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殊有道》浅语牵予

36、魔怔粉丝

　　“他们给你写的信都很……不含蓄。”
　　欧阳畅的粉丝寄来了许多亲笔信，信的落款处还有唇印。
　　“我每日会腾出两个小时来回信。”
　　欧阳畅的公寓里会设立一间专门的“粉笔室”，一封封粉丝寄来的信都会整齐地叠放在一圈“心”形的书架上，而这里还有一块黑板。
　　他除了花两个小时回信，还会开启直播设备，与粉丝进行互动，并总结一下自己的感悟。
　　除了素人区，纸质媒介运用得不多了。
　　欧阳畅希望一些高科区的粉丝能再一次触碰质朴的生活，他引导了他们一个月写一封这样的信寄给自己。
　　然而，欧阳畅年满二十岁之后，这有些来信就不这么含蓄了。
　　不久前，他被素人区的报社爆料说与圈外的姑娘发展地下恋情，一堆直白的粉丝信铺天盖地地涌入这间“粉笔室”，其中混杂了几封恐吓信。
　　欧阳畅顿感事态严重，又因精力有限，无法一一回信，想召开记者会，而欧阳越先在GOOD NEEDS 上谎称那张照片中的是他，有些背锅的意思。
　　我和郦偲空回东昑市后，还如此迅速地遇上了暴徒。
　　柳君翔在粉笔室里认真地翻阅这些信件，不仅摸、刮、抠、还闻，继而依照口红的品牌和系列分门别类。
　　欧阳畅见状，坐下来帮着他的忙。
　　“……我端些果汁和饼干过来。”
　　“嗯。”
　　潮流变得很快，我可分不清楚哪个品牌和系列。
　　“我差点忘了还有通能机器人。”
　　“……”
　　欧阳畅冷不防开口说了一句，拿出了手机，而柳君翔也停了下来，去查看直播设备。
　　“呵，贵人事忙。”
　　“……”
　　我弯唇一笑，柳君翔也忘了它们。
　　通能机器人就像使用了一式无影手一样，一道道绿光扫过信件，不到一小时，分完了二千六百六十六封粉丝来信。
　　然后，悠闲喝着果汁和吃着饼干的两人，又按着笔记本上写的不同思路，继续驱使它们将信件分堆。
　　“这其中有九百九十九封信的口红来自品牌Miss lover的‘梦幻乐园’系列，而其中有一千二百二十二封信的口红来自品牌Di的‘魔劫’系列。”
　　“绝缘情人和探长。”
　　“……‘魔劫’？威胁我们的口气可真不小。”
　　“十二月二十二日，可是学长的生日。”
　　“……”
　　柳君翔念出了他重视的数据，我也拿了一张纸，写了“Miss lover”、“Di”、“999”和“1222”，思忖着这之中的含义。
　　“小畅是一个大众情人，而有谁在我们尚没有发现的渠道里，怂恿他的粉丝依照计划，并寄出这些信。”
　　“粉丝后援会。”
　　“如果是真人成群结队去一个地方，太容易被警方留意到了。”
　　“嗯，他们极有可能用了‘魔网’，这个渠道变化无常，只有高科区某些人有这样的条件搭建。”
　　“这为了学长去搭建‘魔网’，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我是摩羯座，天使与恶魔兼并融合的星座，象征着冬天开始，徘徊在梦幻与现实之间的男人。”
　　“他们用这些唇印来暗示自己失恋了，情绪极度崩溃，在苛责你。”
　　“对，我该出家了，你要一起吗？”
　　“我谢绝你的好意。”
　　“……这用Di的品牌可是在挑衅警察？”
　　“捉迷藏的游戏开始了。”
　　“……”
　　这被我没好气地扫了一眼的欧阳畅又慢慢看向柳君翔，后者神色凝重地说了一句，拿出了他的手机，又将新线索传回警局。
　　“……翔叔叔，你快看。”
　　郦倩云传了一个视频给我，我一看到一个又一个郦偲空，心里揪紧，拉着柳君翔又坐了下来。
　　这些郦偲空穿着不同的衣服，表情也微微有些不一样。
　　他们在一间泛着蓝光，却有点压抑的房间里，排出了一个“V”字，像是一双打开的双臂，迎着主人。
　　然而，这房间还有一个地下室，昏黄的烛光下，一些被毁坏的“郦偲空”浸在了有些紫红色的水里，更有断手断脚挂在墙壁上，像一个粗糙的刑房。
　　没多久，拍摄这些视频的电子产品被打落，而整个过程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在传送中被故意消音了。
　　“阿越，你们在哪？”
　　“……”
　　欧阳畅看完，立刻就给孪生哥哥打了电话，而后蹙着眉，示意我们跟上。
　　欧阳越和郦倩云都在医院里，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检查报告说你们血液里的酒精含量不低。”
　　“……”
　　欧阳越的脸忽地涨红了，而郦倩云的脸却结了一层很厚的冰霜。
　　“……你们被灌烈酒了？”
　　“他们也拍了视频。”
　　郦倩云有些皮外伤，又拉上了隔帘，不想看到欧阳越。
　　柳君翔看了他们一会儿，去问医生他们什么时候能申请出院。
　　“阿凛怀疑郑思霏，她是哥哥的前任女友之一……他们俩已经分手有三年，而她后来交往过的几任男友在外貌和语气上都像哥哥。”
　　“……”
　　“我记得她，我们在同一家演艺公司，但她对我挺冷淡的。”
　　“……”
　　我瞥了欧阳畅一眼，挤开了他，这给郦倩云递去一杯热牛奶。
　　“她总是喜欢接那些失恋的柔弱角色，可私底下却慢慢成了一个硬派的女人……还揍了你的哥哥。”
　　“……”
　　“她的粉丝还说有‘反差萌’。”
　　“……你是怎么受伤的？”
　　“被一堆假哥哥推挤弄伤的……进了‘鬼屋’。”
　　“……她发现你们跑进去，操控那些机器人推你，而自己揍了阿越哥哥？”
　　“你喊他‘小越’就行了。”
　　“……是，云姐姐。”
　　“她可能是惧怕这些机器人，它们并没有‘攻击’的功能，所以我受的只是皮外伤……阿越则用了在古月国学的催眠本事，令她睡着了，没挨几下铁拳。然而，她的公寓里还有别人，放倒了我们两个，灌了酒……拍了一个视频，作为要挟我们的把柄。”
　　“先别将视频传给翔叔叔。”
　　这在靠背椅上冥想的柳君翔，慢慢睁开眼，而欧阳越在桌前，用着郦偲空的云翼随式电脑，一丝不苟地找线索。
　　“郑思霏有恋物癖和臆想症，她一直将阿空视为自己的‘御用男友’。”
　　“……御用男友？”
　　“你以为那些机器人都是摆设？”
　　“……”
　　我蹙着眉，不禁感到恶寒。
　　“全息技术如此普及，也很容易令一些消费者进入沉浸式的享受，再加上越来越逼真的机器人。‘主人’不单单能亲吻、抚摸它们，还能随意毁坏它们。”
　　“呵，就像撕坏一个枕头，警察也不会轻率地去问罪。”
　　“……这位郑小姐没有给这些通能机器人进行定期的检修，而是每隔一段日子，就购入法令规定之内的机器人。她特意建造了密室，储藏着它们，以此来发泄自己对‘前男友’爱恨交织的感情……她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的确有可能谋害真正的郦偲空，但在我看来，密室就在自家公寓有些不够缜密。”
　　柳君翔过去看了一会儿欧阳越查到的数据，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言以蔽之，她可能是报复哥哥计划中的参与者，但智商还不足以当幕后主使。”
　　“不仅仅是智商，还要有人脉、资金和时间。”
　　“嗯，她近半年的行程很满，忙到没时间谈恋爱。”
　　“很多女性都刻意去得到这种‘充盈感’，而内心里却藏着‘虚无感’……‘魔怔粉丝’的根源或许就在这里。”
　　“欧阳畅从‘大众情人’变成‘绝缘情人’，还得迎接‘魔劫’……这在他们心里算是一种‘正义制裁’，处境相当危险。”
　　“……学长，你这些天可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你还知道关心我？”
　　“……”
　　欧阳畅瞅着我，又拿出苹果削了“兔子”，摆在桌上，并用牙签刺了它一下。
　　“我们借一步说话。”
　　听着欧阳畅这满满醋意的话，欧阳越、郦倩云和柳君翔都安安静静的了，我微微红着脸，拉走了他。
　　“我们可都是在德歆高中毕业的优秀学生……难道我接受了阿空的爱意，就不会关心你吗？”
　　“……”
　　“你犯得着隔山差五‘削兔子’吃吗？”
　　“我可是‘魔王’，哪里犯不着？”
　　“……我知道你因了这些魔怔粉丝，心里有些难受。可是粉丝走火入魔是因了许许多多的因素，这有升学的压力、工作的压力、交际的压力、资源紧张的压力……组建家庭的压力……你只要问心无愧了，别总是将一些问题揽到自己的身上。”
　　“……我想借你的肩膀一靠。”
　　“……作为朋友，我可以借给你靠一靠。”
　　欧阳畅上前一步，垂首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泪水在眼里打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想当一个‘人’，有些粉丝却老是将我物化……印在笔盒上、茶杯上、抱枕上……数目成千上万，甚至令机器人的脸也变得与我一样，还以实际行动支持了那些不堪的买卖。”
　　“我也是你的粉丝……灵秀粉丝。”
　　我悄悄抹了眼泪，弯着唇，抚摸欧阳畅那些柔软的发丝。
　　欧阳畅双手抱着我，他的份量都搁在我身上似的，而不消片刻，微鼾声起。
　　“……我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是吗？”
　　“你有些扫兴。”
　　“你留些分寸。”
　　“真不可爱。”
　　“真有原则。”
　　“……”
　　欧阳畅一声不吭，毕竟是一个男人，力气有些大。
　　“呵，弱质女流。”
　　“……”
　　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了一声，缓缓松开手，转身往客厅去。微寒的秋风催出了热泪，我靠着露台的落地玻璃，慢慢坐在冷硬的地上，没有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更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