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子》繁花锦年

13、浮生，四

　　明月颇有不屑，瞥了女子一眼。“小丫头，口气不小嘛。你以为品月楼的花魁是那么好当的？当年有个丫头叫作凤凰和你差不多年纪，国色天香舞技出众，最后一样没能爬上品月楼榜单的前十名。”
　　梦见抬起头，先前的局促一扫而空，不卑不亢的遥遥看着帷幔之后的两个宛若神明的男子。“我知道很难，所以才来求锦颜公子。江湖上盛传锦颜公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要得到锦颜公子相助，就算风细细是个天仙一样的人物，我也能打败她，成为品月楼的新花魁。”
　　寻夜扑哧一笑。心道这小丫头实在是不知好歹，未入品月楼，先把未来的老板得罪了。他偷瞄一眼明月哪张写满不快的脸，暗中替梦见捏一把汗。品月楼明月老板可谓是一个天生的折腾人的天才，梦见落入他手里一定会被折腾得很惨。
　　“讲讲你的故事吧。”寻夜朗声道。
　　女子略一思忖，缓缓地开口。“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爹爹嗜赌成命，欠了很多债，就把我卖到青楼里去。从我爹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做人上之人，不被任何人欺负。既然已经沦落红尘，那不如要做这一行中的佼佼者……”
　　“我讨厌不说实话的丫头。”不待他说完，明月冷不丁插了一句，眼中泛起冷冽的寒意。
　　“我……”梦见一语梗塞，尽管隔了很远，她依然感受到明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周身如同浸在冰窖里，每一个毛孔都被寒冷阻塞，无法呼吸。那些精心准备过的说辞凝在喉中，再也说不出口。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忤逆那个男子，仅会招致可怕的后果。她慌了手脚，尴尬的望着帷幕后的二人。
　　寻夜却不气不恼，对明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女子继续说下去。梦见微怔，茫然猜不透这被传得神仙般的人物的想法。但细细想来这些年中发生的事，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梦见只见寻夜微笑着看着她，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只让人感到安心。梦见恍惚觉得，哪怕是丝毫隐瞒都是对这莹澈眼眸亵渎，便不由得红了脸，如芙蓉出清渠，愈显楚楚动人。
　　“哼。”明月冷哼一声，别扭的转过头去。寻夜见状，暗中拽了拽明月的衣袖，俊美的脸上满是无辜。明月终败下阵来，对梦见道：“有话你赶紧说，本少爷过期不候。”
　　沉默片刻，梦见终开了口。“我只是想……见那个人一面。三年前我和他在舞会上偶然相识……”
　　寻夜安静的倾听，忽而拈起一个法决，顿将明月带入另一个世界。眼前景象显然是一次盛大的宫廷舞会，群英汇聚，百官云集。大殿正中搭了一座金色高台，上置金漆龙椅，年迈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比记忆中更加苍老。金碧辉煌的殿堂被一道珠帘分作两边，男宾在前厅对酒赏舞，女子们则坐在珠帘后品着饵饼，时不时对着堂下的某一个男子掩口而笑。帘后的女子们自然都是王孙贵胄之女，自小便受到严苛的教养，即便是遇上心仪的男子，也不过是保持着矜持的姿态偷偷多瞄几眼。
　　而只有一绿衫女子，目光被牢牢的锁定。那女子和梦见同样的相貌，只是脸庞略显稚嫩。她所注视的是一着青色斜提莽纹的年轻男子，坐在皇帝身边，发如泼墨，容颜如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凛冽有神，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男子姿态傲然，在全场宾客中更显卓尔不群，周身散发着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是毫不留情的夺去众人的目光。
　　“我远远的望见他，仅一眼便挪不开视线。”梦见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只听得她的声音幽幽的飘入耳中。“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因为我知道舞会结束之后，我可能一生都再见不到他。”
　　明月只见绿衫女子痴痴的望着那锦衣公子，一支支精妙绝伦的舞曲都无法让她侧目片刻，她望着他，仿佛用尽全部的心力，那近似于痴迷的目光却是那样的执着，执着的惹人爱怜。
　　舞会终要结束时，年迈的皇帝方注意到女子迷恋的神色，暗哑的问她：“你可要嫁给他？”
　　女子受宠若惊，迅速红了脸，心下狂喜便上眉梢。而她迷恋的男子却不以为意的浅啜一口美酒，目光流转不定。
　　“听到皇帝为我们赐婚的霎那，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我从未那样高兴过，幸福来的是那样突然。但是他却不这样想。”梦见幽幽的诉说，神色凄楚。
　　之见宴会上的锦衣男子翩然起身，道：“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下曾在先父墓前立誓，今生如不立业，决不成家。如今臣下功业未成，有复陛下和先父厚望，实不敢妄谈成家之事。再者郡主年纪尚幼，提及婚嫁之事恐有不便。臣下感念陛下龙恩，自当铭记于心。”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淡然，眼角余光瞥向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略带歉意的笑。
　　他的一番话在情在理，却无情的将她打入地狱。幸福的碎片反射出荧荧的光，心上的裂痕咧着嘴狞笑。
　　“他婉言推拒了我们的婚事，他看着我笑，我心里明明很难受，但就是我发抗拒他的笑容。于是我知道，我心里的人注定是他。”终与，一滴清泪沿着梦见的颊边划下，轰然落地。晶莹的泪珠连同幻境一起荒芜，坠落，粉碎。一切重归于月牙台荷影重重，凄迷的风拂散过往。
　　明月的眼中多了丝怜悯，食指摸着鼻翼，终与认真打量起梦见。她却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荷一般灵动雅致。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但整整三年过去，我依旧无法忘记他。京城中关于他的传闻愈来愈多，他终立起一番功业，与翌郡王和皇帝三者成鼎足之势，但他仍旧没有娶亲。我听闻他时而光顾品月楼，与花魁风细细来往甚密。因为风细细是花魁，千金难卖一见，他流连风细细不过是为了向翌郡王炫耀他的权势和风采。”梦见的声音越来越低，但眼睛里闪耀着耀眼的光彩。在她展现出光彩的一霎，明月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容貌才艺我未必逊于风细细，我一样成为品月楼的花魁，和他在一起……我很想见他一面。”梦见的神情是那样的坚定而执著，她是亭亭净植的莲花，含苒欲放。
　　“我想起来了，昭庭那家伙好像是拒绝过一个女子……哦，是好久远的事情，我都几乎忘记。原来那个女子就是你呀——翌晨的妹妹。”明月笑起来，一双凤目邪魅而生动。他仿佛发现了极有趣的事情，狡黠的望着梦见。也许她真的可以超越风细细，成为品月楼新的花魁。唔，风细细终于遇到对手了呢。
　　对于明月而言，谁是品月楼的花魁并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能不能为聘约楼招揽到足够的客人，赚到足够多的钱。如今的明月是一个商人，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关于梦见回忆的部分写的有些乱啊啊啊……个人笔力不够还请多多包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