起酒壶轻轻晃荡,听着里面的水声,不再用酒杯,一腔苦涩无处发泄,只有猛灌女儿红以求一醉解千愁。
      温情这下是真的大惊失色,“看相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喝酒?”
      ‘啪’地一声,李布衣手中酒壶居然已经被他一把捏得粉碎,鲜血泌出,顺着指缝缓缓滴下,一抬眼眉,尽是忿恨:“他处心积虑,无非是想要我远离药儿!可是他现在想要的是我的命!怪不得他叫我速战速决,是想要我有时间吧七大恨给他后再死!可恶!”

      温情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防止他乱动:“喂,看相的!你不要这样!我不是告诉你,你一个月后就会痊愈的么?”
      李布衣满手碎片摔到桌上,撒下一片血迹:“赖药儿等着我拿‘燃脂头陀’去救他,你以为我会安心疗伤?赖药郎存心耗尽功力,让我看到他功力尽散,明白他随时都会死的情况,我那个时候居然还问他要不要紧,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个白痴!”
      温情叫小二端了一盆水,捏着他的手,小心地展开他的手掌,观察他的表情,虽然他也很生气,不想激怒已经算很激动的李布衣,并且尽量放缓语气:“我知道,他把所有情况算计进去了,就算你知道了他的计划,你也不会耽误一天功夫去找‘燃脂头陀’,否则他会告诉赖药儿,他是为了救你才耗尽功力,这才死得更早,赖药儿当然会恨你一辈子咯,你当然不想让赖药儿恨死你咯,好啦,好啦,我都知道。”

      李布衣一声不吭,酒醉到了除了发酒疯还有另一个特征,麻痹疼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鲜血淋漓,虽然不至于血肉模糊,有几道伤口却被酒壶碎片切得深可见骨,温情再次皱眉,说道:“你不要再喝酒了,坐好别动,我帮你清洗伤口。”
      李布衣睁着一双兔子眼,闷闷地问:“像我这么不堪的人,你为什么要来管我?”话虽如此,并没有抽回他的手。
      温情翻他一个白眼,喜滋滋地说道:“谁叫你还不娶我呢?男人对没上手的一切是很悉心的。”
      “神经。”虽然是在嘲笑,却已经没那么冷淡。
      只是片刻之间,温情已经为李布衣清理了掌间的所有碎片,敷上金疮药,包扎得整整齐齐且很有美感,还打了个蝴蝶结,最后,他忍不住陶醉地说道:“不错啊不错,不愧是我温情出品,品质有保证,怎么样?看上去挺漂亮的哦?”
      李布衣一声不吭地坐在温情面前,很少见的安静,眼底的神色暗示他已经醉了。
      温情嘴角抽搐:“不能喝就不要喝得这么快,你看你都喝醉了!看你酒品还不赖的份上,送你上床!”

      温情打算用一个让他看上去显得很帅的姿势打横里抱起李布衣,却差点闪了腰;于是换了一个看上去一般般的姿势,抬起李布衣的手臂挂到肩上,双臂搂着李布衣的腰肢,刚刚运劲,差点滑到;所以他只好用一个让两个人看上去都很逊的姿势,想要背起李布衣,可惜他根本就没办法把李布衣安顿在背上;温情就用平时抱自家侄子的姿势抱起李布衣,忽然想起自家侄子才一岁,李布衣的身高比他侄子大太多了,差点把李布衣甩到他背后;温情想了想,决定学人家码头工人扛麻袋似地吧李布衣扛起来,可是他的肩膀太瘦弱,刚刚把他扛起来就失去平衡,几乎把李布衣甩到窗外;

      李布衣忽然开口,语气中四分笑意三分感激两份不好意思一分真诚,说道:“温情,你知道么?其实我可以站起来自己走。”
      温情刚才一番使劲,筋疲力尽,正扶着墙一阵大喘气的时候,听见李布衣这么说,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光芒,完全解脱:“哦……是……是么……那那那那太好了……呼呼……天字一号房……直走,左拐第三间……”
      李布衣看了看手上的包扎,忽然想起那天,赖药儿闹别扭,把自己的手包成熊掌,而温情的包扎则是干干净净简单实用,看得出温情已经被无数人上过药,包扎过伤口。
      李布衣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温情终于反应过来,喘着气,语无伦次地喊道:“你……能自己站起来……还看我……费劲了半天……你……耍猴……不……耍我!”
      李布衣终于一扫阴霾,从眉眼开始融化,一直融化到唇角,终于勾出很淡的笑容,虽然很淡,却扫去之前的刻意虚假,是一抹货真价实的真笑。
      温情坐下,气鼓鼓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嫣红,捋起衣袖,看着自己小胳膊上附着的可怜肌肉:“是啊……赖药儿力气比我大……要不是从小到大他们什么都不让我做,我也会有力气的,硬功不行,内家武功一定比他好。”
      李布衣拨开珠帘,回头看到他比划着不存在的肌肉,这种很可笑的情景令他不禁又是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梅县的窗外夜景不如元江府那般有着一望无际的万家灯火,飞檐高墙,亭湖倒映,现在这个时间,家家户户已经熄灭灯火,上炕歇息,只有那高矮不一的屋檐平房连成一片,直至那布满梅花树的小山。
      两种颜色。
      一种是黑色,一种是被夜雾月光漂白少许的黑色。
      冷风倒灌,吹得琴弦抖出一阵低微的吟唱。
      李布衣倚着墙站在床边,看这并不缤纷灿烂的夜景,没有关窗,他觉得他需要这种冷风清醒头脑。
      右手抚上左手掌心,轻轻按下。
      钻心剧痛。
      却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

      右手扶着玄铁琴,左手轻弹,无意间却是一曲《凤求凰》。
      仅以区区左手却奏出需要双手弹奏的轻快曲调,实属不易,而李布衣并不是左撇子,更显难得,乐曲奏到一半,他忽然惊醒,只有左手僵在半空,幽幽轻叹:“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唯一照耀天地的则是夜空悬挂的一轮残月。
      不知道赖药儿是不是和他一样,斜倚栏杆,望月思亲。
      应该不会。
      李布衣自嘲,脸深深地埋入手掌:白痴世康,他已经把你忘了,怎么会这么有情调,在月下思念你呢?唉……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赖药儿……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难得的笑意就像是昙花一现,很快地被悲伤取代,赖药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像是诅咒般在耳边重复不断。
      “从此之后,你不能再让他见到你,不能再让他认识你,不能再让他喜欢你。”
      “否则,你会害死他。”
      世康,不要再去想了,想了,也是徒增烦恼。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赖药儿的容颜一直在脑海中出现,就连那轮残破的月,也像是那人的如雪长发,那天,在胸前撒乱,沾湿,与他的青丝纠缠在一起,黑白分明,却难以分开。
      双掌成拳,星眸内水光潋滟,顺着脸颊缓缓滴落,他再次捂住湿润的眼睛,不想让这轮残月看见他的流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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