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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旧忆故梦 ...


  •   “这也算是一番奇遇了,小六啊小六,你也算运气好得可以了。”折颜摇头笑笑,“你还是在我这养养吧,伤好了再回去,免得小五和你爹娘他们担心。”

      白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反正四哥也不在,看你一个孤寡老人也是可怜,就与你做个伴吧。”

      折颜:.......突然好想把这个人扔出去(╯‵□′)╯︵┻━┻

      无论如何,阿辞在桃林养起了伤,一待就是数月。

      这日,伤好些了的阿辞做了一桌好菜,答谢答谢老凤凰。折颜看着一桌的菜倒是一挑眉,故作惊讶:“什么时候你这丫头倒是长出良心了?稀奇得很。”

      阿辞笑眯眯道:“不是我说,折颜你的厨艺要是有酿酒手艺的一分便好咯。”

      折颜:........我就不该开口

      收拾好碗筷,折颜推开门出来,便看见阿辞坐在碧莲池边的钓鱼台上,小木几上摆了几壶桃花醉,身影有些寥寥。

      “怎么的,身子还未好全就喝起酒来了?”虽如此说,倒也没劝阻的意思,他也坐到边上,拿了一壶开了封往嘴里灌。

      良久的沉默,阿辞眼睛定定望着水面,又似透着水面望着什么,眼神寂寂,忽的开口:“此时闲下,我倒是想起一些陈年往事来。”

      见她有些要倾诉的意思,也不避着提起墨渊,折颜倒是贴心地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些旧事来,你怕是也愿意听上一听的。”

      “哦?是么。”

      折颜又喝了一口酒,娓娓道来,“那时,墨渊九万岁,便要飞升上神,须得下凡历个劫数.......”

      神仙下凡历劫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墨渊打小稳重老成,父神和折颜也并无忧心。本以为如何也要两个月,岂料不过半月多的光景,他便历了劫回来了,倒是让折颜生出些许好奇。

      墨渊虽不是个多话之人,也不该如此番回来这般寡言少语,他自小沉稳自持,但是此次历劫回来虽顺利飞升,折颜总感觉他变了些许,不似以前淡漠,有了点人气,但又终日郁郁,真不知此番改变,于他而言,是好是坏。

      自小一块儿长大,折颜虽谈不上十分了解墨渊,八分却自问是有的,暗自猜想他此番去了大约是情劫。一次折颜见他神色恍惚地奔了凡间去,出于担忧便也尾随了去。

      墨渊去了一片荒地,断壁残垣,依稀间仿佛是一座被废弃的城门外。他在这周遭寻了几日,也不知在寻些什么。

      折颜见他似乎无事,正欲离开,便听得墨渊的声音低低响起,有些嘶哑,似在问他,又似喃喃自语,支离破碎,“她是妖,元神散了,便回不来了,是不是......”

      他终于明白,无论他如何的伤心难过,也再找不回那只在他怀里撒娇卖乖的小狐狸了。

      那一日打凡间回来了,墨渊好似正常许多,折颜却觉得他的心仿佛死了,再也无波无澜。他画了一个圈,一个人在里面,不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心酸纵有千百种,沉默不语最难过。

      父神也曾同他谈起婚事,墨渊也只闭口不言。折颜半带玩笑问起他是否准备做个孤家寡人时,他只轻轻柔柔抚着房里的一幅丹青,淡淡开口:“世上只得一个她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折颜顺着他动作看向那幅丹青,那是个很美的女子,五官精致美艳,眉眼却有些懵懂稚嫩,自有一番矛盾又浑然天成的美感,画中人眼眸带笑,活泼又娇俏,很是灵动,透着那双眼,便可瞧见眼底的盈盈水光,也可感到这作画之人的脉脉深情,一勾一勒无不透着爱意。见他如此,折颜也不好再追问,不忍揭他伤疤,想必,那又是段伤情的过往。

      又过了几万年,恰逢魔族大乱,折颜倒是因缘际会看到了那画中之人,一问才晓得是莫辞上神,又见了墨渊的失态,心下也猜出点什么。后来同东华讲起,东华只是淡淡道,“她向来执拗,旁人难以劝得动,此事还是他们二人自己解决为好。”

      不过就算不这样,他也没什么机会再劝了。

      “神魔大战你凭空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你已魂飞魄散。我从未见过墨渊如此消沉颓废,若不是后来的战乱,父神又身归混沌,他也怕就此行尸走肉下去了,活着,却看不开。”折颜顿了顿,眼神有些缥缈,看向远处,“后来他便坚持守在了昆仑虚,说是你心心念念要去那处,他便在那等你回来。你说他傻不傻,守着这么个渺茫的希望无尽头地等下去,不过还真叫他等到了。”折颜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手中的酒壶上,晃了晃,轻笑一声,“他素日里不爱饮酒,却巴巴地跑来向我学这酿酒之术,每年都酿着,也不喝,怕是昆仑虚的酒窖也该满了罢。”

      他是没忘,因为他答应过酿酒给她喝。

      折颜叹了口气,“虽不知你与他究竟有何心结未解,他对你的情意却是做不得半分假的。那时我问他一个人如何能这般近乎无望地等下去,他说,有想等的人,便不再孤身一人。真是痴儿!阿辞,此番既已寻得机缘,若他醒了,你们还是好好说开,别留遗憾,人生无常呐!”

      折颜难得如此语重心长,端的一副长辈样子。不过察觉了气氛有些低沉,刚想打破,阿辞已然情绪汹涌,低低哭起来,呜呜咽咽,像受伤小兽的哀鸣。她素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却不知为此流了多少眼泪,情之一字,当真磨人。

      “丫头,我与你说这些可不是招你哭的。”折颜拍拍她哭得发颤的脊背。

      “我知道的,他向来如此,遇事从不与我好好商量,只想着要护我周全,可是他知不知道,我不怕死,只怕他不要我......”阿辞一时收不住哭声,心里头涩得很,那日她受天劫他在她床边说的话她后来都想起来了,自然也知道了凡间诸事的来龙去脉,只是明白了一切才更难受,胸口堵得发慌。

      折颜收回手,喝着酒,“哭便哭吧,发泄发泄便好了。”

      折颜这会儿说得倒是挺潇洒,第二日白真回来见了白辞眼睛红肿,不由分说便讲了折颜一通,“你怎么就不知道劝劝......”折颜摸摸鼻子,背下了这个锅。阿辞红着眼睛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着。

      白真总是细心些,日日端了药监督妹妹乖乖喝下,不忘心疼地数落,“四哥知道女大不中留,你一心挂着墨渊也没什么,但你遇事总该与我们商量商量,凡事有四哥、阿爹阿娘,顶不济还有折颜撑着呢,你逞什么能,看看你这一身的伤,女孩子家的,落了疤可怎么是好......”

      白辞见他拧着眉,絮絮叨叨地,不由的心里一暖,四哥真是越来越有阿娘的风范了,嘴上还是说道:“四哥别拧着个眉毛了,看起来丑丑的。”

      白真生平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丑,当即就怒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白辞依旧笑眯眯,“四哥你这就不对了,做什么连累家人呢,况且你不也把自个儿骂进去了吗,嗯,应当说,你胖,我们全家就你胖,这样方才对嘛。”阿辞手指搭着下巴,做回忆状,“唔,说起来,折颜倒是说过四哥你小时候真是个大胖团子,还压断了他的桃树。啧,那得有多重哟~”

      白真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轻轻拍拍她的头。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看她嘚瑟的样儿,没心没肺的,似当初一般才放下心,能逗她笑笑也是好的。这个妹妹平日里瞧着什么都不大在意,伤了心却埋得深得很,让人心疼。

      过了几日,阿辞乖乖地喝药养伤,心里倒是平静许多。回想起从前,那时年少不知愁,初尝情滋味,也莽撞的很,他们都是如此。若是当初彼此摊开了说,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不过他赶她走,她始终做不到豁达,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拿起了便放不下,更做不到所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在执拗程度上倒是与墨渊不分上下。所以,多年后他们仍是纠纠缠缠在一处。命运总是这样,跟你开了玩笑,却不低头道歉,终究是债,终究还不清。所幸,她还有漫长的时光等他,等一场迟来的爱情。

      阿辞心里想开了,面上笑容也多了,晚饭后,折颜坐到石桌旁,敲敲她的脑袋,“傻笑什么呢?伤好些了?”不待阿辞答话,又自顾自点头说道;“上回去瞧你,正碰上你们兄妹俩斗嘴,既然还有精力斗嘴,料想恢复得应当不错。”

      “哦?怎么没见你进来帮四哥?”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壶盖子。

      折颜摇摇头,微叹口气,故作苦恼,“真真若是知道我看了他的笑话去,又该闹脾气了。”

      “折颜,你猜猜我第一次随四哥来找你玩时,见了你,是个什么感受吗?”阿辞歪过头看他,眼里带着少女的调皮。

      “哦?什么感受?”折颜顺着问道。

      “我那时想,毕竟是上神嘛,应当要稳重一些,见你性子也不太稳重,只能从身形上找补回来了,长胖了不就又稳又重了吗!”不等他生气,又道:“二十几万年前,我第一回见你时,你身量还苗条些,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啧啧啧,大概是这桃林的水土养人的很。”

      折颜气的说不出话,剜她一眼,扔下一句,“我去厨房看看真真。”走出去几步,风中传来她轻的要飘散的,沉甸甸的话,“折颜,谢谢你。”

      折颜一愣,知晓她说的是他对她的照料,也是他对墨渊的照料,背对着她,摇摇头,脚步不停,“我们之间何必言谢。”

      是啊,何必言谢,毕竟,我们是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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