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画歌

3、【03】

　　陆棠棣不过离开了片刻，陆白杨的腿就不老实了，待陆棠棣回来，陆白杨已经跑没影了。

　　“浓云，找到了吗？”陆白杨不在自己屋子，斗争经验丰富的陆棠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肯定是溜出去玩了。

　　一路小跑过来的浓云摇了摇头，“小姐，我问了，少爷是从后门溜走的。”

　　果然如此！陆棠棣将翻出来的书丢到一旁，“走。”气息未平的浓云不知所以，“去哪儿啊，小姐？”

　　“去找陆白杨。”

　　浓云“啊”了一声，只见小姐大步走向后院，行动之快竟然让浓云跟的有些吃力。

　　清晨时分秒，表木内侧已经摆满了摊子，天气回暖，表木顶上的测风仪只轻盈晃着，那测风仪是五两重的鸡毛制成的，外形是鸟，迎风摇摆，栩栩如生。

　　天还微蒙蒙亮，脚店门口的灯箱里的蜡烛还燃着，将“十千”“脚店”几字照耀得十分亮堂。

　　在陆府闷了一天，陆棠棣出了家就如同出了笼子的鸟雀，觉得每一样物什都十分新奇，浓云步步紧跟着她，虽然路上人不多，但她还是怕小姐丢了，“小姐，东京这样大，现在街上人多起来了，我们去哪儿找少爷啊？”

　　这是个问题，陆棠棣以前也要到处找在外厮混的弟弟，不过那时代有手机，虽然陆白杨叛逆，但电话还是会接的。

　　那个时候的陆白杨除了打架滋事，逃课往往是找个又能吃饭又能睡觉的地方，况且，今个陆白杨早起，此时正缺补个回笼觉。

　　东京正店有七十二户，其中最有名的酒楼名“孙羊”，这些酒店整天营业，可以喝酒也有歌妓陪酒，古代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想来，陆白杨应该不会去。

　　陆棠棣转了个身，看向开设在河边的一家茶坊，这家茶坊地理位置优越，陆棠棣打算先问问，走到俞七郎茶坊，“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陆棠棣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穿着一身竹青色衣裳的男子，约莫十六岁。”

　　来来往往都是客，俞七郎沏了一碗茶递给陆棠棣，做出思考的表情，不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似曾见过，小姑娘在找他？”

　　听了这话，陆棠棣也无心饮茶，催道：“老板，你可知他去了哪里？他是我弟弟。”

　　面前的姑娘粉雕玉琢，一着急一双眸子亮堂堂的，老板侧着身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杨楼，“那小公子出来得早，我当时还叫他喝茶嘞，他喝了一杯茶，去了杨楼。”

　　陆棠棣顺着老板的手指看过去，正是自己刚才路过之处，旁边隔了几家店铺就是“孙羊”，“谢谢老板，”喝了一口茶，从荷包里拿出些许银钱付了茶水。

　　杨楼门口挂着红栀子灯，陆棠棣稍微留心看了，孙羊店门口也挂着这样的灯，不过孙羊旁边一家脚店门口的红栀子灯上盖着竹叶编制的灯罩。

　　“浓云，为何那家脚店的红栀子灯不同？”陆棠棣纳闷地指了指那竹叶灯罩。

　　浓云只看了一眼，立刻羞赧着拉着陆棠棣走，又羞又小声，陆棠棣自幼体弱没有上过街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她嘱咐道：“小姐，日后看了脚店门口的红栀子灯上盖了灯罩，绝对不要进去，明白吗？不然会毁了您的清白的。”

　　听着语气，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陆棠棣想了想，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杨楼是东京有名的酒楼，门口张挂着名人字画，摆放着绿植花草，天色尚早，一楼大堂只坐了两桌客人，他们是来吃早饭的，宋朝人一般不在家里吃早饭，陆家是个例外，因着兰舟担心外面的东西会吃坏陆棠棣脆弱的肠胃，因而一家人都是在家里吃早饭，这一吃就是十几年，倒也习惯了。

　　在那桌富贵子弟的酒桌旁站着一位布衣百姓，这是闲汉，他们专门守着这些富贵子弟帮忙跑跑腿也能得几个赏钱。在旁边换汤斟酒、唱歌献果，或者偶尔帮忙点烧香火的叫“厮波”。

　　陆棠棣一边进酒楼一边观察着，小二瞧见陆棠棣，是个生面孔，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罢，坐大堂还是雅间？”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找人。”陆棠棣又把刚才描述陆白杨特征的话重复了一遍。

　　店小二一天要见上百个人，个个都不同，不过这店小二机灵着，笑的眼珠子发亮，思索片刻，说道：“小姐，您说的这个人呀我记得，来，这边请。”

　　杨楼三层高，又是临水建的，愈高则风景越好，当然了，这茶水费也见涨。坐在大堂，偶尔会有那不请自来的歌妓为你歌唱，就算你不愿意听再他走前也得给点小费，这为札客之道。还有那卖药或者水果蔬菜的也不问你要不要直接散给客人，然后得些银钱。

　　三楼的雅间飘着一股清香，陆棠棣闻不出，只看见旁边的鱼耳炉正往外沁着白色的淡雾。

　　将人带到，店小二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陆棠棣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临窗的木桌上只简单放置着注碗、盘、盏、碟各一件，面前的吃食没有肥鹅熟肉，只有两样精细果子和一碗面，面也清汤寡水，只有一把青葱点缀。

　　挑帘，面前的人虽然也是一身竹青色衣，却是浑身仙气环绕，只匆匆瞥了一眼侧脸，陆棠棣不由放下手，抱歉道：“搅扰了公子雅致，棠棣在此向公子致歉。我本是出门寻找舍弟，想是那店小二会错了意带错了路，实属抱歉。”

　　站在陆棠棣身后的浓云连忙低头，等了一会儿，见那人只是放下筷子不予理会，陆棠棣转身想走。

　　“无碍。”

　　清疏淡远的两个字让陆棠棣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轻松了多，拍着胸，“浓云，我们不找了，回家吧！”

　　浓云说好，这样找下去不亚于大海捞针，而且还是陆白杨那根锈针。

　　陆棠棣坚定道：“我们回家找棍子去，我就不信陆白杨还不回家了。”然后她迈着大步子下楼。

　　被一句话哄的面聚杂色的浓云小声说道：“小姐，您以后在外面少说这种话，不然传了出去，名声就毁了。”快步跟了上去，建议道，“我们关起门来打就好，不要声张。”说罢，浓云嘘了一声。

　　陆棠棣噗嗤一声，浓云怎么这么机灵，正和她意，她笑：“要找那种竹条，打起来又疼又不会伤到筋骨。”棍棒底下出孝弟，不打不成器！

　　浓云会意。

　　就这样与二楼雅间里的陆白杨错过，陆白杨正趴在桌子上大快朵颐，连等下要做的事都想好了——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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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朝的早市摊位只能摆在竖起的表木之内，就如现在的夜市地上画的白线，这样有利于城市管理，也可以避免马车撞到摊贩。
《都城记胜》里记载如果宋代的酒楼门口的红栀子灯上盖了竹叶编制的灯罩，意味着这家酒店提供/不可描述/的服务，我只能这么说了，我好害怕待高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