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珍珠公主

3、那个晚上

　　时间回到小伽逃回家的那个晚上。

　　半夜，房间里灯火通明，但在乡下这样彻夜点灯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小伽把灯灭了，关了窗帘，开了小小一盏的台灯。

　　“爸爸，表哥打来了电话。”

　　一家人又聚在了小伽的房间里。

　　“我要出去吗？”刘茉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好像是别人家的家事，她参与其中不好。

　　“不用，我表哥肯定是打听到了点消息。”她按开了免提。

　　那边传来表哥林沧明睿智而冷静的声音，他说：“小伽，我相信你跟我说的话。找人打听了一下，确实，青江市已经沦陷了，你是今天下午从青江回来的吧，哦，现在是一点过五分，算是昨天下午了。”

　　“我现在还在瞿州，一时赶不回来，不过你嫂子已经回来了，你有事可以跟她联系。还有小伽我知道现在网上什么消息都没有，你别冲动，别乱发微博知道吗？你懂我说的意思对吧？”

　　“我晓得，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衢州这里没事，但也说不到不会出事。首都有……丧-尸--”说到这两个字，林沧明有种见到了外星人的荒谬感，他这个表妹小伽，不爱说话，甚至还有些孤僻，虽然看起来是个瘦弱的女孩子，可有时候比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还可靠。

　　所以一听到她说的话，他是产生过怀疑，但他选择相信表妹，虽然她说的话就跟愚人节的玩笑一样。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有迹可循。正好在衢州出差的他不多不少的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上面人的异动是最容易引人猜疑的，尽管一切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衢州突然来了许多首都人，还是不少有权有势的人，以老人孩子居多。

　　这很奇怪，但奇怪的让人想不出来原因。

　　原来是因为首都也有丧尸啊。

　　“我不确定丧尸最开始是从哪里出现的，你把车上的事情再说一遍。”

　　“首都有丧尸？那国家元首、政府机构不会瘫痪了吧？”刘茉震惊出声。

　　“小伽你身边还有人？”

　　“她叫刘茉，是动车上坐我后面的，隔壁江前县的，跟我一起逃出来了。”小伽听着表哥警惕的声音，赶忙解释道。

　　“今天……啊……不昨天下午五点多，我是五点一十去洪城，动车五点三十四分到青江。我一上车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吧，我在刷微博，看了个视频，然后突然就听到后面车厢的尖叫声，听起来很恐怖，当时就有个列车员过去，车厢里好多人站起来看了，但是没人敢过去，我也没过去，我坐在最前面，也看不到，后来就没声音了。然后我跟刘茉还有她男友在说话，哦，对了当时那个车门关了，应该是列车员关的吧。”

　　“后来就跟演电影一样，那个门打开了，所有的人跑了起来，我也跟着跑了，一直跑到五车厢然后才听到里面有人说他就是从六车厢跑过来，那里有丧尸。”

　　“丧尸很快就把五车厢两面夹击起来，里面那么多人，我听到他们说话，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说是一开始是三个大学生，男的，好像还是跟我一个学校的，他们三个没有坐票就站在二车厢，然后他们三个突然开始互相咬，好像是有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在玩闹呢，然后他们三个就开始咬人。应该就这么多了。”

　　“如果二车厢是因为他们三个，那六七八后面几个车厢是谁引起的？”林沧明皱眉，“现在消息都被封锁了，不清楚情况不好做判断……”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小伽，可能，青水县也不安全了，青江市的丧尸可能就是你那辆动车带来的，我几个朋友能出来的都从青江市出来了。青水县离得这么近，估计也快了。”

　　“那怎么办？”小伽虽然没看到已经沦陷了的青江市，可动车上距离丧尸仅有一臂之隔，那个缺了半张脸的丧尸，还有一口被丧尸咬掉的齐朗。

　　都是血，血腥味好重好重，白色的车壁上和地板上都是血肉和骨头。

　　要是青水县也成了这样。

　　她不敢相信。

　　“表哥，可以，可以去找县长吧？跟他说真的有丧尸，青江市全是丧尸，叫他把青水县封锁起来就没事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一，县长会相信吗？二，他就是相信了，查到了青江市出了事，他也不立刻就封城，他还没那么大的权力。三，他作为一个县长，是一个当官的，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晓得吗？我都查到青江出事了，他能不知道，但你看他有动作吗？”

　　“表哥，我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在能怎么办，我们并不知道丧尸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丧尸已经到了哪里，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什么都不管，难道眼睁睁看着丧尸从青水县进来吗！”

　　“小伽，我说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处理不了，我也处理不了。”林沧明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很担心，但是表哥我比你大，你听过我的总没错。”

　　“小舅舅在吗？”

　　“我爸在的，爸，你接。”

　　“小舅舅，小伽说的都是真的，你是长辈按理来说应该是你指导我，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到明天是什么情况。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小伽成年了但还没进社会好多事还要靠你。我跟我爸爸说了，我有一辆车，叫他还买一辆车，面包车最好，你看家里还有多少钱也买一辆，二手的就行了，我认识一个同事，他家里就是卖二手车的，能给你打个八折，要是钱不够你跟我说。现在衢州还算安全，我先帮你们在衢州租个屋，你们早点过来吧。”

　　“沧明啊，要是以后衢州也不安全了，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小伽她爸问。

　　“小舅，先来衢州再说。我没打电话之前还想要我自己赶紧回去，但是跟你们一说，我反而觉得你们来衢州更好。小舅，你晓得我们一大家人已经算是幸运了，你女儿小伽亲身经历了，我们能赶紧走，其他人，更多的人被蒙在鼓里，我们要是跟他们一样，小舅，等死的就是我们了。”

　　“沧溟啊，我和你爸都老了，这个家就靠你了。”良久，小伽她爸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侄子说的那么多他听进去了没有。

　　如果换做小伽，她没有上那辆动车，她看到的是安宁祥和的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要是有人这么告诉她，她也只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吧

　　“表哥，你在衢州那边小心。”

　　“我知道，你在家里也小心，等天亮了我叫我爸妈他们就会来了，别怕。”

　　挂了电话，小伽和弟弟好几个丧尸电影给爸爸和奶奶看了起来。

　　奶奶看完后，一脸的平静。

　　“奶奶，你不怕吗？会咬人啊，逮着人就咬啊！”

　　“有什么好怕的，都是假的，电视里这个演的而已。”年迈的老人摸了摸孙女儿的额头。

　　“那要是真的呢，变成真的了呢？”

　　“女儿啊，爸爸要是晓得那么多，就不让你今天下午去洪城了，哪怕明天去也好啊，说不到你就不会碰到这种事儿了。”

　　“也没多可怕，我幸好去了，否则什么都不晓得，那就完了。”小伽试图去安慰她的父亲，像老黄牛一样默默埋头耕耘寡于开口的忠厚男人，也就是她的父亲，此刻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丰富，愧疚，后悔，自责，心疼，无奈；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在黯淡的台灯灯光下卑微又伟大极了。

　　“姐姐你怕不怕？”弟弟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我真不怕，我看过好多这样的小说还有电影，还做过不少的噩梦呢，我今天可勇敢了，不信你问刘茉，还是我机灵，用行李箱把他们挡住了。”

　　“不过我想要是那个时候要是爸爸在的话，家里人在的话，就不会被推出五车厢了，就会有人保护我了。”

　　这一整天的轻描淡写下来，冷静过度的小伽终于说了一句心里的大实话。

　　奶奶抱住了她。

　　小伽回头牵了牵刘茉的手，对她说：“其实，挺感谢你一直跟我作伴，我没那么孤单了。”

　　静默了一段时间，刘茉打算睡一觉。

　　小伽则去偏厅里一家人商量怎么去衢州。

　　他爸没有驾照，她也没有。但车一定是要买的，靠谁不如靠自己。

　　或许可以办个假证，这是到最后万不得已的办法了。

　　吃的用的可以在家里买一半，去衢州又买点，因为不确定衢州的情况怎样，一切都得谨慎。

　　其实她此刻最希望网上能有消息出来，但她搜遍了所有的贴吧论坛，里面所有关于丧尸的被删的干干净净，包括她之前的那个帖子。

　　现在想想，五楼六楼被屏蔽，是不是因为涉及了首都的原因。

　　希望早点有人发现不对劲儿吧。

　　就像黑暗里瓢泼大雨的大海里，没有一丝光亮，一缕孤舟何去何从。

　　爸爸没睡，但也打算回房里一个人待着，或许他也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吧。而奶奶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的风雨，这样匪夷所思的所谓丧尸应该没能吓到她，她也回房了。

　　偏厅里只剩下小伽和她弟弟唐羽。

　　“姐，我们会死吗？”

　　小伽不知道。未知的恐惧才是可怕的。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恐惧的话，他们就不用承受那么多了。

　　“说起来像做梦一样，我觉得我现在还在梦里，怎么可能有丧尸呢。怎么可能有呢。”

　　“没有天降异象，也没听说有什么新型病毒出现，怎么能不跟电影小说里一样呢，姐，你告诉我都是假的好吗？我怕！”

　　“假的，是假的。”小伽站起来说：“我去下卫生间。”

　　不久厕所里传出呕吐声。

　　唐羽记得，他姐姐晚上就喝了一碗汤，还是极素极素的白菜汤。

　　小伽洗了把脸，从卫生间走出来，“我头有点晕，我先去睡一觉，明早六点记得叫我。你也快去睡吧。”

　　“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结果四点多钟的时候刘茉被身旁的哼哼声给叫醒了，打开灯一看，小伽已经烧的人事不省了。

　　还好昨儿下午的大采购里有买了药，喂她吃了发烧药，又给她物理降温，到了五点多钟，额头没那么烫了，人也醒过来了。

　　刘茉对醒了的小伽说：“网断了。”

　　“什么？”小伽正在给自己额头换湿毛巾。

　　“我说，网断了，上不了网了，流量WiFi都用不了了。”

　　“什么时候的事？”

　　“给你吃过药之后，我就想上网寻找消息，然后网页就打不开了，我一开始是以为乡下信号不好，就开了流量，流量也没用。”

　　“等下。”小伽打开手机，试了一下，果然没用。

　　“电话打得通吗？”小伽拨通了表哥的电话。

　　“你好，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你打我的。”小伽对刘茉说。

　　电话拨打了，小伽的手机上毫无反应，没有来电的页面。

　　“弟弟，你打刘茉的电话试试。”

　　这样轮流交换着打，发现被打的人手机没有动静。

　　“等天亮吧。”小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