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前生》埋头的鸵鸟

12、第十二章

　　12.
　　锦言死后延天按照她的希望将她葬在了山上。除了延天一人将他简单的葬下、立碑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这一年她才二十一岁，这一生过得究竟怎样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但有一点或许会让她心痛吧，谷风知道了消息但并没有来。
　　延天回家后，到了锦言生前住的房间独自一人呆了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天黑也没有点灯。他在那里看过，哭过，喃喃自语过。老夫人见这状况担心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第三天的清晨，延天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然后过着和过去一样的生活，从未再提过有关锦言的任何事。
　　没有人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老夫人很高兴。想着儿子总算是想通了。
　　平静得好似时间停滞一般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慢慢过去。四年之后老夫人因病去世，延天妥善得处理好了老夫人的生后事，为尽孝道守孝三年。三年届满之日便似是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没有带走家中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带走他那个从未交好过的妻子。
　　家中派人到处寻找，甚至去了埋葬锦言的地方，可是就是找不到人。于是，对他的去向人们众说纷纭，但终究也没有个定论。
　　又是匆匆五年，延天的妻子早已带着吕家的家产改嫁，吕府已是废墟一片。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提起他们。但有一个人不会忘记他们曾经的存在，那就是段谷风。
　　一日，谷风终于来到了锦言的墓碑前，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好似新的一样。细细触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不由得苦笑起来。想起过去的太多太多，都是她的温良贤淑、善解人意……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吧。
　　“谷风？”远处走来一个人皱着眉头喊出声来，好似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但立刻又似想通了一般慢步走来。
　　“你竟然在这里！？”谷风的声音听来更显惊异，因为来人就是失踪多年的吕延天。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你不在的时候就只能我来陪着她了，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听来的确还有些许的嫉妒之情吧。但他一走近看都不看谷风一眼，便蹲下擦拭着墓碑，不等谷风的回答又继续说道，“锦言生前独自承受的日子已经够多了，我怕她会寂寞。”
　　“你一直在这里？！”谷风为此感到惊异，他这是何苦呢。延天自从家里停止寻找后便在这座山上定居从未离开过，日夜守着锦言。
　　延天抬起头看了看诧异之色尽显的谷风，重又低下头擦拭着，“这是我欠下的，虽然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你欠锦言的？”谷风听不明白，因为谁都知道锦言的命是他救下的，“你救了她……”
　　“不！是我欠了她。她的命是我救的，可是除了生命之外的其他所有一切却都是被我毁去的。”延天想到锦言直接或间接由于他所受到的伤害简直无地自容，擦拭完后他站了起来却仍然注视着墓碑，“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那么的爱她，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有时甚至恨她竟然从未回应过我的付出和真心。”
　　“你爱她？”谷风没有想到延天竟然爱的是锦言，他从不知道。只以为延天对锦言像妹妹一样的疼爱，所以当延天大胆救下锦言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太大的意外。
　　“呵……”听到这话延天只好痴痴的嘲笑自己，并没有回答谷风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直到锦言死后，回到她去世的屋子，回想她那三年里所过的生活，我才知道我的爱是多么的自私。想来自己其实早就清楚锦言嫁给我后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我还是做了。我不知道这三年对锦言意味着什么，但我只是在用友情或是爱情的谎言骗自己骗别人，掩盖了我只是自私的想要占有她的事实。我骗过了我自己，我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一心只是为了帮她。可是现在我很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我一点都没有想过锦言的感受。”
　　“她不会怪你的……”谷风绝对有权利说这句话，因为他了解锦言。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他清楚她的善良。
　　“或许是吧。可能最后锦言也没有后悔多活了三年，可是我自私的动机却不会因此而改变，这个只有我心里最清楚。”说到这里这一话题总算得到了停歇，他突然看向谷风说到，“不过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你这辈子还会来看锦言。我以为你对她恨之入骨。”
　　“的确恨过。”谷风对这份恨说的如此的轻描淡写，但当时那份恨意确实让他痛不欲生，“可是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是吗？”延天的眼中突然充满了一种异样的神色，“恨过之后你就从没仔细想过吗？真以为锦言和你之间发生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后回去便遭到了灭门之灾，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谷风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是有些害怕。
　　“我知道你们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延天的眼神直迫谷风，“锦言怀过你的孩子！”
　　谷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摇着头后退想要逃避，可是延天却咄咄逼人，“你从没想过她到底有多爱你吗？你真的相信她会背叛你吗？当她知道她可以留下你的骨肉的时候，三年间她唯一一次真心的笑了；孩子没了，她的心也完全死了……”
　　“够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谷风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可是延天却平静的很，他看着墓碑好像就在看着锦言本人一样，“锦言这一生被两个男人爱着，可正是两个爱他的男人造就了她的悲剧。”延天看向谷风，眼中好似带着笑意，“这三年的悲剧是我造成的，但你呢？凭你的聪明不会想不明白吧……”
　　谷风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个想都没有想过但现在看来是再合理不过的想法冲进了自己的脑门，“锦言来找我的时候……已经知道家里要出事了。”
　　谷风不知所措的看着延天，想要看到他否定自己的说法。可是没有，延天只是漠然的看着自己。
　　谷风心中最后的一条防线也完全崩塌了。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还能做什么呢。
　　“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口中喃喃的念着，好像丢了魂似的走下山去，不知要往何方。
　　看着谷风远去的身影，延天回过了身来，“锦言，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自私吧。我没有那样的心胸看着他浑然不知，一直的误会你。我永远也无法做到像你那样。”说完便顺着他来时的路走了。
　　他将无数次的走在这条路上，直到他死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