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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城门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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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轻吁一口气,不怪她偏心,十根手指尚且有长短,她孙辈众多,唯独身旁这个是她的心肝肉。
但随即她回过神来,不免语气一顿:“五丫头?”
赵堇博神色复杂:“祖母也知道,当今天子风评……二妹四妹皆是自愿,时间紧迫,父亲便擅自做主添了五妹的名字,当时只觉心中有愧,然如今看来,反倒是成全了她。”
老太太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半晌叹道:“时也,命也,许是她本该有这般造化。”
阿玉在旁暗自点头,原书剧情不可改,她那五姐姐注定是要进宫的。
“哼,便宜她了,弑杀兄弟,如今却还得乖乖把她供起来,”赵堇闻愤愤:“连累七妹妹以后都得让她三分。”
“那到不必,还有我这老婆子呢,量她也不敢,”赵老太太眼神一冷,转而神色轻缓的轻拍阿玉的手:“只是近些日子确是要忍她几天,委屈我们阿玉了。”
“不委屈。”阿玉乖巧摇头,赵五进宫是她早就知道的。
再说了,等她到了京城,也会进宫的。
当今天子性情着实有些……一言难尽,登基七载死活不同意选秀,一朝念起,轰轰烈烈,杀了个众人措手不及,打乱了多少朝臣的部署不说,在不久后还会有一道颇为荒谬的圣旨昭告天下,致使整个大坤一片哗然。
阿玉也会在那时被昭进宫。
翌日,依然是晴空万里,赵府大门缓缓打开,一队车马徐徐驶离,行径半月,终是顺利抵达京城。
大坤建国百年,历经两代帝王励精图治,恰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阿玉听得外面人声喧嚣很是热闹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目之所及却全是各色车盖。
大坤以为左为尊,右边车盖大多都是青布盖,只占了官道小小一侧,左边却是华丽许多,以皂缯覆盖为首,皂布盖次之,随后才是白布盖,冠盖云集,却是阶级分明,井然有序,看得阿玉咂舌不已,果然是天子脚下贵人多。
“玉儿,莫要探头探脑,若是好奇,下回大哥哥带你出去玩耍。”
赵堇博从侧面行来,作势在阿玉脑门儿上一弹,将她推回马车内,才压低声音道:“看到前头仪仗没,那是晋亲王车驾,须得谨慎。”
阿玉恍然大悟,立时乖乖坐好,做乖巧状。
车马缓缓前行,左边快右边慢,阿玉慢慢等得不耐烦起来,视线不住往外头瞟,到底没忍住问道:“大哥,祖母为何让我们着青布盖?”
若换成白布盖,这会子指不定都要进城了。
赵家大伯乃太常寺卿,赵老太太乃官家老太太,此次进京却如寻常百姓般着青布车盖,隐没在人群中极不起眼。
“怎么?羡慕人家了?”赵堇博好笑的摇了摇头:“祖母自有深意,七妹妹耐心等着便是,若实在无聊,大哥给你打掩护,你偷偷瞧上几眼。”
说罢,高大的身体往马车车窗靠了靠,巧妙的遮去大半,只余下不大的缝隙让阿玉往外面瞧,阿玉一时竟不知该气该笑,这都挡完了,还让她怎么看?
这时,只见一月白长衫的俊美公子哥儿带着小厮从前头小跑过来,神情兴奋,直直奔向阿玉的车驾:“大哥,七妹,可算是到了,让我好等。”
完蛋,这是哪一个哥哥?
阿玉心里猜测,面上还装模作样露出熟稔的笑,赵堇博与来人作了个礼,这才怜惜的揉了揉阿玉又微微探出车窗的脑袋,顺便把人推回去,道:“这是你三哥哥赵季琛,二伯家的。”
赵季琛在瀚海书院读书,颇有才名,读书人不免心细,当即便听出了赵堇博话有蹊跷,也不多问,只笑道:“怎么,七妹妹把三哥给忘了?”
本是玩笑一句,却见阿玉面露尴尬,大哥也向他摇头示意回头再说,当下心里便是咯噔一声,也不多问,作礼后去了赵老太太的马车旁,轻声陪着老太太说话。
这倒是如了赵堇闻的意,他向来是个呆不住的,眼瞧着老太太跟前儿有人伺候了,当即头也不回的跑到阿玉这边,嘴里还不住抱怨:“三弟恁地礼多,自家兄弟还时不时之乎者也,也不别扭。”
阿玉噗嗤就笑了:“二哥不喜读书?”
赵堇闻理直气壮:“怎会不喜?七妹你想知晓何事,且问你二哥一试,鲜少有你二哥不知道的。”
这牛吹得,阿玉也来了兴致:“那二哥你知道……大哥喜欢谁家姑娘吗?”
原书中再过不久赵堇博便会大婚,娶得心爱娇妻,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阿玉看书囫囵吞枣,记不清大哥娶的是哪家姑娘了,刚才突然想起,顿时心生好奇。
“呃,啥?大哥有心爱姑娘?”赵堇闻比谁都震惊,险些没跳起来:“就他那死板板的样儿?”
赵堇博黑脸。
“死板板怎么了?二哥不喜欢不代表姑娘家不喜欢呀,我看大哥就很好。”阿玉哼哼,鄙夷的斜了赵堇闻一眼,意思很明显,看,这就不知道了?
赵堇闻哑口无言,片刻气道:“你个姑娘家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太不知羞,你要是换个问题,你二哥我肯定知道。”
“晋亲王车驾走远啦!”
忽地,前面传来一声高呼,只一瞬间,整个城门口像是活了一般,人欢马叫。
阿玉吃惊的瞪大了眼,忍不住侧耳去听。
“听说了吗?听闻晋亲王新进侧妃犯了大错,要被休弃回家呢。”
“我怎么听说是育有一女的孙侧妃要被送去寒灵寺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有个什么侍妾……”
“我听说的是……”
“……尔等怎可妄议皇家事,不想活了吗?”
“嘿嘿,不敢不敢,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没想到刚到京城,还未入城门便听得这样的八卦,阿玉暗自咋舌,前一刻明明个个静若寒蝉,下一刻等人走了,这便开始什么都敢说了。
人言可畏,着实吓人。
阿玉记得,晋亲王乃先帝幼弟,先帝对其颇为宠护,因其与太子,也就是当今天子年纪相当,便将两人放一块儿教养长大,但两人的关系却颇为紧张。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阿玉不忘追问赵堇闻:“二哥,京城每日都这般热闹么?”
赵堇闻顿时来了兴趣:“自然不是,今日乃一年一度乞巧节,自七月初一就逐渐热闹起来了,到了今日,乞巧市上简直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
说到这儿,迎上阿玉期盼的眼神,赵堇闻遗憾的叹气:“可惜今日却是不便带你上街玩耍了。”
闻言,阿玉也跟着叹气:“唉!”
赵堇博在旁瞧着这垂头丧气的兄妹俩,只觉脑门疼:“好了,一会儿回府路上准你们多瞧上几眼,出去玩就不要想了,夜间府上还有乞巧月宴,到时再好生玩耍吧。”
刚进城门,一股比之前还要喧哗的声浪扑面而来,阿玉猝不及防,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心道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在什么朝代都是存在的。
原本稍微加快的速度,在进城之后又变成了龟速,一队人马淹没在人群之中,也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振辰长街,进得赵府之门。
不知行了多久,只听得前方一阵响亮的哐哐鼓声传来,街上人群瞬时安静,原地而立,不敢走动,惶惶不安的伸长脖子张望。
“又发生了何事?”
阿玉回头望去,气势恢宏如铁甲军墙的城门尚未甩出多远,囷囷焉拔地而起,被百姓烟火气息微微掩盖了的狰狞气势在这寂静中显露无疑,不知为何,竟令阿玉心悸不已。
“奇怪,刚才为何没有这般感觉?”
“阿玉,好生呆着,莫要说话。”赵堇博
和赵堇闻兄弟俩脸色颇为难看,将阿玉的车帘拉得严严实实。
“赵大公子,赵二公子,咋家也是奉了亲王的令,亲王丢了要命的东西,过往车辆均要一一检查,不得有漏,咋家知道马车里是女眷,可咋家是个无根之人,断不会冒犯了贵府千金。”
尖利的声音远远传开,在场之人皆变色,王爷、太监、丢东西,这三样加起来就足够要人命了。
出大事了!
百姓纷纷下跪,直呼:“王爷千岁。”
阿玉在马车内听得这些声音,只觉心惊肉跳。原来这便是皇权至上。她之前无意识将京城当做是繁华大都市的想法,却是大错特错了。
这还仅仅是亲王出行,若是坐在龙椅上那位的仪仗出没,又该是何等威仪。想想就可怕,这一刻,阿玉心中多了一丝对皇权的敬畏。
下一刻,阿玉急急拉开车厢隔层,抓起一块黑芝麻饼就往嘴里噻,顺便把黑黑的芝麻混着油渍红糖胡乱涂抹在脸上。
她想起来了,晋亲王那厮最喜欢抢皇帝的女人了,原书中甚至有一段叔侄俩朝堂争执的狗血剧情。
虽然她如今还不是皇帝的女人,但未来是呀!
她清楚的记得,那引起两位至尊至贵之人争执的妃子,被冠予妖妃之名,赐了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