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帐》小转儿

5、小玩乐

　　小玩乐，顾名思义，就是很小的那种玩乐。小玩乐之所以叫“小玩乐”，这其中是有典故的，就像大麦彩铃叫“大麦彩铃”一样。大麦彩铃的父母都是从事通信服务行业工作的，他们生小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生个男孩叫“牟灵通”，生个女孩就叫“牟彩铃”，大麦彩铃说到这儿，我也觉出来了，怎么起的名儿都这么土呢，光听说“彩铃”这么俗的名，大家肯定不会想到“牟彩铃”就是我左边座位上坐的那个文静女孩儿。大麦彩铃本姓“牟”，因为历史课本上有个“贻来牟机器磨坊”，她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觉得这名起得怪，一查之下发现，“牟”在这里是“大麦”的意思，她很高兴，让我称她为“大麦彩铃”。她单方面地认为，“大麦”是两个字，是复姓，姓复姓的都是贵族，说是甭看现在他们家混的不怎么样，说不定就是个没落贵族，还美名其曰“血统高贵，颓废的美”。她想着想着，无端地就产生了一种自我优越感，都不愿意正眼儿瞧我了。所以说，名字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小玩乐名字的典故就像她的人一样，简单多了。当时新生入学自我介绍的时候，小玩乐大义凛然地介绍自己说她别的不会，就会吃喝玩乐，平常也喜欢跟别人PLAY个小JOKE，开个小玩乐。大家一听，嘿，这人有意思，以后就叫她“小玩乐”好了，就由此，她就成了“小玩乐”。这个别名带给她的影响就是，在被叫的时候老感觉她像个跑堂的。

　　“小二！西8号桌添菜！” “好嘞，几位爷，再吃点儿什么？”

　　“小玩乐！帮我买瓶水去！” “好嘞，爷，您侯着！”

　　反正大家都觉得这有异曲同工之妙。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特点，小玩乐这个人当然也有特点，而且说真的，她这人特别有特点，她的特点就是反应慢。由于她反应慢，行动迟缓，还经常办一些不靠谱的事，日子久了，便衍生出一个等同于“2”的新名词“小玩乐”。下面提供一个运用实例：

　　“哦！耶！我数学考了120分！”

　　“你激动个小玩乐啊，平均分130！”

　　这样小玩乐的大名就广为传播了。

　　说小玩乐反应慢，是有根据的。我们每次对她说完话都要耐心地等上半分钟，我们就当她是蜗牛，她得顺着我们的思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半分钟后小玩乐才会做出幡然醒悟的表情答话，这半分钟被大家一致认同为是“小玩乐的黄金反应时间”。有时候事急了大家都恨不得往小玩乐身上猛浇催化剂让她快反应，哎，这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小玩乐依旧反应慢，没有半点长进。

　　我头顶上吊着个白炽灯，到了夏天晚上上自习的时候会陆续掉下很多虫来，我和同桌大麦彩铃就用笔挥着往外赶，大麦彩铃气急了就用笔朝那虫狠劲地一戳，没想到那虫反应迅速，一溜烟儿跑没影了，躲过了一劫。大麦彩铃触景生情，感叹了一句；“唉！刚才那虫要是小玩乐，早就被戳死了。”由此观之，“小玩乐反应慢”这个观念是深入人心的。

　　我们同学之间有一个“四笑定律”，是关于小玩乐的。就是说如果我讲了一个很好笑的事，大家都笑了，过了半分钟小玩乐反应过来也笑了，大家又对小玩乐报以嘲笑，小玩乐再自嘲地笑一遍。最后，猪都笑了。

　　小玩乐的特点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展示娱乐天赋的平台。用我右同桌刘展翅的话来说，你们有娱乐精神，人家小玩乐有被娱乐精神。刘展翅和大麦彩铃都是我的同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俩是一男一女，她是YB到坐在凳子上都能闪着腰的那种，他是JS到放泥鳅堆里就看不见影儿了的那种，都时常语出惊人，比方说刚才那句话我就很欣赏，它简单而全面地概括了小玩乐的YB。所以你大可以在走廊上路过她时随便对她说一句拐着弯呛人的话，不必九曲十八弯，一个弯就行，然后哼着小曲走开，安心上课去。估计几天后你才会收到一句回骂的话，由于时间差的原因，让人有点儿丈二和尚，您还别嫌这话蹩脚，这已经是小玩乐智商的极致了。

　　那天看小玩乐拿着个桃边吃边走，突然就摔倒了。大家跑过去把她扶起来，腿上裤子破了，还流了血的呢，想来是伤的不轻，我看着都替着她疼，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可是真是出乎意料，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呜呜……我的桃呢？”

　　这种将生死伤情置之度外却一心想着桃的安危的思想，是一种只有小玩乐才有的奇怪思想。它并不是我们老板王聚德口中的“为他人着想”，而是很典型的反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小玩乐曾经说：“我的脚遍体鳞伤。”，这明显是个病句。像这样的病句可以接连地从她嘴里蹦出来，想拦都拦不住。所以语文老师喜欢她。哪天语文老师要讲“课程专题－病句的修改”，那简直就是小玩乐最大的用武之地，课件不用打了，学案不用印了，小玩乐往台上一站，张口便来。老师只消说几句话就行了。“来同学们静一静，今天我们来讲病句的修改。小玩乐你随便说两句话，让大家改一下。”小玩乐此时就像一个活的多媒体，说什么错什么，越说越错，越不想说错越说错，错上加错，一错再错，错中自有错中错，自以为说的不错其实全说错了。于是大家如愿以偿，对小玩乐的话先是否定，然后品评、赏析、修正，并从中获取语法知识，这堂课不干别的，就玩儿“大家来找碴儿”，所以说，小玩乐真是一本百读不厌的活教材啊！

　　然而小玩乐毫不以为然，病句就像源头活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小玩乐主编的《语法纠错》近来又出了第二部、第三部，接连不断，题材新颖。涌现了诸多名句。

　　小玩乐赢了，她说……“我是本界得主！我终于得逞了！”

　　小玩乐觉得车上挤，她说……“车上的人熙熙攘攘的。”

　　体育老师充老师特负责，他教我们女生打篮球。在演示完三步上篮之后，用手一指小玩乐说让她给大家做个范例，小玩乐很自信地带着篮球一步两步三步飞身跳起：“嗨！看我的三步跨篮！”

　　跨越高得遥不可及的球篮，其难度之高，勇气之超人，令健壮的体育老师充老师瞠目结舌！后来充老师与语文老师就此事专门沟通过，于是小玩乐有幸成为了本班有史以来第一只跨学科的重点受教育学生。

　　小玩乐在阳台上凭栏观望，小风儿一吹，“唉，有点儿惆怅。”转过头来就跟我说：“唉，洗鞋垫儿去。”拎着俩惆怅的鞋垫走了。我用了一个字来评价她刚才的行为：开玩乐。这可能与她生活的家庭背景有关，因为据我所知，小玩乐父女俩曾经干过一件蠢事：被骗子骗了。

　　那是在公元2008年10月5日，父女俩趁着国庆节放假去了趟北京。在去往奥林匹克公园中心区参观的路上，有个男青年对他们叫嚷了一句：“门票便宜了啊！10块钱一张了啊！”

　　小玩乐爸拽着小玩乐从那男青年面前经过，还语重心长地指着男青年对小玩乐说：“看见了吧，这就是骗子！这么贵的票他才卖10块…”，停顿，愣，“才卖10块钱？”，又拎着小玩乐倒回男青年面前，“才10块？”

　　那男青年肯定地说：“10块。您来两张？”

　　“好，来两张。”

　　这父女俩欢天喜地地拿着票以为捡了便宜，到了门口突然发现不对劲儿，小玩乐抬头看到……到这儿我已经发现端倪了，如果我没猜错，那小玩乐抬头看到的内容应该与我在新闻里听到的一样：国庆节放假期间奥林匹克公园中心区免费对外开放！

　　小玩乐苦着脸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抽出一张门票，“走进北京，回味奥运”“本票为免费门票”“赠票”等字眼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心，这么明显的事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小玩乐爸后来也在深深的自责和小玩乐妈的埋怨中度过了假期。

　　我老爸就没那么笨。

　　我正打算在此大大地褒奖一下我老爸，我老爸就凑过来试图跟我描述他小时候老家院子里的榆树有多么高，说他小时候能顺着树爬上去，那是何等何等地了不起。他兴致勃勃地说完后看我没反应，便认定我是不知道那树多高才对他的爬树才能这么漠然的。他到我屋里从本子上撕了一沓纸，用笔在第一张纸上画了那棵大榆树，看我依旧漠然，他又抽出一张纸从第一张上枝干的笔画顺下来，顺成更长的枝干，他得意地显摆着两张纸，“看看看看，我说那树很高吧，你还不信！”

　　“我信我信！”我无耐地妥协了，继而又想起我爸在微下小雨时头上套个塑料袋子在校园内大摇大摆的样子，我刹时打消了在此大大地褒奖一下我老爸的念头，看来爹和爹的差距也不怎么大哈。话又说回来了，小玩乐去北京，给祖国的首都可是没少惹麻烦。就说地铁，我们山东省潍坊市，说起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中等城市，但是还就真没够上能有地铁的格儿。小玩乐去北京，那就像是刘姥姥跑进了大观园，村儿里人进城，头回见地铁，非得吵着嚷着的要坐地铁。您倒是想清楚您要到哪儿啊，这地铁是往哪儿开的人家小玩乐根本就不管，拉着小玩乐爸爸傻乎乎地就打票上了地铁，你说她没见过世面吧她还得装见过世面，一路上对地铁这庞然大物品头论足，连国际形势神十飞天都说到了，当然都是胡侃瞎拉，侃侃大山摆摆龙门阵之类的，地铁上人轻闲，也乐得有这么个傻子说着话解解闷儿。小玩乐说着说着，不说了，眼睛直愣愣地往前看，据她说，是看见了百年一遇的帅哥儿了，心潮澎湃。当时她特想跟人家搭个腔儿，心里酝酿了半天愣没敢开口。倒是旁边儿一老外突然间看上她了，发了话：“HELLO！CAN YOU SPEAKE ENGLISH？”

　　那老外大概是觉得新时代的青少年应该多少懂点儿外语，又看小玩乐这孩子长得喜庆话又多，于是选定了车厢里看起来最年轻的小玩乐同志。他就是那么一试，刚刚那话的意思就是“你好，请问你会说英语吗？”会就会，不会就算了，北京这么大，能人这么多，谁说老外谈话非小玩乐不可了？可人家小玩乐偏偏是个好面子的人，大言不惭，来了一句：“OH！YE！”就是说，“哦，我会！”我一听，呸！你那也叫会英语？活腻味了吧你！现在细想想，这恐怕也不是人家小玩乐一个人的错，人家小玩乐口里所指的“OH！YE！”，也就是平常跟人说个“HELLO”啊，什么“HOW DO YOU DO”啊，全是面子上的英语，赶巧碰上她脑筋急转弯儿了还能说个“SEE YOU NEXTDAY”之类的高级句型，这老外相信，也是上辈子犯得，活该他倒霉，怪只怪他太迂，不了解中国国情。

　　那老外一听小玩乐说她会说英语，还挺高兴，以为真遇上知音了，上来就热情地跟人家小玩乐攀谈，问她到周口店怎么走，转什么车，票价是不是全北京一样的，怎么着能少走冤枉路少坐冤枉车少花冤枉钱，这还不算完，一气儿呵成之后那老外有喘了一口气儿，问周口店门票多少每天客流量多少那儿算不算北京人的祖籍。那老外站那儿自说自的，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兴奋，语速还特快，就像是一挺蓝眼睛的机关枪杵在那儿，“突突突，突突突”，连珠炮似的发问从机关枪里喷出来，还是高科技，都不带歇班儿填弹的，瞄准了向着小玩乐扫射。小玩乐哪见过这种阵势，一连串的发问“嗖嗖嗖嗖”从小玩乐耳边飞过，小玩乐只觉得满脑子里都是那老外问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心想你要是想问十万个为什么你就直说，你照这样还不如抡个菜刀直接砍死我算了。小玩乐现在面前是枪林弹雨，密不透风，她就在这么个情境里往来穿梭，她那幼小的心灵和浅薄的英语功底已经招架不住了，不由败下阵来。终于等到那老外问完最后一个问题，风暴骤停。我个人很佩服小玩乐，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临危不惧安如泰山，本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精神颤抖着发起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只用了一个字就把那老外给搞崩溃了，那是一句令老外终身难忘的话：“PARDON？”

　　……

　　小玩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希望大家都认识她，她唯恐世界不大战，天下不太乱。

　　最后来介绍一下，在这里向某一行业巨头公开道个歉。我们的小玩乐还曾经办了一件对电话服务台工作人员心理健康极为不利的事。小玩乐那天打出去个电话，似乎是打到话费查询服务热线上去的。由于小玩乐不了解业务，便产生了下列对话：

　　“您好，这里是话费查询服务热线。”

　　“你们这儿都能查什么？”

　　“话费。”

　　“废话！”

　　谈判不欢而散。

　　我个人认为双方都没有错，但小玩乐头脑简单，事儿过去就忘了。而那电话服务台工作人员就有可能受到打击，第二天就辞职不干了，在此我代表小玩乐向移动公司致以深深的歉意。

　　综上所述，咳，如果把小玩乐比喻成一支黄瓜，那么它将以纯天然绿色有污染有公害蔬菜的身份在菜板上等着欠拍；若把小玩乐拟作一只猪，那么它将以野生散养有病无毒山猪的身份在案板上等着待宰，人们会对它痛不欲生的惊天惨叫充耳不闻，任凭它咆哮着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将其按进热水池，对着它磨刀霍霍，杀它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