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龙连》今弟

37、番外一

　　前言：
　　建议搭配前文《风止龙连》结局一版本食用。
　　此时的连连和风龙是自由游历于人世间的第三十七年。
　　小松丸的话语和外表描述出自官方传记以及皮肤莓果之夏。
　　文中少年的全名：斋藤一郎；林云一
　　私设：小松丸与连、龙的第一次相遇出自《风止龙连》第二十一章。

　　（一）
　　听说了吗？斋藤家的儿子病得更重了。
　　“林，又要去斋藤家看望一郎吗？”站在路边闲聊的农夫和脚步匆忙的林打招呼。
　　林停下脚步，没说话，点了点头就捧着碗匆忙跑走了。他隐隐约约听到身后在说些什么，但他没有回头。他很担心一郎，听妈妈说，一郎已经两天没有清醒过来了，不醒过来的话怎么吃东西呢，不吃东西病是不会好的。
　　他给一郎带了一碗鱼肉粥，鱼是他昨天去河里抓的，他希望一郎能快点好起来，像以前那样和他一起去河里抓鱼，林眼眶红红的，心里很难过，他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屋子里很安静，一郎的妈妈给林开了门就匆匆出去了，似乎是要去附近的集市上给儿子买药，她看着很憔悴，垂着眼和林说了句谢谢，嘴角还是没能挤出笑容。
　　林朝她弯了下腰，见人走了才往里屋走去。
　　林闻到了屋子里浓浓的药味，他小声地咳嗽了下，这味道似乎太过于浓烈了，一郎每天都要吃那么难闻的药吗？林心情很沉重，他怕吵到一郎睡觉，脚步放轻，捧着碗慢慢坐到了一郎的身边。
　　一郎盖着厚重的被子，眉头紧皱，似乎在梦中也经历着十分痛苦的事。林将碗放下，有些担忧地俯下身摸了摸一郎皱起的眉间，他张了张嘴，唇色淡薄，似乎努力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郎，我...我来看你了。”
　　奇迹般的，一郎有了些反应，他努力睁了睁眼，那股清新熟悉的味道让他暂时从痛苦的梦境中醒来，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喉咙干涩疼痛得厉害，下一秒唇边就抵上一抹湿润，他将勺中的水咽下，那股从胸腔中燃烧的灼热感才好了许多。
　　林将小碗中的水一一喂下，看着一郎缓和了许多的神色心里的担忧也淡了不少。拿袖子给一郎轻轻擦了擦嘴角，林将他额上的黑发一一整理好，见人睁眼了才高高兴兴地凑过去。
　　“一...一郎，你醒了。”林怕大声说话会吵到病人，奶奶也一直告诫他去别人家玩的时候不要太过吵闹，林一直都很乖。
　　一郎对上林乌黑圆溜的眼睛，疾病所带来的痛苦似乎缓解了许多，他笑了笑，说：“云一，最近，说话变得很擅长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听到好友的夸奖，林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有些激动，握着一郎的手说：“我...我会...会努力练习！一郎...一郎快一点好起来...”
　　一郎努力回握住那双温暖瘦小的手，每次他就要在梦境中感到绝望的时候，总能想起林的声音、话语和味道。
　　又是那股好闻的香味，每次林来看他的时候，屋子里那股浓郁沉重的气息都会暂时被这股香味所掩盖，他也能暂时从梦境的压迫中醒来，但那也只是暂时。
　　即便是如此短暂的相见，他也能从中重新获取到活下去的力量。
　　他看着面前眼眶红红的好友，想问问他最近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了？问问他他们一起养的小兔子还在不在？以及，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是不是来自那个香包呢。
　　一郎知道林随身带着的那个香包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不会开口和好友说这个香包对他有多大的帮助，他知道，只要他开口说了，这个小傻瓜马上就会把香包摘下来送给自己。
　　但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装满香料药材的布袋子。
　　他想，只要他不开口，香包便每天都会带上他的好友来看望他。
　　“一郎，吃...吃点东西吧。”林把那个小小的粥碗端起，还冒着热气的鱼肉粥很香，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但一郎没有任何的胃口，他不想让好友失望，张嘴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含住，想努力咽下去，但下一秒便咳得惊天动地。
　　他已经感受不到正常食物的味道了，他的味觉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这些对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恶心味道。
　　林吓了一跳，粥碗摔落到地上，他害怕极了，跪起身凑过去努力将人扶起，小脸上满是惊慌，掉着眼泪给一郎拍拍背，“对...呜...对不起...”
　　“咳咳...咳..没事，没事...云一，不要哭。”一郎努力平静下来，他抱住眼前人瘦小的身躯，安慰他：“没关系...咳咳，等我病好了，你再做给我吃，好吗？不哭了。”
　　一郎并不知道自己的病能不能好，今天似乎已经支撑到极限了，他感觉十分困倦，他摸了摸林的头发，闭着眼声音微弱：“云一，不要怕，我会好起来的...只是，现在有些困了，你可以明天再来看我吗？”
　　林点了点头，他知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的，抬手抹了抹眼泪，乖乖答应：“好。”

　　屋子里短暂的生气似乎随着一郎又一次地沉睡坠入了梦中，林仔细把撒了的粥收拾干净，他安静地坐在一郎的身边，看着人又再次闭上眼睛，心里茫然又难过。
　　一郎的父母想过很多办法，也请过很多大夫，他也有努力在村子周围的森林里帮忙寻找有用的药材，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没能让一郎好起来。
　　他想，如果他知道能让一郎好起来的办法，那么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努力尝试的，一郎是那么好的人，如果可以交换的话，那个生病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像他这样懦弱的小结巴，就算生病，就算死掉，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二）
　　回家的路上林又遇到了那两位站在路边闲聊的村民。他们看到林过来，便和他打了打招呼，朝他招了招手，问他：“斋藤家的儿子有没有好一些？”
　　林点了点头，看着路边的石头子，没说话。
　　那两人对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我们知道个方法，说不定能让他的病好起来，你想不想听？”
　　林眼睛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朝那两人投去期许的目光。
　　“光点头是什么意思，至少也要说句‘谢谢您的帮助’来听听。”
　　“小结巴也是会说话的吧，不好好把感谢的话语说出来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孩子啊，你父亲母亲要是还在的话，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么没有礼貌吧？”
　　林愣了愣，他用力抱住怀中的小碗，脸上有些无措，他不想说话，不想和那些故意取笑他的人说话，但他更不想错过任何能够拯救好友的方法。
　　林用力吞咽下口中的唾液，似乎这样就能让他说话更顺畅一些：“谢...谢谢...您您的帮助...请...请告诉我...我...”
　　两人听到想听的话语发出满意的大笑，摆出一副大善人的姿态告诉了林那位森林里可以实现人类心愿的‘神明大人’的传言。

　　为了给一郎找到治病的药材，村子附近的森林走过许多遍了，他都很熟悉，所以林轻易就能辨别出村民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居住的方向。
　　只是听说那位大人居住在森林深处，从这里过去的话似乎要花很长的时间。
　　林细细回忆着刚才村民所说的位置和神明大人的模样，将碗洗好后仔细收好，心神不宁地坐在檐下发呆，那位神明大人真的愿意帮助他吗？如果他早一点出发的话，是不是就能早一点找到神明大人，向她祈愿的话，一郎的病说不定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林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穿好草鞋，翻出一郎送给他的小布兜，带上水和食物，然后把那个用来缓解他结巴的小香包也放了进去。
　　林咬咬牙，和坐在屋外缝制衣物的奶奶说：“奶奶，我...我要去远处的森...森林一趟。”
　　眼珠有些浑浊的老人有些担忧，摸了摸他的头，问他：“可怜的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很...很快！给一郎找到...找到药材...回来！”林看着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奶奶也希望那个经常带着小孙子玩耍的年轻人快些好起来。
　　她握着林的手叮嘱了半天，告诉他遇到森林里的野兽就快躲起来，天黑之前要赶快回来，小心那些锋利的树叶，不要随便吃不认识的野果。
　　林握着奶奶的手乖乖点头，一一答应，看了看天色，就匆匆忙忙和奶奶告别往森林里跑去了。

　　熟悉的场景离自己越来越远，高大的树木和不知名的动静让林的心里也有些害怕，他擦擦汗，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这是有神明大人居住的森林，他要小心一些，不要踩坏森林里的花草，也不要吓到森林里的小动物。
　　林走了好久好久，明媚的阳光也逐渐变得暗淡下来，他来到了一片松树林，现在还不是结松果的时候，阳光透过翠绿的松叶到地面，似乎已经是傍晚了。
　　林喝了口水，小口咬着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周围陌生的场景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害怕，周围的虫鸣和草动都让他心惊。他想，如果他没有找到神明大人那该怎么办？如果他迷路了回不去了怎么办？那一郎什么时候才能从痛苦的疾病中好起来呢？
　　眼泪落到了他随身带着的那个小布兜上，深色的水痕晕开，林擦了擦水痕，但却越擦越多，他小声啜泣着，看着越来越黯淡的天光，夜晚的森林会变得一片漆黑。林揉揉眼睛，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找了个堆满落叶的大石头蹲下，他抱着那个布袋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等待着明天的希望。
　　（三）
　　“哎呀，又有人类过来了呢！”
　　林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已经找到了神明大人，善良的神明大人听到了他的愿望，一郎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但他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并没有出现一郎的身影，还是那片松树林。
　　林坐起身，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很痛，他揉了揉眼睛，刚才他似乎听到了林中传来了他人说话的声音。
　　他把小布兜放在石头上，扶着石头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抱着草莓的可爱少女。
　　林愣了愣，村民告诉他那位神明大人就是以一副少女的模样出现在人类面前的，十分亲切可爱。那这位就是那位神明大人了吗？他匆匆忙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跪在少女的面前：“神明大..大人，希望您...您能听听我的愿望...”
　　少女动了动头上的大耳朵，悠闲又无奈地说道：“你们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呀，明明告诉你们这里是不能靠近的危险森林，却还是频频进入我们的领地。”
　　少女声音清脆可爱，林觉得这一定是位亲切的神明大人，他有些抱歉地说：“对...对不起，但...”
　　少女撑着下巴朝他看了一眼，用那种慢悠悠又天真可爱的语气继续说：“对哦，告诉你，别看这里十分宁静安详、但其实是恐怖的地方哦！因为有一个可怕的家伙住在这里......但是却有人类把那家伙当作神明，还涉险过来向那家伙祈福呢，结果最后丢掉了自己的小命。”
　　林愣了愣，眼前这位少女并不是那位神明大人吗？他有些着急，眼睛里带着水光和渴求，但依然礼貌地询问：“那...那请问能让我...我见见那位神明...神明大人吗？”
　　“什么？你想见见那家伙吗？”少女捂着嘴巴，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笑着说道：“可是一旦见到了，可能就会死哦？还是听我的劝，不要再往里走了，赶紧回家去吧。家里还有家人和朋友在等你呢！”
　　朋友，他就是为了朋友来的，没有找到治好一郎的方法，他不想回去。
　　“我...我有非常...非常想...想实现的愿望！”一郎咬着下唇，眼神坚定：“请...请务必...务必让我见一见那位...那位大人！”
　　少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明白眼前这个人类是不会从她的森林里出去了，她眨了眨眼睛，红色的大眼睛清澈明亮，明明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的模样，却像大人一样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唉，既然你这么执意想见那家伙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阻拦你了......”
　　林听完心中一喜，脸上满是期待，他跪拜着这位神明大人的朋友，感谢她允许自己去见神明大人。
　　林听到了少女踩在落叶上向他走来，他抬起头，纯真茫然的黑色眼眸下一秒就被红色血液所覆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那颗掉在地上的红色草莓。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欢迎来到我的森林——愚蠢的人类啊！”
　　少女舔了舔手指上的红色血液，并不像她喜欢的草莓汁液那般香甜，她甩了甩手，刚刚吃饱后的困倦感袭来，她慢悠悠地捡起草莓躺在松叶上，不远处就是散落的碎肉和血液，她捡起一块布料仔细擦了擦嘴巴，慢悠悠打了个嗝：
　　“......嗝，今天也饱饱地吃了一顿。”

　　（四）
　　少女晒着太阳睡到了午后，吵醒她的并不是阳光而是森林里新的闯入者。
　　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坐到了那块大石头上，亲昵地抱着那颗大草莓蹭了蹭，张开嘴巴咬了一口，甜美的草莓香气让她十分开心：“唔——啊！”
　　她笑着晃了晃小小的爪子，悠闲地坐在大石头上，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两位新的闯入者。
　　但这次的闯入者并不是人类，少女动了动鼻子，她知道这个味道，但这个味道又和她以前闻到的味道有所不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闯入者的模样。
　　粉色直发和翠绿眼眸，再加上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位的气息，这是！风神大人？
　　小松丸蹦蹦跳跳地从石头上下来，嬉笑着朝风神大人跑过去，很多年前的秋天她曾和伙伴们在一个废弃的村庄里寻找食物，她就是在那棵大栗子树下第一次遇到了温柔的风神大人。
　　少女跑着跑着便化成了原型，像很多年前那般爬到了风神大人的腿上。
　　可下一秒，她就又被那个凶巴巴的大龙提了下来。
　　少女变成的红尾松鼠落到地上绕着风神大人跑了两圈，发出兴奋的吱吱叫声，连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笑着说：“我记得你，你是当时带朋友来神社做客的小松鼠，是吗？”
　　小松鼠点了点头，砰地一声又化成了人类的模样，她高兴地问道：“风神大人，您回来啦！这些年您去了哪里呢？后来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了！”少女撅着嘴，表情十分可怜。
　　“我...”
　　“风神大人，您走了以后，森林里的小伙伴们都特别伤心，我们找了你好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再后来，大家都走了，我也走了！这里就是我自己的森林，我还给自己取了名字，小松丸~小松丸欢迎风神大人来我的森林里玩呀！”
　　连笑了笑，说：“谢谢你，但我们只是路过。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风神了。”
　　小松丸动了动耳朵，她明白风神大人身上的味道是什么了，是妖气，还混杂着旁边那条大龙的气息，她晃了晃尾巴，不太明白神明为什么会带上妖气，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管它啦！小松丸将那些疑虑抛在脑后，眼神清澈地问道：“那风神大人到这里做什么呢？我可以带您去摘果子，新鲜的草莓，可好吃了！”
　　连接过她递过来的草莓，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的红色痕迹，他抬头看向风龙，只见人摇了摇头，手中拿着一个不属于这片森林的布兜，连心中一沉，看着小松丸天真可爱的面容有些难以开口。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被空气中人类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还是应当仔细探查一番。
　　“小松丸，你知道进入森林的人类都去哪里了吗？”风龙站在连的身后，他心里已经明白那些人类是如何消失的，他知道连心里也清楚，但有些事情并不一定只有一面。
　　“嗯？闯入森林里的人类吗？”小松丸掰着小小的手指头，表情坦然：“听我的话离开森林的就自己走了，执意不走的人类，我就全部都吃掉了！”
　　“我已经劝过他们了，告诉过他们这里是不能靠近的危险森林，可那些讨厌的人类却还是频频进入我们妖怪的领地，真是烦人，烦人！”小松丸气呼呼地抱起胳膊，她在说‘我们妖怪’的时候还偷偷看了旁边的风神大人一眼。
　　“人类到底在想什么呢？”小松丸有些疑惑，她认真的问连：“向妖怪祈求幸福的人们，真是不懂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风龙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想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妖怪一点教训，他往前走了一步，手就被连握住了，连表情平静，握着他的手温暖又坚韧：“是啊，向妖怪祈求幸福的人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对呀！”小松丸点点头，大声说：“所谓幸福这种东西，要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才行呀，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拜托别人什么的，实在是太偷懒了，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连不知道怎么告诉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妖怪，人世间的事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容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了就会有想要的结果。人类不像妖怪和神明，做不到又想得到的事情太多了。
　　他松开风龙的手，拿自己的袖子给小松丸擦了擦小手上的血迹，问她：“你喜欢吃人类吗？”
　　小松丸摇摇头，“人类一点都不好吃，又腥又臭！我喜欢吃草莓、松果、栗子还有各种香香甜甜的果子！”
　　“那为什么要把他们吃掉呢？”连知道这只小松鼠并不坏，就算变成了妖怪，她也还是只想保护家园、想自由生活的小动物，趋利避害赶走入侵者、生存与杀戮这些都这是她的本能。但动物的本能加上妖怪的能力，这对于无辜且脆弱的人类来说的很危险的。
　　“因为，他们很吵啊！”小松丸有些生气，“每次来都大吵大闹，森林里的朋友都被他们吓跑了，踩坏了我的草莓地，还把我的松树也砍了好几棵，气死了气死了！他们不走的话，我就只能吃掉了！”
　　连认真听着她的话，把那双细小洁白的小手擦干净，想了想说：“我们会努力想办法让周围村子里的人类不要进入这片森林，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如果偶尔有人类进来的话，将他们赶跑就好...”
　　风龙凑过来插了一句：“听说最近村子里的人都生病了，把那些生病的人吃掉，你也会生病死掉的。”
　　“唔啊啊啊啊啊啊！呸呸呸！我不要！我不吃了呜呜呜...”小松丸吓得抱住尾巴，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风龙看着连有些无奈的笑脸愈发得意，他凑过去靠在连的肩上蹭了蹭，多年来的习惯是改不掉的，喜欢靠在连的身上也是，想帮助他解决烦恼也是。

　　（五）
　　走出森林的时候，连和风龙在森林的几个关键的入口位置处设立了结界，并不是为了直接阻挡人们进入森林，而是改变了风的流向。风声变得呜呜咽咽，绵延不绝，好像是人类的哭声，又好像是妖怪的笑声。风龙给森林周围召来了雾，混杂凝结着驱散不开的妖气，似有若无地围绕在森林周围。
　　慢慢的，进入这座森林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少，一传十，十传百，森林里没有神明，反倒是有吃人的妖怪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
　　森林又成了森林，人类的祈愿又开始转向新的神明。

　　（尾声）
　　（一）
　　连看到了那个放在布兜里的香包，他闭着眼感知到了气味飘散的方向，和风龙一起沿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躺着的病重少年在微风吹拂后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恶鬼缠身的噩梦让他睁不开眼，但这个熟悉的味道就是他与恶鬼缠斗的支撑与退路，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快了些，他知道，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又能看到他最珍重的朋友守在他的身边。
　　连将香包放在少年的枕旁，起身离开的时候，风龙注意到了连短暂的停顿。他看着屋子里滔天的怨气和趴在少年身上漆黑的恶鬼，本以为连会出手将那些婴儿化成的恶鬼都驱散，但他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说了句：“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说完便带着风龙离开了这间屋子。
　　繁荣的街道上走过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她身上有着和少年一样沉重的黑色怨气。
　　连握着风龙的手紧了紧，微微垂下眼，柔软垂顺的粉色头发还是无法掩盖住他眼中的悲切。连知道，有些事他没有办法左右，特别是人世间的事。人类那些复杂且诡异的追求并不能轻易改变，但...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趴在那妇人背上的小鬼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过头，轻柔的风将裹在她身上的怨气吹散了些，黑色怨气下露出一张白净的婴儿小脸，朝他吐了吐舌头，一眨眼，又只剩滔天的怨气了。
　　（二）
　　这些年，连和风龙一起走过了人世的许多地方，他和风龙都能装扮成人类的模样，越像人类，就越能看到人类的悲欢离合。
　　‘人类到底在想什么呢？向妖怪祈求幸福的人们，真是不懂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所谓幸福这种东西，要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才行呀，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他还记得小松丸说过的话，向妖怪祈求幸福也好，自己创造幸福也罢，都只是想要获得幸福的执念所指引的。想要获得幸福并没有错，想要维护自己的幸福也并没有错，人类与妖怪之间，建立在执念之上的联系又有多少呢？
　　倘若人类遇到的所有的事都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不向惧怕或崇敬的非人们进行虚无缥缈的祈愿；倘若人类没有执念的话，妖怪和神明的诞生与延续，又将被附加于何物之上呢？
　　这人世间的事是最复杂的了。
　　弱小，无助，不管是执着于死亡的生存，还是执着于生存的死亡，都是活于人世的人类最深的执念。
　　“我不愿放任那些善良且弱小之人坠入痛苦的深渊。”连和风龙坐在一家丸子店的门口，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往来的众生，“但，那些被痛苦与怨恨裹挟的人类是没有办法挽救的。”
　　是选择死亡，还是选择成为妖怪，都只存在于一瞬间的执念。
　　说到这里，连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朝风龙笑了笑，说：“执念，死亡与妖怪，这三类有趣的事都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能理解他们的求而不得，那些无法寄托于人类的祈愿，那些只能对着风声呢喃的痛苦，我都会一一接住。”
　　风龙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瘦小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默不作声将手中的团子递过去。
　　“这些我都能做到的。”连咬了口风龙递过来的团子，抬眼看他，翠绿色的眼眸里有眼前人的面容，声音里也终于带上了些温度：“只要你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