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天使幻象——活着只是为了死去》绯永夜

20、笼中鸟？自由，或者你的温柔

　　盛夏季节本应该有的酷暑，在这里完全见不到踪迹。
　　远看充满圣洁气息的白色尖顶建筑，近看却只有满目的寂静。
　　拱形的玻璃窗大开着，不知从那里来的风拂动了淡银色的纱幕，露出了一只骨骼纤细的手，小小的银勺搁在镶边的白瓷小咖啡杯里，深褐色的液体早已不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咖啡都冷掉了，好好吃完一顿早餐都不可以么？”虽然是低低地抱怨，然而克里斯汀的嗓音如小提琴般舒缓悠长，有如在心底划动旋律，轻易就拉回了走神的我。
　　抱歉地笑了一笑，我拿起银勺戳了戳面前同样冷掉的煎蛋：“没胃口~~好多年没有吃过早餐了。”
　　悄悄看了一眼对面垂下眼眸的人，拿起高脚杯里餐巾按了按嘴角，起身离开：“一点都不饿呢，我还是先回去吧。”

　　背后，杀气像惊涛骇浪一样袭来，吹动纱幕发出了“哗哗”拍打的响声。

　　“回去？”
　　手腕紧紧被抓住，猛然一拉，我失去平衡地向后倒去，跌入一个微凉的胸膛——克里斯汀仍竭力保持着刚刚那个眼眸低垂的表情，但是小提琴般的嗓音已然有些走音：“回哪里去？流星街，还是——”
　　“去找那个库洛洛·鲁西鲁？”

　　呐呐呐~~~是传说中的吃醋了么？

　　“我只是回卧室而已。”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一松，我赶快抽身出来，退了一步，不满地盯着克里斯汀说道：“你学坏了！”
　　“什么？”惊讶地抬起头，金色碎发下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你一直都是绅士的，克里斯汀哥哥。但是现在你学坏了，居然会对女人动手了。”举起手腕给他看，“看看，手都断掉了。”

　　银色的眼睛盯着我，炽热而深邃的目光一直抵达我的心底。
　　鼓荡的杀气慢慢平息。
　　“啊，对不起。”才反应过来似得，抢过我受伤的手腕仔细检查。在细细捏过了大半个手臂之后，克里斯汀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微笑地宣布：“粉碎性骨折，伤的太严重了。看来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呢了。”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要不要现在就翻脸？是一脚踩烂这个期待的表情，还是一圈打歪这个精致的鼻梁？
　　我用一秒思考了一下翻脸的可操作性后，含泪挤出一个很乖很天真的恶心笑容：“呵呵呵……看来只能这样了。”
　　银色的眼睛弯了起来，小提琴般的嗓音越发柔和：“我会亲自照顾你的，艾米。”揉揉我的头发，克里斯汀放开手，低头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希望，我是你永远不必害怕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
　　语气惆怅。

　　我也很惆怅。
　　你刚刚把我本来只是脱臼的右手臂骨，一段段全捏成了碎片……我看看自己好像棉花糖一样色彩鲜艳，形状扭曲并不断粗壮的右手，几乎哭出来。
　　很好很好，你果然学坏了，克里斯汀。
　　不仅仅会打女人，还会腹黑了。
　　如果不是打不过你——不是打不过你……打不过你……

　　“枪杆子出政权，果然是真理。”我感叹地说。
　　“嗯，你说什么？”招来家庭医生，却坚持要“亲自”给我包扎的克里斯汀将我的手臂用夹板、石膏、纱布层层包裹，并精心地打上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我说，你打蝴蝶结很专业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很感兴趣地观察了一下他的成果，顺便赞美了一下。
　　“呵呵。”似乎触动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克里斯汀笑了起来，“以前，每次你从试验室里出来都是我给你整理衣服、梳头——你都不知道呢。”
　　“嗳嗳，我那个时候都是昏迷着，还以为是女仆们做的……对了，你怎么会注意到我的呢？明明每天都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来来去去。”
　　“第一次看见实验室里面抬出来的人，这么难受的昏睡着，还一会皱皱眉毛，一会抓抓下巴，所以就很感兴趣的经常跑过来看你，猜你睡着了都会有什么奇怪的动作。果然你很有趣，怎么摆弄你你都不会醒，还会说什么，再也吃不下了，之类的。”揭了我的老底，克里斯汀声音越发欢畅。
　　哎呀呀，我真是不爽。
　　“呐呐呐，果然啊，我从来都是没有所谓吸引人的女性魅力的，大家只是觉得我好玩而已。”我低头揉衣角，啊，右手不能动，还是换用脚尖画圈圈来表达我郁闷的心情吧。
　　“哈——”看着我故意装出来的受气包样子，克里斯汀捂着嘴不让自己笑更大声：“艾米，你真是很有意思——”
　　手臂圈上我的肩膀，诚恳地说：“留下来好吗？既然回来了。”
　　叹气，不再演戏逗他开心。我抬头看着这个我认真爱过的人：“也许就是明天，你就会顶不住长老们的压力。我始终是会进实验室的小白鼠，并且是一定会被分尸那种。”
　　“不会。”克里斯汀艰难而肯定地说：“你不会死。”
　　“长老们会——”
　　“不会有长老了！”
　　“什么？”不敢相信，长老才是贝德福真正的控制者。
　　“基因的崩坏越来越快速，实验室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半共生的孩子了。长老们这些年把家族中的潜力者们都消耗掉了，现在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他们已经太老了，更换器官已经不能满足需要，除了真正的永生，谁也无法挽救他们……”克里斯汀缓缓说道。
　　“如果他们得到了真正永生的办法，或者是如千万年前妖魔般数千年的寿命，自私贪婪，只会躲在幕后夺取别人成果的他们，是不会再交出来的。”
　　“而我的愿望，是大部分人类都能活的更久，能够没有病痛的走完一生。我看了太多□□绝望的哀嚎，我希望，至少……人类能如同妖魔一般，死于睡梦中的寿终正寝，而不是伤病。”

　　让人类像妖魔一样，不会生病吗？
　　真是个很好的借口啊。
　　生于实验室，注定也会死于实验室，从没有接触过外面世界。
　　每天，听到的是临死的哀嚎，看到的是淋漓的鲜血，你的手术刀下，全部都是你血缘上的兄弟姐妹。
　　你哪里来这样无聊的同情心？
　　真是个不高明的借口啊。

　　我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
　　对于权力的野心掩盖了他精致的面容，这一刻的他，和别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吗？那我不用进实验室了？！”我试探地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克里斯汀再次揉了揉我的头发，捧着我的脸，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能让他们怀疑，对不起。”
　　举起食指和中指，学着我教的那样发誓：“不会太久，不会到你无法坚持。我发誓，即使失去灵魂，也会保护你的安全。”
　　如果失败，我还有最后的办法，可以保护你，克里斯汀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还有最后的一个办法，你所不知道的秘密方法，这一次，一定能保护你！

　　然而，明白地将嘲讽挂在脸上的我，是听不到他的真心话的。我所以为的事实，只是我看到的，他的野心，他的借口，以及我的失落。
　　被害妄想症就是我这个样子吧？
　　怀疑着，不相信一切，只看见自己痛苦，无法看到他人受到的伤害。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那时候我太不懂事，太自负，自以为是，时刻提防着可能的危险，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扎伤了靠近我的人。
　　所以，注定我要失去，这个我唯一认真爱过的人。

　　而此时的我，只是在巨大的失落中为自己感伤。
　　说要保护我的这个人，有柔软细碎的金发，海底沙砾般无情冷然的银眼，细瓷一样的皮肤即使在室内也散发着光泽。这个精致的男子，和我是如此相似——
　　感情从来要让位于我们心中的第一位。
　　但是，我们愿意为了爱去死。

　　是多情还是无情呢？我突然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这么纠结，库洛洛在干什么呢？
　　突然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