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思简若繁

29、悍不畏死

　　老将都不在，攻坚去了
　　余下这些后起之秀，被两个皇女带着，赶赴另一处沙场
　　大燕的兵不是不强，然而对比起遗族来说，有着先天的弱势，除了几个世家手下的亲兵，带得十分出色外，在舒落宇眼中，都是豆腐渣
　　遗族以悍不畏死著称，而大燕的女子，基本上五对一才能有胜算
　　遑论，这将领之间还有着固有的内部矛盾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大燕的国力，到底能供应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多久？
　　当然了，这都不是三皇女要考虑的问题，她出征的主要任务就是，守着舒落宇，吃饭，洗澡，杀人，简单明了
　　舒落宇心情也不糟，她知道前方御剑关可能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过心急吃不了热粥，就算御剑关真的被破了，她们也要走过去不是？
　　上了沙场，就放下焦虑，忘了生死，做好眼前的事就是了
　　三皇女抬头看看，官道旁林叶繁盛，阳光在金黄的叶子上泛着光，灿烂无比
　　她踢了踢马腹，胭脂马向舒落宇靠了靠，两人的腿交错排开，伸手向舒落宇腰间的乾坤袋，摸出一个去了壳的栗子来，丢进嘴里
　　解开舒落宇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口，三皇女眯起了漂亮的眼睛，看向前面，目光变得明亮起来，踢了踢舒落宇的脚踝
　　“姐”
　　闭目养神的舒落宇随口答应了一声，从马鞍上解下一带牛肉干，闭着眼睛递了过去，三皇女接了，呵呵一笑
　　“有人拦路抢劫”
　　舒落宇挑高眉，张开细长的眼睛，高高的嗯了一声，拦路抢劫？拦路抢几十万大军？
　　大燕的顺民，还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呢？
　　队伍慢慢的行进，直到抵达三皇女目力所及之处，舒落宇慢慢的举起手，队伍依次停下
　　三皇女和舒落宇并肩勒住马，笑嘻嘻的看着此人，舒落宇轻轻的击着马鞭
　　“兄台干什么呢？”
　　那人一脸脏污，头发随便束在头上，只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灵活的转着，穿着一身女装，见一下子被揭穿了身份倒也不惊慌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赫连紫噌的一声宝剑出鞘，那小子吓得腿一软，连连后退了两步，倔强挺住，扯着脖子喊
　　“为皇族者视天下苍生为子女，为官者力保一方百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有人而死，不施援手，还要拔剑，如何能让天下臣服”
　　舒落宇扬眉
　　“你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不让你抢，到是我的过失了？”
　　“若不是横征暴敛，怎会官逼民反？”
　　三皇女噗嗤一笑，无甚兴趣的兀自吃梨，舒落宇哭笑不得
　　“官逼民反？你可以去高一级喊冤，你在此拦我，误了行军路历程，可是重罪”
　　“舍我一条命，也要告倒贪官！”
　　舒落宇摸摸耳朵，心想，贪官那不是我的事，那是大姐和娘的事。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家里没人，要死也是死我一个”
　　舒落宇高喝一声
　　“有人投军！！来人呐，带上！！”
　　结果，初生牛犊不怕虎，名震苏中的小神童苏灿，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直接被拐到军队当兵去了。不过他好在遇见的是舒落宇，如若是其他人，恐怕就直接去阎王殿投胎去了。

　　不是急行军，但是也不慢，毕竟前方已经接上火了。
　　一个月，已经遥遥的能看见御剑关了
　　原地扎营
　　舒落宇坐在卸下的马鞍上，看着三皇女坐在身旁，眼睛直直的贴在冒着热气的锅上，不由的一乐，拿过她的手在手中握着
　　“小三，你去睡吧，冬夜天寒”
　　三皇女回望了一眼
　　“不”
　　“那个蘑菇兔肉炖好了，我去叫你还不行？”
　　三皇女眨了眨眼睛，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目光坚定了起来
　　“不，我等着”
　　舒落宇嘴角抽搐两下，无奈的搓了搓她冰凉的手，叫人取来金雕狐皮披风给她裹上。寒风呼呼的吹，舒落宇伸伸腿，把脚靠近火烤着，明亮跳跃的火光映着三皇女执着的眼睛，亮晶晶的
　　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听人讲什么，舒落宇抬头略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独孤凤回过头去，站起身，拱手到
　　“殿下，我去看看”
　　舒落宇一抬手，笑道
　　“算了，这么冷坐下着烤烤火，那边不是自己的校尉么，出不了什么大事，马上快到御剑关了，不用太管他们”
　　独孤凰拨着火，抬起眼睛
　　“殿下，咱们去之前把话挑明了，我得罪过你，你怎么整我都行，就是不能因为整我贻误军情！”
　　独孤凤脸色一沉
　　“凰，你放肆！”
　　舒落宇大笑
　　“我是那样人么，我倒怕凰小将军对我有成见呢”
　　独孤凰扔了手里的树枝，跪在地上
　　“凰唯殿下马首是瞻！”
　　舒落宇遥遥抬了抬手
　　“干什么那么多虚礼？我还指着你们和我并肩杀敌亲如同胞呢，起来”
　　独孤凰还没说话，就见远处那围在一起的一群人中，有人尖叫
　　“大燕没有希望了！！！”
　　这声音朗脆的很，听起来是一个少年，然而这样的朗脆承载着太过沉重的感情，使它扭曲撕裂，在莫莫冬夜中，惊心动魄。
　　被声音波及的几个火堆都瞬间安静了，舒落宇慢慢的抬起头，细长的眼睛缓缓眯起，在火光下，冷光四射
　　那边一声把刀的脆响，有人喝道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老娘宰了你！！”
　　舒落宇站起来，一扬手，一个残枝倏的划过夜空，铛的震飞校尉手中落下的刀，走到苏灿面前，看着他烈火一样的双眼，舒落宇叹了口气
　　“又是你”
　　苏灿直挺挺的站在舒落宇面前，仰头挺胸，一字一句
　　“大燕！！没有希望了！！没希望了！！！”
　　舒落宇怜悯的看着他眼中转悠的泪，气运丹田，声音如水一样的传播出去
　　“大燕没有希望了，你不痛么？你不痛的话，为什么会有眼泪呢”
　　少年的泪水划过脸庞，喊道
　　“大燕忘了燕门！！忘了燕门的人！！大燕的人忘了燕门的人！！！”
　　少年慢慢的蹲下身体，蜷成一团，嚎啕痛哭。
　　舒落宇一行人站在他面前，寒冬萧瑟，独孤凤闭了眼睛，独孤凰满眼仇恨的火光，独孤墨玉沉默，赫连紫握住腰间的宝剑，拳头咯咯直响
　　依然坐在篝火边没有跟过来的三皇女，明亮的眼睛突然一眯，闪过一丝血光。
　　舒落宇慢慢的说
　　“原来你是燕门后裔”
　　十五年前，燕门之役，遗族大胜，燕国丢地赔款，燕门一夜之间，赤地千里，尸体枕藉。曾经的繁华镜花水月，灰飞烟灭。
　　皇太女亲征，皇孙三人失踪。
　　前皇上在金殿上吐血而死。
　　皇上登基，四年之后，才寻回流落山林的三位皇女。一年之后，蕤皇子和亲遗族，一去不回。
　　燕门，凝固了多人的血泪悲情，国恨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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