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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贝德福X迪迪阿卡X共生者的血脉 ...

  •   夏末的科其塔镇上,连石板路也散发着太阳的热力。
      一个个汗湿的背脊,是匆匆而过的行人,埋着头,努力缩在自己的影子里,躲避着正午的暴晒。

      这样的一个天气,只适合躲在爬满藤蔓的窗后小憩,或者像我现在一样,躺在阳伞下做日光浴。

      穿上自制的泳衣,涂抹好了防晒油,我晒完了一面,正翻过身准备晒另外一面。
      然而阳台上无声出现的身影使我不得不停止煎鱼运动。

      叹一口气:“悠闲的假期结束了吗?”

      二分之一脸藏在衣领里面的家伙显然比我更不耐烦:“命令,6月7日前在基地集合。4号做好收集信息准备,目标贝德福家族最近十五年秘密研究成功内容。”
      话音刚落,人就瞬移一般闪了闪,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上来的,不过这里好歹也是15楼耶,直接跳下去——就是乌龟壳也摔碎了,啧啧。”
      明知飞坦不可能有事情,因为休假没了导致心情不愉快的我,只能胡说八道发泄一下情绪。

      既然都说了是“命令”,那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
      说起来,我也对自己那么畏惧“库洛洛·鲁西鲁”感到不可思议呢。

      如果光从回忆看,他只是那个和我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的小屁孩而已嘛,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似乎“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对我有诅咒般的魔力,任何他的行为在这个魔力的光环下,都产生了奇异的魔力。

      总是不由自主就服从了他的安排;
      总是怀疑他的如沐春风下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总是相信,他不会失败,他不会出错,他是无所不能的完美。

      呵呵,真是盲目崇拜啊。不过对于旅团,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吧。
      “想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啊。不过,说起贝德福家族的秘密成果,团长还真是做了一个好安排呢——也许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了吧?”

      不过很纠结啊,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贝德福,“流淌着白银之血的家族”。
      要怎么说呢?
      这个世界的人类,有所谓的“念”之前,其实并不能算是自然界占统治地位的种族。

      在食物链顶端的,是早已泯灭在神话传说中的“妖魔”——后世人类对当时多种肉身和精神进化至几乎完美,长寿、肉食性生物的统称。

      千万年前的妖魔时代,也有发达过的社会。不同种族的妖魔建立了有自己文字和城邦的文明。
      最近陆续在几个大型遗迹下面挖掘出的神秘魔兽崇拜文明,其实就是妖魔时代存在的最后证明。

      念的出现,是一次天翻地覆的剧变。
      处于低等种族地位的魔兽、人类,通过念的开发极大地增强了种族的实力,联合反抗无法学习念的妖魔统治者。

      骄傲的妖魔由于轻敌,在最初的几次战役中轻易地丢失了大量领地,等到力量最强的王族们开始重视时,反抗军的旗帜已经插在了王城吉达珥吉的近郊。

      原来的统治者们节节败退,从肥沃的平原退居到极寒的北地。

      妖魔们在通过努力解决了食物减少,气候难以适应的问题之后,又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
      种族繁殖能力极度低下的弱点,在大量战争减员的时候暴露了。相对比每年可繁殖一次的人类和魔兽,平均寿命1000岁但是一生只能生育一次的妖魔,在1500至2000年的时间里逐渐走向灭亡。

      这个曾经种族众多,具有高度文明的存在被胜利者们扭曲,成为传说中的,食人、野蛮的象征,其名字,也统一被称呼为“妖魔”。

      仅仅是千年的时光,就可以使一个辉煌的文明成为后世眼中的迷信传说,这是失败者的命运,还是胜利者的手段?

      160多年前,魔兽猎人,奇·里斯顿由于发现妖魔,并参与撰写了名著《历史尘埃下的传说》而获得三星猎人称号。
      他在30多年间走遍了世界大部分未开发地区,取得了大量关于传奇种族“妖魔”真实存在的证据。目前百科全书上登录的3种妖魔及猎人协会S级秘案中记录的9种妖魔,全部来自于奇·里斯顿的第一手资料。

      迪迪阿卡,偏精神类妖魔,精神力发达,□□强化程度低。成年体在对自己和他人的身体机能控制方面,有特殊能力——能够快速愈合伤口,使用身体融合物体增加战斗力,完美接驳断肢,最杰出者甚至可以再生他人器官。
      在千万年前妖魔的全盛时代,迪迪阿卡族多担任城邦医生的角色,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由于天生的深银色瞳孔,对比于“黄金之血”的王族,在当时被称为“银之血脉”——社会地址之崇高,有此可见。

      在战争开始之后,迪迪阿卡由于其特殊能力,受到了交战双方不约而同的保护对待——在双方大量死亡的战场上,没什么是比医生更宝贵的资源。
      由于这个原因,原本即使在妖魔中仍属于少数种族的迪迪阿卡,奇迹般的,在数千年后还有遗民存在。

      贝德福家族,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不过是,贝德福,是一个拥有妖魔血统的混血,在无数代之前,曾混入了妖魔的血统。
      这个秘密如果被世人知晓,放在古代,也许只是会被社会排斥。流离失所。在现代,则需要面对的是全人类贪婪的围剿。

      当然,现在的贝德福,由于不再能获得妖魔的血统,原本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即使是家族的嫡系,在几十年中也未必会有一个“返祖”——拥有奇迹般的治愈、融合能力,妖魔及人类双重人格的怪物,“共生者”。

      ~~~~~~~~~~~~~~~~~~~~~~~~~~~~~~~~~~~~~~~~~~~~~~~~~~~~~~~~~~~~~~~~~~~~~~~~~~~~~~
      1990年,6月6日。

      我打开飞艇的门,探出头看了看。
      狂乱的气流冲击着我的面颊,长发纷乱地向后飞去。
      “……额,每次弄到最后都时间不够,要走空运~~~~~~~~~~~讨厌跳下去-_-|||”
      说着这样的话,我还是认命地松手,立即被门外的气流卷入空中。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这种高难度运动啊。
      飞速下降导致的失重感带来了一阵眩晕,飞舞的发丝蛇一样纠缠着我的脖子——呸呸,头发都飞到嘴里了,真恶心!

      低头,灰色的地面在放大,平地逐渐变成了灰色的小丘,然后变成巨大的垃圾山。
      我在洁白的云中坠落,迎接我的是无边地狱。
      每次从飞艇上跳下来,看到的熟悉景象,都令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再一次安全着落,同时闪避开飞溅起的垃圾与尘土,流星街混合着腐朽与鲜血的特殊臭味充满了鼻腔。
      抖抖裙裾,看了看周围——很好,有人主动围上来了,这下省掉了找人问路的力气。在流星街这样的地方,地图和路标是没有用处的,而路痴如我,每次要去什么地方,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问路。

      ~~~~~~~~~~~~~~~~~~~~~~~~~~~~~~~~~~~~~~~~~~~~~~~~~~~~~~~~~~~~~~~~~~~~~~~~~~~~~~

      找到地方的时候,差不多快天黑了。我对站在蜘蛛窝外警戒的信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信长抱着一把长刀,看见是我,眼睛一亮:“哈,你总算回来了!太好了,飞坦做的饭根本不能吃啊——?!”

      我讪笑着看见飞坦大魔王从信长的后面走出来:“呵呵……我回来了。”

      飞坦根本连哼都懒得哼一下,狭长的金色眼睛眨动了一下,表示回应,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_-#:“飞坦是越来越酷了~~~~~~~~”
      信长:“怪不得我背后寒毛直竖。哎哟,最近飞坦可能是发情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狂汗,赶紧离他远点:“你是想说青春期吧——飞坦他听力好的很,人又小气……你就等着死吧!”

      飞坦:……我还没走远呢!你们死定了!!!!

      基地的门又换了一个,不过看起来还是摇摇欲坠。小心翼翼地推开,抬头。
      无数或长或短的各色蜡烛中间,那个黑发的少年专注的翻看着膝盖上摊开的书籍:“你来了。”
      很平淡的陈述句。

      “呐呐,难道都没有想过我吗?一点怀念的样子都没有啊~~~~~~~~~~~~~~~~”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回答,虽然不能内斗了,可谁能保证我永远就是蜘蛛呢?

      左手支着下巴,嘴角勾起几个毫米的弯度:“嗯,想过。把你查到的东西给我。”
      丢过去一个笔记本:“喏,都在里面了。”

      库洛洛就着烛光,开始仔细的阅读起这本笔记。
      我选了个靠近门的角落,面对着库洛洛坐下来。这时我才发现,房间里面除了库洛洛之外,派克和玛琪都在,而且离我不远。
      冲着派克和玛琪丢过去一个飞吻,我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几个白眼作为回礼,大笑起来:“被亲爱的鄙视,也是快乐的哦~~~~~~~~”
      “哈,那怎么才看见我们?”玛琪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反驳。
      “没办法,库洛洛的存在感太强了——就是在一万人里面,别人也是第一眼看见他呀。”
      “说的太夸张了吧?”
      “要不你们试试,出去再进来。我和团长站一起,你们看看是先注意到谁?”
      “可是——”

      “好了,派克、玛琪,去看看窝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许是遇到了麻烦。”
      “好。”派克推了推拿眼睛瞪我的玛琪:“别玩了,走吧。”

      ~~~~~~~~~~~~~~~~~~~~~~~~~~~~~~~~~~~~~~~~~~~~~~~~~~~~~~~~~~~~~~~~~~~~~

      “额,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我紧张地咬着指甲,盯着库洛洛。
      库洛洛脑门上出现了明显的十字路口,我几乎能听见他内心无奈地叹息:“没什么不好的!”

      见好就收,何况我马上就要面对也许是人生最大的危机。我不再开口,静静地等待。

      夜晚很寒冷,室内温度下降的很快。
      我觉得有点冷,缩了缩肩膀,将外套拉紧了一点。

      他前倾了一下,好像要站起来,然后又靠回去:“……我的问题不多,只有几个,但是希望你能认真的,说真话。”
      他用目光在我的双眼里面寻找什么,我能感受到他少有的认真。我回到道:“好的。”
      “99句真话加1句假话也不行。”
      我简直要晕倒了,这小鬼真了解我:“我说了好的就是绝对不说假话嘛!库洛洛怎么不相信人?”

      “那么,开始吧。”
      “现在,我指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妖魔?”
      “嗯……就我所知,最后的迪迪阿卡遗民‘迪卡阿迪’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应该没有纯血的妖魔了。”
      “也就是还有混血?”
      “额……是的,除了贝德福,大概还有1、2个少数民族吧。”
      “妖魔,真的比人类强大很多吗?”
      “啊?为什么会这么问?现在站在大地上的是我们人类哟~~~~~~~~~~~~~~”
      “实在是这些记录和数据太让人惊讶了,相当于人类念能力高手的□□强度,还天生具有特殊能力,无需学习,每个个体都会拥有——融化岩石、催长植物、精神控制、治愈再生……人类居然能够战胜这样的对手,真是奇迹。”
      “人类,本来就是善于制造奇迹的生物。”麻木地说着。

      人类,是地狱里最自私、最残忍、最懦弱的恶魔,也是天堂上最无私、最善良、最勇敢的天使。
      这样矛盾的集合体,无数哲学家为之不解、狂热、痴迷的人性,无论做出过什么,你都无须惊奇——正如我对你。

      “呵,是吗?”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垂下了眼睛。
      “你,是妖魔吗?”

      终于问了啊,这个你几年前就想问的问题。忍耐了这么久,一定很不愉快吧?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妖魔。”
      “所以,我不是妖魔。”

      “有人告诉我,相隔60多年,贝德福的共生者又出现了。”

      赶快撇清自己:“是莉莉丝吧?呐呐呐,我可以肯定的说,是他们搞错了。”指指放在库洛洛身侧的笔记本:“这些资料都是绝对真实的。妖魔共生者的重要特征——人类、妖魔双重人格交替出现——我哪里有双重人格的样子?和我住了这么多年,你什么都看见了,应该最清楚……”
      “咳……”
      库洛洛咳嗽一声,打断了我。
      “额——”
      我不是故意说这么暧昧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有点紧张。

      我非常,非常讨厌,库洛洛把我当做非人的异类。
      这种强烈的情绪,已经有很久没在我身上出现过了啊。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不是妖魔。

      “我不是异类。”
      “我确实和常人有所不同……但是,我仍是人类。”

      心脏沉重的无法跳动。
      只能凝视对面那双黑色的眼睛。

      幽暗的烛光摇摆不定。
      他平静地看向她,又透过她,落到不可知的记忆。

      “仅仅1年的就由婴儿成长为现在的样子,以及20年来外貌没有任何改变——”

      意味深长的停顿,寂静的房间唯有蜡烛燃烧爆裂的声音。
      金色卷发的洋装少女,风度翩翩的捧书少年,面对面,无声而深刻的注视着对方。这幅色调温馨的油画,背景却是最漆黑的杀意。

      呵,世界不过是这样,或者被我毁灭,或者毁灭我。
      这个停顿太久。我已能听见绝望呼啸而来。

      垂下眼帘,抚摸着手中的书籍,库洛洛语调突然变的轻快起来:“这是证明,人类果然是奇迹般的生物吗?”

      绷紧的全身,立即条件反射一般松懈下来。然而莫名的怒火又开始燃烧:“你是故意的吗?”

      “呵呵,”库洛洛用书挡住脸,书后传来他闷闷的笑声:“觉得你有时候很笨,会有想捉弄你的愿望啊。”
      “啊~~~~~~是这样吗?那么是不是说,你很在意我?”对于想要激怒自己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不理不睬,而是热情、夸张地反缠上去。这样做,十有九个都会觉得非常没趣,失去继续玩的动力。
      而这一招,在库洛洛还是小鬼的时候就被证明,是恶心对手的有效途径。

      不意外的,团长大人的脸抽搐了:“尼可,有时候你确实很自恋……”
      “呐呐,不是有时候,是一直哦~~~~~~~~~~~”
      洋洋得意。
      库洛洛无语。

      冷场,又是无话可讲。但是这一次,我是身心宁静的什么也不想。
      很舒适很放松的发呆。
      任着不断燃尽的蜡烛熄灭,最后一片黑暗。

      “那个,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是喜欢安静的死去,还是喜欢烦恼的活着?”

      “……烦恼的话,解决掉不就好?”
      “到处都是烦恼,逃也逃不掉。”
      “那就都解决掉。不能随心所欲,会对不起自己唯一活着的机会吧?”
      “呵呵,有些烦恼解决掉的话,会带来更大烦恼,说不定会死掉。”
      “那就死掉吧。”
      “就不能再见到太阳,感受到阳光了……”

      “……你真的见过,阳光的样子?”
      “也许是在梦中吧。”

      “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人,别向往光明,它会伤害你。”
      “我没有……”
      “嗯,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有我陪着你,不会太过无趣。”

      “……喂,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就是我的阳光?”
      “呐,要这么说,也可以。哈哈~~~~~”

      黑暗的夜晚,并不是没有一点光。
      阳光对于我们来说太过强烈。
      唯有温柔的月光与星光,才能伴随黑夜。

      然而,见过阳光的人,总是会向往炽热的光明。
      越是致命,越是吸引。

      ~~~~~~~~~~~~~~~~~~~~~~~~~~~~~~~~~~~~~~~~~~~~~~~~~~~~~~~~~~~~~~~~~~~~~
      即使在看不见的漆黑里,少女那弯起眼睛的笑容仍然直达他的脑海。

      也许有点太过放松吧?

      库洛洛放任自己没有任何防备地靠近她,无声地靠近她。
      在她可能察觉的距离停下来,安静地体会。
      黑暗是掩盖了他此时的神色。

      其实,我们可以并肩站在一起。

      这是1990年。
      库洛洛·鲁西鲁的16岁,没有轻狂,但还能分清什么是假象,什么是真实的自己。

      这是1990年。
      尼可·古法的21岁。这个美丽的世界,这些动人故事……她贪婪的看着,却也知道,没有一片是属于她的风景。

      ~~~~~~~~~~~~~~~~~~~~~~~~~~~~~~~~~~~~~~~~~~~~~~~~~~~~~~~~~~~~~~~~~~~~

      在黑暗的拥抱中,我睡着了。
      很久没这样熟睡过了。
      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能安心的闭上眼睛。
      不再强迫症一般每隔半个小时就坐起来看看。

      我对自己说,晚安,好梦。
      果然,久违的梦,来了。

      断断续续的黑白场景,如老旧电影一样播放。

      苍白着脸色的女人,用小刀狠狠地割着手腕。
      灰黑色的地面上,唯有点点血液汇集的地方是血红、醒目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束缚着灵魂,没有声音没有光。
      一无所有的寂静,让人癫狂。
      一直在呼喊,一直在祈求,哪怕直接堕入地狱,也要进入有光和声音的世界。

      我知道这只是梦,然而那曾经的痛苦,还是如此放肆地撕咬着我的神经。
      醒来就会没事。
      但是我走不出这个梦境。

      一刹那,神迹降临。
      束缚的黑暗松动了,竟然有了可以挣扎动作的双臂。

      在错乱狂喜的尖叫中坐起,本能的睁开双眼——一个有光,有声,有色彩的世界。

      即使在梦的碎片中,我仍能感觉到自眼角滑落的,冰凉的眼泪。
      那是自以为得到救赎,结果却是走入炼狱的绝望。

      彩色的梦境再一次如快进的无声电影,迫不及待的展开来。

      一幕,是躺在手术台上,打开头颅进行植入;
      一幕,是固定在仪器上,一只手是抽出人类鲜红的血液,一只手是输入泛着银光的液体;
      一幕,是如人偶般裹着华丽外衣,被几十人簇拥着缓缓行走在坟墓般的地底。

      那些被注射了大量药物任人摆布的日子。
      无力的四肢,不知道被植入了什么东西导致动作无法协调。
      总觉得大脑里面有异物——眩晕,恶心。看任何东西都没有立体感,盯住任何一点看上几分钟,就会有一种灵魂脱离身体飞过去的幻觉。
      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尖利地在耳膜上抓挠,日夜不停。
      好不容易周围没有了人,缓慢而艰难地在地毯上挪动,花了半个晚上却只爬出了3米的距离。
      要抓住梳妆台上的化妆镜,结果打碎了一地的玻璃。
      凑近最大的一块,映出了一张鬼脸——
      无法控制的泪腺,怎么样也合不上的嘴唇。
      占眼睛三分之二的金属灰色瞳孔,奇怪的红色泪水混合着唾液在下颚滴落,苍白的皮肤下是泛着淡红色泽的脉络。
      试了试,连将一片玻璃捡起来,吞下去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完全放弃的躺在地上,瞪着天花板,直到被人发现。

      那些不断被植入什么,又取出什么的日子。
      扎入针头,银灰色的液体在身体里面灼烧,它所经过的每一寸血管都在收缩,焦化。视线内白皙的手背上,浮起焦黑的经络,甚至周围的皮肤都因为坏死而收缩。
      无法被麻醉剂麻醉的大脑,清醒的看着换过血后的身体被一点点解剖。
      白衣白帽,戴着口罩的人们在低声的交谈,偶尔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指点或拨弄一下躯体内的器官。
      肺叶被拎起来讨论,或者切开跳动的心脏。
      没有疼痛,只有冰冷手指在温热内脏上的触感。
      像一头待宰的牲畜。

      以为非人生活将会被死亡结束,最悲惨的时刻来临了。
      原来之前的一切只是基础,为了试验制造材料。

      诱导“共生者”融合,有特殊血统的实验品,形成多重人格制造试验。
      从这个诱导理论的诞生,到现在,计有1273名贝德福试验品。
      2岁前死亡达到97%;
      能够完成基础融合的不到3%;
      后期精神诱导试验,疯狂至死的,14名;
      成功唤醒妖魔人格的,2名。

      白天被流沙掩埋,夜晚在梦境中重复。
      十八层的地狱,每一层都仔细的体验了一遍后,还是迎不来新的轮回。
      这恐怖的□□,无论如何都不肯合作的死去,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活着,活着,活着!

      永恒的痛苦中无法计算时间,只记得那原本听不懂的语言慢慢在思维中成型。一些字眼,比如“失败”,“死亡”,“发狂”,越来越多的出现在那些白袍者的嘴里。
      每挨过一次黑夜,白袍者眼中的狂热就更增加一份。那种混合有执着和希翼、理想和贪婪、患得患失的复杂眼神里面,唯独没有人类的怜悯和愧疚。
      “艾利蜜思,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模模糊糊中有一双手抚过我的头顶,低沉的男声反复呢喃着。

      快了,快了。
      开始用了很久才能站直,慢慢能够抬起双手,控制面部肌肉,发出“啊~~~~”或者“呼!”的声音,灵魂仿佛套在了一个巨大的,不合尺寸的沉重外套里。
      摊开手掌,大脑命令一根又一根手指卷曲,一个握紧的动作就需要分成几个部分来练习。
      从走,到跑。
      从练习握紧,到可以自己系上纽扣。
      灵魂和□□以加速度磨合,即使思维本身已经消散。

      这些早已不会去刻意想起的回忆,乱麻一团拥堵在梦境里面。
      无数个自己站在无数个镜子里面——孤独的镜屋,这个除了自己还是自己的画面最后占据了整个梦境。
      没有时间流逝,狭小的16面空间,甚至失去了上下的感觉。
      折断指甲,用鲜血在镜面上刻画痕迹,写满“正”字的镜子里面有无数个更小的、写满字的镜子,面目模糊的少女卷缩在世界的边际。
      无数的世界,无数的孤寂。向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只差一毫米,就可以触及——“……Hi,好吗?”

      

      错乱的记忆,坠入深渊一样让人无法呼吸。
      正当终于忍不住大声呼救,全力挣扎也逃不出梦魇时,一个带着淡淡血腥和腐朽味道的生命进入了我的感知,血脉的本能立即使头脑清醒——

      “早安,团长。”
      “嗯,早安。”

      ~~~~~~~~~~~~~~~~~~~~~~~~~~~~~~~~~~~~~~~~~~~~~~~~~~~~~~~~~~~~~~~~~~~~
      资料:
      脑桥分裂手术:将连接大脑左右半球之间的脑桥连接从中间割开,是大脑左右半球之间各自独立、相互分离,不能互通信息。
      当一个人的大脑左右半球一分为二时,他的自我意识是变成两个,还是仍然是一个?
      从表面现象来看,“裂脑人”的思维与言行很不协调,比如,如果遮住他的右眼,那么,他不能用语言说出自己只用左眼看到的东西,等等。有一次,心理学家给一位“裂脑人”看一段A片,只让他用左眼看,不让他右眼看到,然后问他看到了什么。这位“裂脑人”说:“我不知道你们给我看的是什么,但是,我感到你们正给我看一种让人害羞的东西。”
      可见,尽管“裂脑人”的感知与表达难以统一,但是,他的核心自我意识仍然是单一的。这在社会法理上也有意义,比如,一个人做了脑桥分裂手术变成“裂脑人”,社会还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并不把他当作法理与人格上的两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贝德福X迪迪阿卡X共生者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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