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和饭店的故事》三十八只鸭纸

50、第 50 章

　　林静贤不理她，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许多年不见，她瘦了很多，却还是那样的棱角分明。

　　翻书的右手背上有很多的针头，苍白的皮肤将青筋血管，针头全都暴露的一览无遗。

　　唐如坐了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等到唐云下班来了，她起身“妈，我回去了。”

　　林静贤还是没理她。

　　但是在唐如离开关上门的时候抬起了头对着门看。

　　唐云叹了口气“妈，何必呢。”

　　林静贤听了看了眼唐云，低头继续看书。

　　之后，唐如每天下午都回来陪林静贤，每天就是

　　“妈，我来了。”

　　“妈，我走了。”

　　多余的一句话没有。

　　一直到林静贤手术那天，唐如和唐云都在手术室门口等。

　　唐云说“你每天一走，妈就对着门看。”

　　唐如一愣，抬头看了眼唐云，没有说话。

　　唐云继续说“刚开始她很生气，怕我和你一样，逼着我结婚嫁人。你寄来的钱，我看着那张卡让妈直接折了扔了。我以为她扔了，其实没有。”

　　“她用胶布粘上了，藏在书里，这么多年，她就这一张书签。”

　　“后来我离婚了，搬回来和妈一起住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有了梦游的习惯，隔三岔五大晚上的走到你房间睡。天亮了又自己回去了。”

　　“这么多年，她没有提到你一次。但是，她真的很想你。”

　　“你总是在她生日前后几天给她打电话，推销的，广告的，打错电话的，你以为你做的很好。其实她都知道。”

　　“她知道生病以后第一件事是立遗嘱，你我各一半。”

　　唐如哭了。

　　泪流满面。

　　唐云把她揽在怀里“她这辈子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硬，你就认了吧！”

　　“姐，我错了。”

　　她的性别没错，她的性取向也没有错。错的是她年少轻狂的时候以为爱情至上，在这件事和家庭的磨合没有做好。

　　所以导致这么多年，她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团圆过。

　　林静贤手术很成功，还是需要住院观察。

　　唐如哭过一场后，依旧每天来陪林静贤，不再不说话了，生涩的，硬邦邦的给自己找话题。

　　说她现在做什么的，身边有什么朋友。碰到什么样的烦恼……

　　林静贤还是一句话没有，可是唐如仔细的发现，当她说话的时候，林静贤的书从来的没有翻页过。

　　林静贤的身体恢复得很好，阿木找了个时间带着营养品去医院看她。

　　于情于理她都得走这一趟。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妹妹’。

　　阿木到了医院看到林静贤小声的叫了声“伯母。”

　　“唐如，出去。”

　　这么多天来，林静贤第一次开口和唐如说话，第一句是‘出去。’

　　唐如一愣，看了眼阿木，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阿木突然有些害怕了。

　　来都来了。

　　阿木深呼吸上前把东西放在桌上“伯母，我叫阿木，是唐如的朋友。”

　　林静贤合上书转头看她，目光清冷“你是个祸害。”

　　啥？

　　阿木傻了。

　　“因为你，阿如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林静贤说“这么多年，连见我一面都没有。”

　　“她在你和我之间，放弃了我这个妈。”

　　“她不容易，你们在一起不容易。以后，如果爱就好好的，不爱了，干脆点。把阿如还给我。”

　　“……”所以她是把我当成了阿如的对像了是吗？

　　有些好笑，可爱，也有些心疼。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强势和卑微。

　　阿木抿唇“伯母，不是我。我真的是阿如的朋友，仅此而已。”

　　林静贤皱眉，没说话。

　　阿木继续说“伯母知道阿如过去那些年吗？”

　　“是我妈捡到阿如的，我那个时候很小，真的很怕她，我在想为什么我妈会肯这样的人来家里。纹身，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会，她就是个太妹。”

　　“我妈说，有纹身的不一定是坏人。她是对的，阿如对我很好，她把所有的家人该有的爱都给了我。她不爱说话，但是愿意陪着我哭到天亮。我被人欺负了，她还是不说话，一声不吭的把人打到救护车里头。”

　　“我妈妈……走了以后。我以为我是最痛苦的那个，我难受，发泄。其实她也很痛苦，但是她都忍着，承受不能发泄的更痛苦。”

　　“她和你一样，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说多想你，但是我知道。她会在喝醉的晚上喊你，想你，就像我想我妈妈一样。”

　　阿木自个儿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林静贤还是面无表情。

　　“伯母，性取向是天生的也好，后天的也罢。这都不是阿如自个儿愿意的，当她豁出去一切的时候，被人狠狠的一巴掌上了一课。她不敢见你是怕你再给她一巴掌。这个社会，讨厌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他们总是站在至高无上的天上指责着地上摸打滚爬的人。”

　　“她没有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别人。她没有错。”

　　阿木说“阿母，阿如就算没有来看你一次，但比起我，你们更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她从来都是你女儿。不会变，也没离开过。”

　　唐如在外头的长椅等着，阿木一开门她就站起身“她说什么了？”

　　阿木说“她说她爱你。”

　　唐如不信，她妈这辈子没说过爱这个字。

　　阿木笑笑，说她先走了。

　　林静贤是没有说过爱这个字，但是，阿木听见了。

　　唐如推开门进来了，林静贤两眼看着唐如，许久，开口“哪天，把她带来我看看。”

　　唐如一愣，啪嗒，眼泪又掉下来了。

　　大概是这些年太久没有哭了，眼泪不值钱了，总是不受控制。

　　“妈，谢谢你。”

　　林静贤轻哼一声“出息。”

　　2林静贤出院以后，唐如和罗曼青回去住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这一次，换林静贤来这边住。

　　唐云像极了林静贤，在事业上十分好强，没空照顾林静贤，干脆就把她丢给了唐如。

　　自打林静贤原谅了唐如并且住进了她的小家，就算林静贤多有挑剔也不能阻拦她的好心情。

　　作为所有人里的唯一一个长辈，林静贤受到了大家的尊重。

　　可惜林静贤生来性格冷硬，和小辈们吃饭就像是批斗大会一样。

　　一向爱闹腾的平文都老老实实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姿势正确的像个小学生。

　　因为顾及到林静贤身体问题，他们难得一次聚餐早早散场。

　　王振牵着阿木的手走在小区后的公园散步。黑仔，云团和闪电跟在他们身边。

　　粗厚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没由来的安全感。

　　“妈妈，妈妈，我想吃蛋糕。”

　　“好，你乖乖的，回家就买蛋糕吃。”

　　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小孩说着平凡的对话从阿木身边经过。

　　阿木莫名其妙的回头看，那个孩子因为即将得到的蛋糕高兴的一蹦一跳‘耶！’‘耶！’‘耶！’的说着童言。

　　明明是十分常见的一幕。

　　阿木心里发软，脑海里带入了自己和王振。

　　嗯……再加上三只狗狗。

　　“振哥。”

　　“恩？”

　　“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王振一愣，低头看阿木，阿木也抬头看他，十分认真的说“你喜欢宝宝吗？”

　　“喜欢。”妻子，孩子，还有他。

　　他做梦都想要的完整的家庭。

　　王振想也没多想就说“孩子的事急不来，顺其自然吧！”

　　这一顺，顺到了一年以后。

　　阿木食欲不振一天到晚犯困，又没病没痛的。

　　还是唐如提了个醒儿，王振才去买了测纸回来。

　　第二天早上。

　　阿木面容严肃的从卫生间走出来，比了个二的手势“王先生，从今天开始你要吃素了。”

　　王振傻了。

　　是的，阿木怀孕了。

　　几个月后，医生告诉他们，准妈妈肚子里有两个胚胎。

　　阿木怀的是双胞胎。

　　怀孕是一个漫长又艰辛的过程。

　　怀一个尚且让人崩溃，何况阿木肚子里是两个。

　　孕吐，发烧，食欲不振，尿频尿急。

　　把阿木折腾的死去活来，王振急的甚至说出了不要这样的话，被阿木一巴掌打偏了脸。

　　夫妻两个恋爱结婚这么久第一次冷战。

　　其实就是阿木单方面的。

　　过程是辛苦的，但是结局是好的。

　　王振不知从哪儿听说双胞胎顺产不容易，回家就强烈要求剖腹产，医生建议说顺产对宝宝好，王振冷了脸“太疼了，我媳妇儿怕疼。”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顺产是生的时候疼，剖腹产是生完疼。

　　阿木孕期九个月进了产房的手术室。

　　这算是双胞胎孕期算长的了。

　　双胞胎。

　　“恭喜，是双胞胎，5斤三两和5斤五两，请问爸爸是哪位？”

　　两个护士抱出来那会儿，王振看着两个红猴子红了眼眶没有说话。

　　还是纪正山和罗曼青一人一个抱着孩子先回病房。

　　唐如和王振还在手术室门口等阿木，她的伤口还在缝合。

　　阿木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脖子以下盖上了厚厚的被子防风，只有一只手露出来挂着吊瓶。

　　“纪桑桑先生是哪位？”

　　“这里这里。”唐如挥手拉着王振上前。

　　阿木看见王振轻轻笑出声“看见宝宝了吗？”

　　王振没有说话，唐如火了。

　　打从孩子抱出来到现在，这玩意儿一声不吭，动也不动什么意思！阿木给你生了两胖娃娃你还不乐意了！

　　“王振你个王八羔子你放个屁你会不会！”

　　唐如的大嗓门把外头几个医生护士还有其他的家属吓了一跳。

　　让他们更吓一跳的是，王振被这么一拍噗通，跪在了地上。

　　他们还以为咋了被拍出什么事儿了。

　　谁知道王振两膝盖重重的一声和地板来了个大碰撞，一直死咬着不说话的嘴巴吐出了哭咽声，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掉了。

　　唐如的火一下子被浇灭了，哼了声“出息！”

　　阿木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摸了摸王振的头“别哭……丑。”

　　“噗。”旁边一个护士没忍住，笑了。

　　回到病房，罗曼青和纪正山已经给宝宝换好了新的衣裳和抱被说“这个蓝色的是哥哥，粉色的是妹妹。有儿有女一胎搞定。”

　　王振请了两个金牌月嫂，在阿木生了以后马上赶到。一个伺候大的，一个伺候小的。

　　阿木在医院的这一个礼拜，每天有人生孩子，每天护士都在说“那个1202病房的太太生了个双胞胎，别看她先生人高马大跟□□头子似的，老婆推出来的时候直接跪地上哭了。”

　　“他太太吃的喝的全是他做的，这才叫做嫁给爱情。”

　　五天后，阿木的伤口还没好，不过可以出院了。

　　月嫂一人一个抱着宝宝走，阿木帽子口罩，毛衣棉裤裹的严严实实地让王振抱着走。

　　这还好是在秋天，要不然早就热死了。

　　月子里，阿木真正的见识到了尿片星人的威力。

　　一个哭，另一个绝不落下。

　　一个饿，另一个也嚎着喊饿。

　　一个拉了，另一个离换尿片也不远了。

　　阿木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她能不能带好两个孩子？

　　王振倒是不怕这个，他怕的是阿木太劳累了。阿木站在店里的事都让唐如盯着，但是他不行，他害怕他如果离开家，就剩阿木一个人带孩子怎么办？

　　于是出了月子后，留下一个愿意继续带孩子的月嫂继续留在家里帮忙。

　　宝宝的小名也定下来了，男孩子叫阿左，女孩子叫阿右。

　　随着孩子皮肤退了红，脸长开了些，孩子也露出了些许模样。

　　说是双胞胎，但是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

　　阿左的眉眼一看就像王振，阿右则是秀气些像阿木。

　　这个时候，王振心里那杆秤就偏了。

　　回到家就抱阿右，换尿片，喂奶最先的还是阿右。

　　买衣服买玩具，粉色堆里找一两个阿左的。

　　阿木对性别倒是无所谓，男孩子女孩子都是一样的爱。看到王振这样儿偏心眼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说了他一顿，之后，两个看似稍微平衡了些，但是从他哄孩子的语气还是能看出来。

　　天气好的时候，王振和阿木一人一个孩子坐在花园晒太阳，黑仔带着云团在水池子边盯着鱼看，闪电扒拉着王振的裤腿想要看小主人阿右。
　　说来奇怪，王振对黑仔云团无感，黑仔云团也不亲王振。
　　阿左阿右生下来后，三个狗子也不亲阿左，就亲阿右。
　　当爹的这样，当狗的也这样。
　　都是一个肚皮一个时间爬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耳边是王振一手抱着阿右一手拿着儿童书念书他们听。
　　念得不是很好，没有感情，还时不时地停顿，比机器读书还差。念完一个故事还要评价一下。
　　阿木嘴角微微上扬，阳光暖暖，心也暖暖的。
　　怀里的阿左突然开始不安分的动，嘴巴也哼哼唧唧的叫着，阿木站起身“估计是拉了，我进去换一下。”
　　从主卧往下看，可以看见王振抱着阿右还在读书，这男人，一天到晚念的都是童话里什么公主王子，少女心满满的，也不想想给阿左念点啥。
　　阿木低头看阿左“乖乖，你爹不疼你，狗哥也不爱你，还是妈妈疼你。”
　　说着，阿木低头亲亲阿左，谁知刚亲下去。
　　“噗撸”
　　阿木黑线“臭小子，你又拉！老娘刚换的尿片！”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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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完结了，撒花，松了口气，不管你们看的喜不喜欢，反正我码的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