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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冯公子,那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方从御膳房出来,阿九便恰好同下朝的冯临打了个照面。冯临看着她,一语不发。

      “忘了说了,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哦,我知道,是那妖妃的婢子嘛——”
      他不屑的笑了笑。

      “喂,冯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准你这样污蔑我们娘娘!”阿九有些恼。扬起手要揍冯临。却给他躲开。

      他一手抓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笑——“那妖妃作恶多端,一定不得好死。”

      “冯临,亏我把你当朋友看,你…”

      “我这话里可有哪一句是虚言?云弄巧,你去问问看,这大街上哪一个人不是这样说?”

      “你知不知道,高丽之战,只因她一句荒唐话,燕国死了多少将士?”这分明沉痛的话语,冯临却语气平静。或许,他真的已对燕国失望,对这君主死心。

      阿九愣了愣。

      “弄巧姑娘,我看你是个好人,希望你不要认错了主,走偏了道。”

      “言尽于此,告辞。”他说罢,转身而去。

      一城风雨还未退去,又有烽烟起。京中有传妖妃又在慕容离耳边吹风,希望燕国出兵攻打突厥,眼下同高丽之战才做结束,贸贸然攻打兵强马壮的突厥,无异于自寻死路。

      也许是为了类宛罢,慕容离还是冒着天下人的指责,率兵出征。

      一路上,燕国兵马死伤无数,目光所及之处,尸骨甚至可以铺开一条道路,即便如此,慕容离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直到忽有一箭射中他胸膛。

      类宛在城楼上眼睁睁的看着,心如刀割。

      慕容离抬起头,看了类宛一眼,忍着痛拔出箭矢。拿起刀剑,继续同敌军作战。

      她苦笑。

      “为何你要为我做到这般…我宁愿你一剑杀了我。”

      经过突厥之战,燕国兵力大大折损,整个燕国已是岌岌可危,只再差一点儿,魏国就可以起兵攻占燕国。其中并不用费太大功夫。

      ——这是楚鹤歌心里所想。

      “类宛,你可真是一把好刀。”
      他笑了笑。

      “太师。”
      手下忽的来报。

      “今日太后做寿,陛下邀您入宫一趟。”

      “好。”他不动声色。

      这次入宫,不知后路如何。

      “太师,寡人敬你一杯。”宴席上,孟朗高举杯盏,楚鹤歌笑了笑,回敬他一杯酒。

      “太师,寡人要送你一个礼物。”
      兴起之际,孟朗召来宫婢,将那女子带来。

      孟朗转头看向楚鹤歌,兴味正浓。

      “太师,你看看,她和皇姐长得是否很相像?”

      他只看向那女子,长得当真很似孟昭悯,只是少了些锋芒,多了些温婉。恍然之间,他有些失魂。

      “她是少保从北海带回来的丁零人。”

      “你叫什么名字?”楚鹤歌不应孟朗,只问那名女子。

      “回太师,奴婢名唤翟谢。”

      “这个婢子,寡人便赏赐给太师罢。”孟朗意味深长。

      “不必了。”
      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楚鹤歌冷声拒绝。

      孟朗见状,只高声——

      “这丁零人既是俘虏之身,便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师…”翟谢忙跪下来,眼含泪水,直勾勾的瞧着楚鹤歌。楚鹤歌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同孟昭悯无二,隐忍又倔强。

      不过,这丁零人到底不是她。

      心下分明清楚,但他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庞,还是有些心痛。

      “要杀便杀了罢。”
      他转过头去。

      宴会散后,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翟谢,忽的伸出手将她抱起。她虚弱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见着这张脸庞,到底,他还是不忍心。

      即便已经知道,这是孟朗的陷阱。

      “我带你回家去。”他说。

      翟谢初次见他,第一句,便是这句话,于是,她冲着他笑了笑。即便全身牵扯着疼。她也努力笑。怕他抛下自己,怕他不要自己。

      她的命运,便似那乱世浮萍,飘飘摇摇,无依无靠。

      之后的日子出乎意料,这个外人口中狠辣阴毒的奸臣,对她竟是出奇的好,翟谢起初不大明白,直到看见太师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像,方才明了。也终于明白,为何孟朗会要她来做这件事。

      “你的伤可好些了。”

      楚鹤歌又来看她。

      “回大人,奴婢已无大碍。”翟谢低下头,不敢看他。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看我?”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若你姓孟,或许我会爱上你,但很可惜,即便再像,你也不是她。”

      “大人…”翟谢有些失意。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孟朗的心思?”他冷哼几声,“走罢,我已经仁至义尽。”

      “奴婢不走。”

      “怎么?你怕孟朗杀了你?”

      翟谢忽的跪下来,语气平静——“奴婢的性命是大人所救,奴婢不会走,若您心有顾虑,就一剑杀了奴婢。”

      楚鹤歌笑了笑。
      “你这性子也真似她,一样这么倔强。”

      “您之所以救下奴婢,不正是因为奴婢像长公主?”翟谢开口,“奴婢看见您房中一直挂着长公主的画像。”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他拔出剑,抵在她颈项。

      夜雨声烦,潇潇雨未歇,接连几场大雨也冲刷不开一地的血水。燕国兵败如山倒,慕容离带着类宛侥幸逃回龙城。这一战比之上回,可谓是死伤惨重。

      类宛自知愧对慕容离,没有脸面再见他,这之后的几日,皆是宣病不见。

      这回,她又来到大若寺,楚鹤歌已早早的在那儿等她。

      “太师,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如今,我不会再替你做那些事情。”

      “不够,这还不够。”他笑了笑,一手揽住她,“你知不知道妲己蛊惑纣王为她为她酒池肉林?我要你也这样做。”

      “到时,才算有个好由头攻打燕国。”

      “我不会再帮你了。”类宛很决绝,“我是真心喜欢阿离,不想再害他。”

      “真心?从头到尾你都在骗他,谈何而来的真心?”
      楚鹤歌抚手大笑。

      又自怀中胁出一根发簪,“这是你娘亲的发簪,你应该不会不认得。”

      “你不要伤害我娘!”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猛地推开他。

      “类宛,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知道该怎样做。”
      楚鹤歌冷笑几声。

      她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好半天才开口——“好…”

      ——心不怡之长久兮,忧与愁相接,但有这心境的,不止类宛一个。

      在那遥远的南凉,年轻的西秦质子纥奚连也是如此。在西秦亡国以后,纥奚连便被父君送往南凉。算起来,已有一月有余。

      他才十一二岁,眉目间却已添了好些忧郁。平素未曾笑过。来到南凉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任人百般羞辱欺负,快要失去了做人的骨气,更不配称为是一个西秦人。

      “质子,这几日,你都不曾进食过米水,我给你带了些热粥,你多少吃些罢。”

      张姜毕竟身为人母,这质子又同女儿差不多年纪,自是很看不过眼,便瞒着拓跋孤,带着女儿阿宝,偷偷的看望这位质子。

      “我是生是死,不用你们南凉人管,滚开。”
      纥奚连冲着张姜狠狠地啐了一口。

      阿宝见到纥奚连这样辱骂自己的娘亲,拿起桌上的水,便泼了他一脸。

      “我娘亲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还要反咬一口?”

      “难不成,我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纥奚连冷笑,又看了看张姜,“不对,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南凉人…你是汉人。”

      “那我应该称呼你为什么?南凉人的走狗罢?”

      “够了!纥奚连,你以为自己还是西秦的太子吗?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和一条狗有什么分别?你不是想要报仇吗?那就打起精神来啊。”阿宝揪住他衣襟,“你把自己饿死了,你恨的那些人倒是快活,难道你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张姜看着年纪尚小的阿宝,颇有些惊异,她竟可说得出这样一番话…

      纥奚连于是抬起那张苍白又漂亮的脸,直勾勾的盯着阿宝。

      “我不会饿死我自己的,我要养足了精神,一刀杀了你这多嘴多舌的臭婆娘。”

      张姜见这纥奚连这般油盐不进,气的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几巴掌。

      “阿宝,我们走——”

      “等等。”阿宝忽的蹲下了身,用帕子擦去纥奚连嘴边血渍,“记住我今日同你所说的话,质子。”

      临走前,她把帕子留下了,纥奚连握住那方帕子,若有所思。

      “娘亲,你是否觉得纥奚连很可恶?”
      回营的路上,阿宝这样问张姜。

      “你如何觉得呢?”

      “我反倒觉得他很可怜。”

      “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不止他一个。”张姜摇了摇头。

      ——阿娘虽然这样说,阿宝却是实打实的同情纥奚连。毕竟,自己还有阿娘陪在身边,但是纥奚连的身边,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晚风吹行舟,少年于湖边席地而坐。静看江水微波。但这清净,很快便给人打扰。南凉的几个小世子,见着纥奚连在这,便嬉笑着用捡起石头砸他。

      他起身要躲,却给他们打倒在地,那张苍白的脸上,染上斑驳殷红,更显得妖冶。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他!”

      阿宝恰好也在湖边玩耍,见此情景,竟来了个美救英雄,跟着阿爹的那些日子,她学了不少功夫,几招便把欺负纥奚连的坏孩子们给打跑了。

      “我都说了让你多吃点饭嘛!你看看,让人几拳就打倒了,算什么男子汉。”阿宝撇了撇嘴,“要我说,我阿宝比你更像个男人!”

      “喂!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纥奚连的脸憋的通红。

      “我说,我比你像真男人。”她翻了个白眼。

      “等我养好了身子,一定杀了你这婆娘…”

      “我救了你,你应该报答我知不知道,这就叫做知恩图报,是我们汉人常说的一句话,你这个鲜卑应该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既然救了你,你就决不能当个大白眼狼。”

      “我呸。”纥奚连啐了一口,阿宝也不恼怒,只是平静的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疼不疼?你的身子不是铁打的,你不为别人想想,也该为自己考虑。”

      “假仁假义。”他扭过头去。

      阿宝云淡风轻,“我和阿娘都是汉人,和拓跋孤非亲非故,也没有杀了你全家,不知你为何这样恨我们。”

      “还是因为,在你心里其实很想和我做朋友,但是死要面子,不愿意表达出来,只能以这样的法子,让我以为你很厌恶我?”

      “你胡说!”也许是心思被看穿,纥奚连忙开口。

      “怎么?恼羞成怒了吗?”阿宝笑出了声,顺势往他大张着的嘴里塞进一块儿冰糕,“我亲手做的,给你吃一块。”

      “你…”他差点儿给噎死。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朋友啦。这块冰糕,就是信物!”阿宝凑过头来,“大人管这叫什么?什么信物来着…定情信物?”

      纥奚连抽了抽嘴角,

      “你有毛病吧,什么定情信物,这叫友谊信物。”

      “嗯,就是友谊信物,我给你的友谊信物好不好吃?”她笑眯眯的。

      “难吃极了,我用脚做的都比这个好吃。”

      “纥奚连,你说什么?”阿宝捏住他的脸,“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想要了是不是?”

      “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两岁,你最好放尊重些!”

      “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阿宝嘟了嘟嘴,站起身就要走,却被纥奚连拉住。

      “我说笑而已。”他笑了笑。

      “你叫什么呀?妹妹?”

      “我叫阿宝。”阿宝如实道来。

      “阿宝…如珠如宝,好名字。”

      “什么如猪如宝的,你骂我呢?”阿宝弄不清楚状况,揪住纥奚连耳朵不松手,“你才是猪!”

      “谁骂你了…你…”纥奚连又好气又好笑。

      旋即补了一句。

      “不过,你要是猪也是头野猪,最凶的那一种。”

      “而我呢,则是最好最名贵的那一种。”

      在阿宝的面前,他才可以表现的像个孩子,而不必强装成大人。只有这一刻,才是最轻松。

      张姜站在远处看着,心里很是欣慰。

      “怎么,现在就开始看起女婿来了。”
      不知何时,拓跋孤已站在她身边。

      “陛下,您怎么忽然来了。”她有些措手不及。

      “寡人来看看质子过得好不好。”

      张姜笑了笑,“有我女儿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他的。”

      “那便好。”拓跋孤也笑了笑,目光触及至她,又很快移开,“寡人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走了。”

      “嗯…”
      张姜点了点头,目送拓跋孤离开。

      而那一方,阿宝已和纥奚连闹开了,

      “为何你从不叫我纥奚哥哥,而是一口一个纥奚连纥奚连的,你啊,真是没半点儿女孩样。”

      “怎么,谁规定女孩儿就必须娇滴滴的?那你还长的这么美呢?是不是要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这么漂亮的脸蛋,叫人怎好叫上一声哥哥?”

      “歪理邪说。”纥奚连虽然这样说,但听见阿宝好不容易夸赞自己,心里还是大为欢喜。

      “纥奚连,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对吧?”

      “当然了。”

      “那你答应我,以后要把我的娘亲,当作是自己的娘亲来看待,要好好的对她,不能再骂她,更不可伤害她。”

      “好。”他点了点头,这只原本乖戾的小狼,在阿宝面前忽而变得极温顺了。在这么个陌生的国家,能够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运气。

      “若你违背了你的诺言怎么办?”

      “那就让我失去我此生最珍贵的东西。”纥奚连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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