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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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慢慢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只是浓浓的昏暗，她只感觉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她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正蜷缩在凤城近市中心的公寓里面，厚重的棉被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费力地把胳膊从被子下抽出来，把被子往下掖了掖，这才呼吸到一口清凉的空气。
她从床头抽出一张卫生纸擤擤鼻子，使劲扔开，纸团也只是轻飘飘软绵绵落在床边。何素怔怔出神，突然又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里。嗓子疼得吞咽都困难，她眼一闭，堕入更深的梦境……
暮城的春天似乎总是来的早些，在午休时间，操场上静谧好像得能听见万物生长的声音。高三那年，十七岁的何素常顺着法桐在操场上投下的阴影，轻车熟路地来到树丛后面。暮城一中与凯源制药公司的一节残破的围墙就躲藏在这一片缺少阳光却异常茂盛的藤蔓后。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每当她觉得有太大压力时，何素都会跑到这里来，静静地抽根烟。她烟瘾不大，也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但她发现当疲惫不堪、打不起精神时，尼古丁却能给她精力和灵感，如同赋予她崭新的灵魂。
撕开包装纸，抽出一根烟，她还没合拢盒盖，却冷不丁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啧，好学生也抽烟呐。”何素被吓了一跳，回过身来，男生抱胸靠墙逆光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斑驳的光影。何素不知是否看错了，他嘴角隐约有一抹笑意。何素冷冷瞥了一眼，发现他没穿校服，便侧过身，把烟点上，没接话。
蒋晗眨眨眼，似乎不敢相信有女生不认识他，转而问道：“哎，同学，你就是那个何素吧？”何素学习很好，她的照片就在学校公告栏里放着。她长得标致，很有辨识度，因而蒋晗只是随便看过几遍就记住了。何素没说话，继续吞云吐雾。她抽的是女式柠檬爆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甜的果香。
蒋晗撩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钉子，从来他只要说两句话的工夫，女生就已经被他撩到手了。他想了想，问道：“有男朋友么？”何素闻言，皱了皱眉，把烟掐灭，抬手丢到墙那边，头也不回地走了。蒋晗只能在后面叫道：“我叫蒋晗！我等你！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何素快步离开，声音却落入耳中。
“蒋晗”？有点耳熟啊……
何素当时想，谁稀罕啊，再也不要见到你这个傻逼。然而事与愿违，她没想过，有一天，“蒋晗”这两个字会成为她的挡箭牌。
何素还没走到宿舍，路过艺术楼时，忽然听见清脆的“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尖锐的女声连珠炮似的质问：“你他妈脑子有病吗？没长眼睛？故意的吗？知道我这包多少钱吗？我爸从澳洲给我带回来的！我还要背着去见人呢！……你赔？你赔得起吗？这包你爹妈一年挣的钱还不够赔的！不长眼睛!这件事我不会干休的！你给我等着！”由于午休，艺术楼里寂静无人，所以何素听得异常清楚。但她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便也没有停留。然而她没看见的是，随后一个女生从楼后面转出来，看见前方背对着她走远的何素，心里惊了一下。女孩儿的心思最重，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也没看出来那人究竟是谁，便掏出手机拍下来一个背影，发到某群：“这谁？”
十秒过后，群里炸了：
朱颜：“不会吧，是鹿姐？！鹿姐冒泡了？”
李真臻：“今天怎么没人跟着姐呢？！”
周鑫:“今天教训哪个小妮子被看到了？”
王卉：“求问姐今天谁惹着姐了？最近在双语被管得很严。@鹿.姐，我心还是你的！”
……
路鹿心烦意乱，没想到第一次单独出来，就被人看到了——不过，她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被拍到证据。
路鹿的父母经商，经常几年不着家，却非常富有，她从小被姑姑娇惯，性子乖戾骄纵，从初中就开始收买同学，形成了以她为中心的小团体，用拳头解决问题，在暮城实小可谓臭名昭著；家里花了大价钱送她进暮城一中，让她上寄宿校区，本以为这样就能磨一磨她的性子，谁知她反而变本加厉，原本在初中的狐朋狗友们也大多都是富商家庭出身，和她一样花钱进一中。在这里，她依旧用花大价钱收买的方法，聚集到十几个愿意为她服务的人。她自小便被父亲告知：“选择始终忠于你的人。”所以她又陆陆续续踢掉几个人。如今剩下的不到十人，都是忠于她的人，而她只需要勾勾手，便有人给她送上零食饮料，为她按摩，为她出谋划策。路鹿见不得有人不怕她。身为校长的姑父对于路鹿的恶行非常不满，可自己也明白，这一把交椅还是路鹿的父亲给他买来的，他只要让路鹿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就可以爬到教育局局长的位子。路鹿便半央求半威胁地让姑父把那些死不低头的人劝退，改成绩。路鹿的姑父虽然觉得这样不对，但也不会制止。路鹿她经常逃课，都已经升入高三了，她还是认不全班里的人的名字。高中走过了两年，一开始还对她颇有不服的人，经历了以路鹿为中心的团体实施的校园暴力，现在都已经对她俯首称臣了。现在她只热衷于大牌新出的口红、指甲油、新裙子等等一切女孩子喜欢的事物，其他的事情她完全可以交给贴心人去办。
然而这次不一样。这是某知名品牌最新款的包包，而她等下就要去见新交的男朋友。
半小时前，路鹿经过艺术楼的时候，一个女生正端着一大摞颜料盘，看不见前面的路，一直在喊“避开避开”。但当时路鹿正戴耳机听歌，完全没听见后面的声音。之后她只感觉重重一击，她踉跄几步，下意识的转身拿包去挡，然而举起手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后果。紧接着，她看到了被颜料洒得五颜六色的布料。她便控制不住地手撕那个女生。也许是她臭名远扬，那个女生竟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一看到路鹿的脸就开始哭。路鹿十分郁闷：该哭的是谁啊？她这个被泼颜料的还没怎么着呢，这个女生倒开始哭起来了？便怒火更盛，这才有了何素听到的场面。
“叮咚”一声，路鹿拿出手机，有人私信她，是语音。她不耐烦地解锁屏幕，瞟了一眼发送消息的人，撇了撇嘴角，点开语音，耳机里传来那个人温柔而清楚的嗓音：“你们班的，何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