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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顾闲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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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央跑回了家。
一路上她不停的回想着小吴所说的一切,又想起了静寞秋等人的尸体——静寞秋虽然是竹取村的人,却多年在外,过染竹祭的次数屈指可数;林裕太等人出生以来每年都有染竹,就今年没有……一切似乎都与染竹祭挂钩了。
今年……今年所有人都没染竹——难道全村的人都要死?!
不可能……不可能的事……
跑到门口,手刚触及门把手,又一阵刺骨的寒意穿过脊梁传遍了全身。她立即拉开门冲了进去,把门带上锁好了。
——姐?
——啊!!!
夏未央惊叫了一声,眼睛瞪大了,上面布满了血丝。当她发现是夏筱闻站在她面前时,她松了口气,用手捂住了脸。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
夏筱闻被她的反常行为吓得愣住了。
——姐,你、你没事吧?
夏筱闻关切地问。
夏未央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挡了回去——发生什么事了?是顾闲雅的声音,从玄关后边传来的。
——没什么啊……我……只是看见了一只大得惊人的耗子……罢了。
夏未央吞吞吐吐的,正常人都看得出她这是在说谎,毕竟夏未央本人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了,但是顾闲雅此时已经不归为“正常人”一列了,她所喜欢的男生林裕太和双胞胎姐姐顾诗音的不寻常死亡把她的精神逼向死角,叫她走投无路,心已临近崩溃的边缘,所以顾闲雅根本没有在意夏未央的语气,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回进屋去里了。
——顾闲雅怎么在我们家?夏未央拽住了夏筱闻的袖子,低声问道。
夏筱闻回答说,她之前发给我一条短信,说是诗音死了,她一个人害怕,想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怎么了?不……可以吗?
夏未央又问,顾诗音死了不是还有父母在吗?怎么会只有一个人了呢?
夏筱闻说,你不知道吗?顾诗音和顾闲雅——是孤儿。
夏未央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往上浮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沉了回去。孤儿……她们是孤儿?她们的父母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夏筱闻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朋友借宿在我们家里就这么奇怪吗?她们的父母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晓得?再说了,你问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意义。
刚才所问的,所听到的,所得知的,也许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夏未央狠狠地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冷静下来后对夏筱闻说,你说的对,我今天是太不正常了……我想我今天要早点休息了。
借口。
纯粹的借口。
单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而又不失身份的借口。
……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虚伪了?
四碗分量不同的白饭,一盘卷心菜,一锅昨天吃剩下的熟食店的回锅肉,外加人手一份的用开水烫出来的紫菜虾皮汤。与其说简单,倒不如说是寒酸的一顿晚餐。
庆幸的是,没有人在乎眼前这一顿。
心事。
每个人都有着不想被人看透的心事。
于是,简单到寒酸的晚餐就与冷淡到麻木的、直盯着桌上的菜或手里的饭的眼神超自然地协调了。
协调啊。协调真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事物了。
夏筱闻斜眼瞧着坐在他身边的筱然。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让人不安了。筱然细细咀嚼着口中的白饭,又用筷子夹了一片卷心菜叶,塞进嘴里,再往嘴里扒一口饭,细细咀嚼,又夹了一片卷心菜叶,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又细细咀嚼……周而复始的、令夏筱闻心里异常不舒服的举动。
——筱然,不开心吗?
他终于问出口了。
筱然正在往嘴里扒饭,突然被哥哥这么问,她诧异地抬起了眼,自下而上看着哥哥的脸,嘴紧贴着碗,说,不是不开心,筱然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们都不和诗音姐姐说话。
——筱然,坐在你对面的是闲雅啊,不是诗音。
夏筱闻说道。
不是什么怪异的事情,他想,筱然总无法分辨诗音和闲雅。
——筱然知道啊!
夏筱闻的心脏微弱的抽搐了一下。他望着夏筱然的嘴,看着她的口型把她接下来的话用两种感觉器官清清楚楚地传输到了大脑。
筱然接下来说道,坐在对面的是闲雅姐姐啊,我指的可是坐在哥哥旁边的诗音姐姐啊!
没有错。
每一个口型和句子的每一个字都一一对应。
夏未央的一根筷子掉到了地上。“哒!”
可惜筱然并没有觉察出自己的话使听见的人心里发毛,仍旧天真无邪地说,你们今天也很奇怪啊,话好少,难道诗音姐姐惹你们生气了?嘛,没关系,我和我的朋友们也经常这样啊……
坐在筱然正对面,也就是坐在夏筱闻正对面的夏未央的旁边的顾诗音倏然起立,把筷子砸在了桌子上,喘着气。距离她最近的夏未央看见,顾诗音的脸上,湿漉漉的。好像是汗水。
——对……对不起……我想睡会儿觉,你们慢慢吃啊。
顾诗音局促不安地把目光挪开了桌面,身体紧跟着也离开了充满了尴尬与恐怖的餐厅,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通往楼上的楼梯。
——闲雅姐姐怎么了?
——没事。
夏未央回答道。
夏未央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果然,今晚她早早的休息了。
原本水槽里的碗碟理应由夏未央处理,可是现在只能由夏筱闻替代了。不过,自从静寞秋、林裕太和顾诗音的离奇死亡后,他就不敢独自一人处在夜晚的黑暗中了,除了睡觉——即便是睡觉,即便是处于深睡眠状态,他的内心也充满了畏惧,于是睡不好——而且他整日仿佛受了惊吓的鼠类,一丝一毫的怪异都能令他心里不踏实,或者不舒服。所以,水槽里的碗碟他也不会想要去洗干净的。
一直被认为近日来最正常的妹妹夏筱然也因为在接近晚餐尾声时的一番话使不正常的三个人更加忐忑不安,终于还是被贴上了“不正常”的标签。
这真是……
夏筱闻关上了房间的门,躺在了床上,在翻身的同时把被子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了起来,连鼻孔都不露在外面。
怦怦怦……
心跳声。
还有呼吸声。
——夏同学……
静寞秋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夏筱闻浑身一个霹雳,立刻在被子下换了个姿势,脸朝下蜷缩成一团,窝着,颤抖着,沉默着。
——为什么……夏同学你总是躲着我?
——害怕我吗?还是……你很恨我?
——我说……夏同学……顾诗音的死与我无关哪……
——你不相信吗?夏同学……你发出个声儿也好……
——夏同学……
——夏同学……
——夏同学……
——唉……夏同学不理我……我好寂寞啊……怎么办才好?
——好吧……我去找别人了……夏同学你可别后悔啊……
——别后悔……
——别后悔……
——别后悔……
——别……
……
夏筱闻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声音绕着天花板消失在房间里,他也没有更换姿势。
别人?
会是谁?
第二天早上,夏未央把弟弟拖进了厨房,说是起晚了,一个人准备早餐怕是来不及的。
——姐,你昨天怎么了?
夏筱闻开启了豆浆机,“嗡嗡”的噪声差点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
——真的没什么……大人的事你少关心点!
——哦……
夏筱闻并不是怕夏未央,只是他看出了夏未央在害怕。
“叮咚!”
微波炉里还差一天就要过保质期的面包烤好了。
——差不多了……筱闻,我上楼去叫顾闲雅和筱然起床。你嘛……去喂鱼吧!
说完,夏未央就往楼梯那里走去。
夏筱闻从微波炉下面的柜子里舀了一小勺鱼食,走向玄关那里的水族箱。
玄关那里没开灯,外加玄关那里不可能有窗,水族箱处在阴影中。
水族箱的水是不是脏了?
夏筱闻心想。
他望过去,发现水族箱里黑得出奇。
——不至于这么脏吧?没多久前才换过水啊……
他自言自语着走过去,把水族箱的灯开了。才要投鱼食进去,他就惊呆了——水族箱里飘着顾诗音的人头!之所以望过来水很黑,是因为顾诗音的头发!
不……
是顾诗音吗?
难道是……顾闲雅?!
就在这时,二楼那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