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天青·失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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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忱微低眸颔首，对此杯茶略表敬意，并未饮用。
段喻本就不爱饮茶，仅随意瞟了眼，然后手指朝着上茶的侍女抬了两下，表示看到茶了，动作里带着些许狂狷的滋味。
“夫人请言，公子之事究竟何如。”
楚忱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云淡风轻，单是这语气，就能缓缓为人抚平心头一层焦灼。
段喻早便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未做声，眼神示意那夫人说下去。
“民女李氏，于二十年前嫁于丈夫薛荣，喜得小儿，但再未有所出。民女视小儿为掌中宝，心头肉，一直精心照料着，不求他出人头地，但求他一生平安顺遂，可谁知……”
李夫人泫然若泣。
“夫人，说重点，你这每一句话，都在浪费你儿子的生命。”
段喻抿了下嘴，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过去的痞气。
许是坐得累了，他站起身来，半靠在茶桌上，顺带着翘起了二郎腿。
那李夫人想必过去在闺阁之中也是大家闺秀，此时见到段喻这番行为，眸中的惊愕很是明显。
“还说不说啊。”
段喻摆弄了下自己衣服下摆，本就心情不好，还遇上个办事拖拖拉拉的，麻烦。
“仙君，这……”
李夫人看楚忱坐得周正，颇有一方名士的气派，便把话头抛给了他，语气里的意味，还有几分谴责。
听上去，倒像是要他教训下段喻一般。
楚忱并未接她的话，只是略看了段喻一眼，眸色与平常无二，然后重新转过头来。
“夫人请继续讲。”
李夫人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但是只能继续讲下去。
段喻看着楚忱端正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丝不知所以的笑，他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楚忱会教训他，就算没有教训，可能也要规劝他一句不得无礼。
他没有想到，楚忱竟什么都没说，甚至，回李夫人的话还有一丝丝附和他的意味。
段喻满意地翘了翘脚尖，又晃了两下，觉得心里甚是舒坦。
另一边，李夫人还在讲着。
“这段时间，天青镇发生了一件怪事，镇上陆续有儿童离奇失踪，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是这样失踪的，不知道具体原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人就没有了。因为近来怪事频发，我每日都会派家丁按时去私塾接小儿，这么多天来都无碍，可是偏偏今天就不见了……”
李夫人一边说一边落着泪，脸上显然已经不能保持住原来的高雅。
“那，可否有问过教书先生，和同学啊？”
段喻插了句话。
李夫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有问，当然有问，可是所有人都说‘见到了，不就是在那嘛！’结果他们一指向所谓的我儿的时候，那里都没有人。而家丁，一直在门外等候，从未见到我儿出私塾。真的……凭空消失一般。仙君，求你救救我家小儿，多少银两我都能给，只求他能活着！”
“这位夫人，你先别着急求。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问好了，我们就帮你出去找儿子，可好？”
段喻手肘抵在膝盖上，五指成拳擎着下巴。
除了他那身破烂衣服不搭以外，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段喻都是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样子。
李夫人对他并没有那么信任，她转头看向楚忱。
“凝远君……”
楚忱没有回话，只是眸光点了点，示意她按问题回答便好。
“贵公子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不曾，未生病，爱讲话，并未有任何不同。”
“那贵公子是天青镇第几个失踪的。”
“第，第……”
李夫人竟有些不记得之前有几人失踪过。
“第四个。”
旁边一位侍女小心提醒着。
“是，正是第四个。”
段喻看了她这般模样，心底嘲讽了一番。
“还不是事情没轮到自己家头上，不知道着急。肯定是心里想着这么多家孩子，怎么也轮不到他家这看管最严的头上，所以根本没放在心里。若是她提前帮那些平民百姓把这事报了云胥，又怎么会出这么一番乱子？”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着，然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贵公子，年龄，算阳寿啊，别算阴寿。”
段喻自然是明白那些邪祟的心路历程，这公子多半已经没了，他说话向来不习惯在遮掩，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倒也说出来了。
这下倒是惹恼了李夫人，她愤愤地甩了下袖子，甚至，连一直端着的一家主母风范也要消耗殆尽。
“你，你……”
“诶，诶，好好好，在下口误，贵公子，永龄几许？”
段喻向来都是除了楚忱以外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且尤其是讨厌繁文缛节，狗眼看人低的人，刚才他被那么多人痛贬了一顿墨檀邪宗该死，心里本就没什么好脾气，这李夫人还偏偏顶风而上。
那夫人显然已经不愿与他交谈。
段喻瞥了一眼楚忱，发现他依旧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心里倒还多了几分底气。
“夫人不说，你来说。”
段喻对着李夫人旁边的侍女说道。
“你要是不说，我们就走了。”
“诶别，两位仙君，我们家公子，今年十六。”
“好，那前三个失踪的孩童，年龄可分别是多少？是否也在天青私塾里念书？”
那侍女仔细思索了番。
“是的，那三人似乎与我们家公子同窗，年龄好像比公子略小些，具体并不清楚。”
“好，除了上面说的这些，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细节，想说与我二人听？”
“知道的，都讲了，不曾有事隐瞒。”
“好。那便先告辞了。改日有消息，再登门拜访。”
段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单脚点地，嘴边扯出一丝笑，然后看了眼楚忱。
“楚忱，走了。”
楚忱抬眸看他一瞬，起身，扶霜轻抬，朝李夫人微礼，转身跟上了段喻的步伐。
“诶，凝远君……”
那夫人在后面叫了一句。
楚忱回身站定。
“何事。”
“凝远君，就这样走了？不再多说些什么吗？”
李夫人显然对段喻无法保持信任。
楚忱眸子不可查地眯了下，喉结微动，霜雪般的声音缓而流出。
“刚才，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告辞。”
楚忱轻颔首，转身而去。
门外，夜风几分清凉，段喻故意慢了些许步伐等楚忱。
待二人行至并肩，段喻脸上扯出一丝笑。
“楚忱，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啊？”
“你在，何需我言。”
楚忱把头转过半分，轻叹出口，几个字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另外一番滋味。
段喻听着这话觉得实在是好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那倒也是，反正你话少，我话多，以后我都帮你说。”
楚忱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段喻脸上笑意不减。
“对了，楚忱，我本来以为你会说我不得无礼，且叫我安分守己。你，怎么没说啊？”
“习惯了。”
楚忱脚下顿了一步，眸色微闪。
“那你十年前怎么没习惯啊？”
段喻接话的能力一向一流。
楚忱听到这话，停下了下步，面向身旁人站定。
“我叫你不得无礼，安分守己，你可会听？”
段喻笑得两声，露出一口整齐牙齿，笑容里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确，前世的时候，楚忱这话没少说，但是他好像从来没听过。
毕竟他脑子里，就没有什么礼啊己啊的，人活一世，就求个逍遥快活嘛。
而且他这是第二世，便更是要逍遥快活。
他把话题转了个方向，顺带着拉了下楚忱的胳膊，让他和自己一起向前走。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楚忱被他拽着袖子前行了两步，浅言道。
“回客栈，住店。”
“啊？回客栈，现在就回客栈啊？”
段喻一副没有想到的样子。
“不然？你当现在私塾会开？”
“不是，我当然知道私塾不会开，可是我们不该找找线索什么的吗，就直接回去了啊？”
楚忱听着段喻的话，鼻尖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站定，凝眸看着眼前人。
段喻比他身量矮，自然是抬眸看他。
楚忱把扶霜抬至身旁人的眼前。
“你现在，可否能看清上面的纹路。”
“这有什么看不清……”
段喻嘴里有几分不屑，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扶霜。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愣住了，这扶霜剑柄上真的有些弯弯绕绕他看不仔细，甚至有些地方还冒出了虚影。
“倒还真的有些看不清……”
“你累了，需要休息。”
楚忱把扶霜重新放回身侧，眸里略有着几分暗，语气淡淡的，却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没有看段喻，只是抬脚转身朝天青客栈而去。
段喻看着他的背影略有几分尴尬地笑了下。
“诶，等等我，等等我……”
行至客栈，夜色渐浓。
“老板，上房，再开一间。”
楚忱声音不徐不疾，冷冷淡淡，让人察觉不出情绪。
老板的面色却突然有些许尴尬。
“客官，这上房，就一间了。”
段喻刚走进客栈便听到这话，赶紧接了句。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上房也可以的，我不挑。”
“哎，两位客官，这天青镇，就我们一家客栈，这时候，正是商人互相走动贩售的时节，就刚刚，刚来两行盐商、一行粮商，别的房间，都住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天青·失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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