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爆炸 ...
-
阳奇在傍晚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拜托妈妈向送她过来的老师和同学道歉，以及道谢。
“我们待会再说这个，阳阳。”妈妈担忧地看着她，“先说你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呢？医生说你是长期疲劳紧张……”
“不是的妈妈……”虽然意识清醒，阳奇依然觉得后脑勺嗡嗡作响，后脑左侧连在脖颈上地那根筋隐隐作痛，“是出了件事情，我看到之后太激动了。”
“什么事情？”
阳奇垂下头，手指绞着被单，脸色苍白，慢慢地轻声道：“在我的手机里。”
阳奇妈妈从床头柜上拿过阳奇的手机，阳奇拿手指解了锁，便像在躲避什么一样偏开了头，不去看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则社会新闻。封面是一张火灾后一片狼藉的三层建筑楼。
阳奇捂住眼睛，把头轻轻靠在妈妈的肩上。
阳奇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钟，在自己的家里。她昏昏沉沉，眼睛又肿又痛，精神疲倦而大脑又被强制兴奋，一遍又一遍的去回忆今天看到的那篇新闻。
东交大实验室爆炸致3学生死亡。
阳奇心乱如麻地想喝点水，却发现自己拿不起水杯，只好虚弱地坐在床边，慢慢的呼吸。她关了台灯，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
阳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随之沉入了漫漫无边的黑夜，黑夜的远方有绝望挣扎着的痛呼和狰狞的火光，在火光消失的一瞬间，那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生命的消逝。
一大颗眼泪又流了出来，阳奇感到心痛难当，揪着自己的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在桌面上。
阳奇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了过去，是她的手机，有微信消息提示。她慢慢挪到桌子旁边去看，发现是秦炎。
好多好多秦炎的来消息提示。
从昨天下午开始。
先是一个接通了的语音电话。阳奇一怔，后想到可能是妈妈帮忙接的但是忘记告诉自己了。
然后是：“醒了告诉我。”
“能走路吗？我去接你？在哪个医院？”
“吃过饭了吗，我准备了一点吃的。”
“还没醒吗？”
“阳奇，看到回我。”
“我很担心你。”
最后是刚才的那条：“我在家里等你。”
阳奇无意识地看了这几句短短的话好几遍，又滑动屏幕去看他们前面的消息记录——大都没什么营养，甚至都没有谈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凌晨五点钟，秦炎一个人在房子里等着她。
阳奇在悲伤里感到一点点奇妙的幸福感，这种幸福不同于她在医院里睁开眼睛就看到焦急的父母时感觉到的那种，却更有点像，阳奇被告知有一颗专属于她的星星，在她失落的时候为她亮着。
她拨通了秦炎的电话。
对方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并用那种临时压制过的关切而焦急的语气问她感觉好一些了没有。
阳奇细细地轻声解释以求对方安心：“因为这一段时间我在准备新课题非常忙，疏于锻炼所以体质比较差。昨天出了件事情导致我情绪太紧张，反射性地引起全身小血管的广泛扩张,使回流到以及的血液减少,心脏血输出量也相应减少,因而引起脑部缺血、缺氧而发生晕厥……”说着说着阳奇开始不自觉地长篇大论的开始了专业解释，却发现秦炎出乎意料地没有打断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阳奇自己精神不太好，只好轻咳了一下，收尾道：“总之问题不大，而且我在家里，有爸妈照顾我，不要担心。”
然后在秦炎开口之前，她说：“明天我会回…家的。”
回秦炎所在的那个小房子。
阳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迫切地想见到秦炎。
秦炎轻声嗯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催促她躺下好好休息，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只是阳奇再也没有睡着，她今天已经睡了非常久，而且内心有所郁结，不得疏解，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安宁下来。
被震惊、悲痛、愤怒轮番冲击过的大脑，凭借本能开始搜寻让阳奇觉得与事情有关的所有信息，阳奇希望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不会再是今天这个软弱的被坏消息击倒的阳奇，她一定可以在这件事情的发酵中，多少让那么一些人关注到该关注的地方。
阳奇又坐了一会儿，却没想出什么可行的主意。不过，这本来也不是她擅长的。阳奇只擅长设计实验和写报告，擅长和别人一板一眼的讨论显著性和异方差。
没有谁教过她，当她和她的伙伴们发挥自己特长的土壤出了毛病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阳奇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想到，忍不住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打算呼吸一下冷空气汲取灵感。
一呼一吸间，阳奇望着的灰蒙蒙的窗外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阳奇定睛一看，发现路灯那里站了个人，刚才的亮光是他解锁了手机屏。
室外的空气大概是有些冷，那个高个子的人看了两秒钟的手机便搓着手哈气，双脚却站在原地不动了，一副等人的架势。
距离有点远，阳奇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阳奇打开微信给秦炎发了条消息，就发现路灯下的那个人手机屏立刻亮了起来。
是秦炎。
在跑下楼去找他的时候，阳奇头一次觉得她既笨又聪明，她完全想不通秦炎此时跑过来等在她家楼下这个行为的逻辑，却又觉得，如果她想懂秦炎这个人也没有那么难。
在距离十五米左右的时候，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秦炎顾不得惊诧和问话，快速脱了自己的外套，向阳奇疾走两步，把她裹在了暖和的外套里。
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阳奇因为在病中苍白而虚弱，唇色淡得不正常。秦炎因为彻夜不眠而眼睑泛青，下巴上憔悴着冒着胡茬。
但是谁在意呢？
阳奇被裹在留有秦炎体温的外套里，而秦炎在她眼前几十公分的地方。
几十公分，似乎有一些太疏远了，不太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于是两人不自觉地靠近了些，怔怔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秦炎忽地又靠近了一些，阳奇想，太近了。
但她看见，秦炎眼睛里的阳奇没有丝毫退缩，而是带着十分的真挚和渴望迎了上去——那是她自己。
初春的夜冷风料峭，两人吻在一处。
温软的呼吸交缠着，两颗年轻的心在他们的胸腔里逐渐跳成了同一种频率：咚咚、咚咚。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爆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