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魂梦与君同》蜉蝣赤翼

3、第三章

　　李晟渊听常鹤言一通发言，便觉这个人言谈虽然轻浮，身上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度，心中不免有些折服。想试试他的经世之道，便问：“大人实乃虚已之人。方才我看街上多了不少儒生模样的人，似是在议数日之后的殿试改制之事。国朝进士科，惯例一直以骈文为主。不过在下听闻今年五月朝议照明经科之法增加帖经，加试杂文以试进士，议论纷纷未定，但不知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常鹤言摆摆手道：“高见不敢，依我看来如今权衡策文好坏的标准倾于词采而非义理，朝廷这么做无非是冀望提高进士的文字水平，以变进士论事肤浅、词句不伦的毛病。”

　　李晟渊黑眸光晕流转，点头微笑，示意赞同。

　　常鹤言却再一笑，轻轻摇首，接着说：“不过，如此一来只怕又要走入诗赋取士的窄途。诗赋之学，于国于家，并无多大用处。治国者若文多质少，绝非国家之福。”

　　李晟渊料不到常鹤言还有如此论断，心中微怔，细细一想，果然如此，遂又柔声问道：“以大人之见当如何改制？”

　　常鹤言不紧不慢的说道：“罢黜诗赋、明经诸科，专以经义、论来策试进士才是上选。”

　　李晟渊颔首称是：“不过重词科的风尚业已根深蒂固，积习难返，朝廷这么做多少也是出于无奈的权宜之计。”说罢起身，笑的风华绝代：“李某尚有要事在身，隔日再与大人畅谈，告辞。”

　　常鹤言见美人走了，不免有些失望，但也不得不起身道：“叫我任之即可。如此还望与李公子再会。”

　　李晟渊清逸的转身，对常鹤言淡淡一笑，笑靥醉人，留下一缕摄人心魂的异香和早已看呆的常某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常鹤言一双眼珠子都快随了李晟渊去了，他看着美人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坐下轻啜李晟渊留下的水酒，顿觉口味极淡，半是欣赏半是感慨的吟道：“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

　　“是哪个这么荣幸，被常大人看上啦？”

　　常鹤言回头，一张阿弥陀佛式的笑脸放大了摆在眼前，只是那眯缝的小眼睛里，一不小心便流露出狡狯的目光，除了庞德忠还有谁？

　　这庞德忠极擅玩弄权术，而且逢迎之术，更是练的炉火纯青。平时揣摩帝意，迎合君旨，很能博取皇帝的欢心。如今朝中隐隐传出些大逆的流言，说皇帝已经抱恙在床，虽不可俱信，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而且皇帝向来身体欠佳，近来又频频不事早朝，众大臣私下有此议论也实在情有可原。而刘太后和赵皇后不和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朝中为官的不免都见机行事，各怀心思。可就在大家都按兵不动的节骨眼上，一向老谋深算，沉得住气庞德忠却蠢蠢欲动，颇有顺势而行往皇后那方倒的意思。

　　常鹤言很是猜不透这老狐狸这么做的意图，不过像这种麻烦事，在常家自然有人操心，他才懒得理会。

　　常鹤言眯起眼睛：“呦，原来是中堂大人，下官与大人果然心有灵犀，连逛妓院都挑同一家。”

　　庞德忠用手搂了搂身旁的姑娘，略显尴尬的笑了：“哈哈…”

　　常鹤言看那姑娘妩媚动人，面色红润饱满。再看庞德忠老态龙钟，满面倦容，活生生的纵欲过度。常鹤言便一脸认真的说：“姑娘虽好，但是咱们在朝为官，就都是皇上的人，中堂大人为了皇上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庞德忠老脸抽搐，拼命拉动嘴角，让面部呈现笑的状态：“是，是，常大人真是快人快语，哈哈，哈…”干笑着往二楼走。

　　常鹤言摇了摇头：“啧啧，重色轻友。”看着庞德忠几欲跌倒的样子，常鹤言不忘暧昧的笑道：“希望中堂大人酣甜入梦呐。”

　　庞德忠实在忍不住了，回过头，语气有些无奈：“常大人呐，你有这功夫调笑老夫，不如快些回府，跟两位大人拉拉家常。”

　　跟两位“大人”拉家常，这话有趣的很。常鹤言听言，立马起身回府，临走前还不忘用扇子轻挑起身旁这个小官的下巴，满目笑意：“今日有事，改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