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天》三秋汉寂

11、凡间出事

　　面前出现一团奇怪的东西，北秋细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骷髅。那骷髅死相看起来极惨，动作似乎是想往北秋这个方向冲过来一般。北秋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头皮发麻这一感觉压了下去，心里暗自想着有时间一定要磨练磨练自己的胆量，不然真有可能被用来当做神仙们的茶余饭谈。

　　那骷髅背后还有着几块连在背后的形状奇怪的骨头。北秋伸手比了比，估摸着是翅膀的骸骨。那个骷髅头上有两个洞，以鼻子为对称轴，那两个洞正好对称。它双臂平伸，身上有数不清的铁索紧紧锢着，论年代来看，似乎像是夏商时期就有的，可能比她出生的时间还要早。

　　北秋拿出畅言令，畅言令便自行浮在空中发出微弱的白光，将一切景象记录下来。
　　北秋跳下阁楼，从坍塌的地方往下看，三军中有不少人都受了伤躺在地上挣扎，但都没被打中要害。以多闻天王他们三个为圆心，四周空出一大片地，似乎多闻天王他们占了上风。北秋松了口气，回身往哪吒那边走：“你还差几条？”

　　哪吒道：“两条。我应该快了，你——小心身后！”

　　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劲风，北秋躲开已经来不及，身子只好一倾，左肩一凉，北秋心道大意，来不及查看伤势，便迅速跳到塔的另一角落。

　　左边衣服似乎都湿透了，北秋向下一望，左肩已经被人捅了个透心凉，正喷着血，此时迟来的痛感才传来，左肩感觉似乎被撕裂了一样，北秋忍住没喊出声，额上也开始有冷汗冒出，双眼也有些模糊，她试图用治疗术来缓解，但神力被压制，治疗术也只是螳臂挡车。

　　北秋抬眸，见到了六耳猕猴。此刻那猴子双眼血红，喉咙里不断发出“咕……”的声音，此时哪吒面色也差，对着六耳猕猴喊：“大胆妖猴！有本事冲我来！”

　　那猴子不耐烦的挠了挠耳朵，随即提着一直带在身边的随心铁杆兵便向北秋冲了过来，似乎完全没把哪吒当回事。北秋只好艰难的用右手握着佩剑迎战。

　　毫无悬念的，人家六耳猕猴可是吃饱睡足才来打架的，而北秋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身上又有伤，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当北秋的佩剑在两剑接触时便轻松断成了好几截落在地上，剑身的金色淡光慢慢消失，彻底变成普通的铁片。要知道，没有了神力支持的兵器，失了灵性，比寻常兵器还要无用许多。

　　北秋趁着那猴子愣神的功夫，拼尽全力跑到哪吒旁边。哪吒此时面色有些紧张，生怕北秋要和六耳猕猴同归于尽，急忙道：“我还差一条，你先躲开他，我马上就能……”

　　北秋没理他，用右手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围着哪吒画阵：“我要是挂了，你别管我，赶紧去帮多闻天……咳咳……”

　　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眼见那妖猴又扑了过来，北秋已经无力避开，便认命的闭上眼：死就死，魂归天地而已，就是没跟无忧打招呼，早知道刚刚叫醒她了……

　　等了片刻，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北秋还在想：莫不是死了之后有延迟？

　　北秋睁开眼，模糊的目光中似乎看见了李元帅在千钧一发之际挣脱最后一条铁索，瞬间开了九龙神火罩冲上去与六耳猕猴打斗，侧身一看，底下的军队似乎也恢复了意识，几方主帅都在扯着嗓子喊：“停战——全体放下兵器——”北秋的四周不断有神官涌来，吵的北秋耳朵生疼。塔身开始坍塌，北秋随便拽住了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一声：“畅……言令……”便失去了意识。

　　北秋是活生生被吵醒的。

　　“快！药神官！北秋醒了！”见到北秋缓缓睁眼，无忧高兴的站起身来找人。

　　北秋试着动了一下左肩，竟然任何感觉都没有。再望去，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半点疤痕都没落下。

　　“别担心，那猴子伏诛了，此刻在天牢里呢。说来也是怪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药神官也只是抱着不大希望治的。不过你这伤稍微一治就恢复，你这体格也不错啊。”无忧扶她起身，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对了，西天庭，也就是冥神部那边有个人找你，现在就在门外。见吗？”

　　“见吧，人家都来了。”北秋感觉到喉咙发甜，便清了清喉咙。

　　那位男神官慢步进来，在床前站定。无忧见他向自己示意，便替北秋窝了窝被角，小声道：“我先出去，有事喊我。”

　　那位男神官见无忧出去后，便作揖道：“病中打扰，实感抱歉。”

　　“您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名字是言枫。不知如何同您说起，我‘效忠’于青陵。或者说，我曾经‘效忠’于青陵。”言枫将“效忠”二字咬的很重。

　　“您这是何意？”北秋听完描述后，额间有滴冷汗落下。自己的猜想被他人直接提出来，这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我怀疑，在我离开您的住宅之后，您苏醒之前，这个时间段里，青陵被换人了。”

　　果真是在自己昏睡期间……

　　“您可是试探过了？”

　　“是。”言枫颔首。“我……从不知青陵还有‘冥阎王’这个身份，我和他又是明面上的隶属关系，且他虽有最近的记忆，但性情大变，问起以前的事很含糊，丝毫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只是装装样子，这很冲突。他一直是个很严谨的人。”

　　“我那边也是……放着神官不当，跑去和我扮一个小鬼魂……这可真是没事闲的。”

　　“也并不无道理。最近我又收集了冥阎王和噬魂门同流合污的证据，现都带在身上。不过我的本意是不想打草惊蛇，剩下的就看您了。”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罢。多谢你了。”待到言枫离开，无忧无奈的掏掏耳朵，走到床前：“陛下那边传来的意思是让你，我，旧冥王，刚刚来的那个言枫和哪吒组成一个小队，即刻启程去端了噬魂门。”

　　“怎么这么突然？前阵子不还说小心行事吗？”

　　“没办法，天庭又查出几个内鬼，最重要的是线人也暴露了，拼死传过来这个。”

　　无忧递过来一个边缘沾血的信封，北秋接过打开，看到里面的字条几乎被血浸透，但几个神力写就的黑字尤为明显：熊孩子帮速来解决，内鬼尽除，有西。

　　“有西？这是名字吗？”北秋拿着纸条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皱着眉道：“姜夜的字迹……这也没字了？”

　　“我怀疑，她想说的‘有西’是有西方人，或者，神。”

　　“那这样的话那个阿黎跟我说的大人也说通了，我说哪个东方人头上有羊角呢……对了，我的畅言令呢？”

　　“在这儿。”无忧递了过来，恰好哪吒来了，北秋便招呼他一起过来看。

　　畅言令从北秋的手中缓缓浮起，四周的场景忽然开始变换，变换成了制神塔塔顶的阁楼。

　　“这是——？”无忧的位置正好在骷髅前方，她一回头就来了个面对面，她毕竟是个女生，也被吓得不轻。

　　“风化成这样了谁看的出来啊。”哪吒细细端详着，忽然道：“等等，这是制神塔？”
　　“嗯，最顶层还有个小阁楼，估计你没看到。”

　　哪吒迅速道：“不对。我醒的时候还残余一些神力，再者我破坏铁锁时神力不断恢复，这么大个阁楼我一点也没察觉到根本说不通。”

　　无忧道：“我叫个人来问问，不就成了？”

　　北秋点点头，哪吒继续在幻象里绕来绕去：“翅膀的骸骨，比起来恰好是六翼……这洞看起来果然是羊角啊……”

　　不久，一个小神官迅速赶来：“无忧大人，您找我？”

　　“是。我问你，你们在收拾现场的时候，顶层有没有一个小阁楼？”

　　那小神官想了想，道：“制神塔我们有用神力进行还原过，并未见到您所说的小阁楼。但顶层的位置的确够一个阁楼的大小。”

　　无忧作揖道：“知道了，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小神官走后，无忧奇怪道：“这个小神官做事认真负责，绝不会失误。那便是阁楼消失了？”

　　哪吒起身，望着身边瞪大眼睛的北秋，慢悠悠道：“不是阁楼消失了，是‘它’故意让北秋看到的。”

　　“我就是个小神官啊，它干嘛不让你看到？”

　　哪吒想了想，对北秋使了个眼色道：“因为我是李靖之子，无忧是女娲娘娘带大的，而你，是真真正正的一直一个人。它要是想给人看到，大可以解除结界法术啊。”

　　北秋猛的起身，道：“你怀疑我？”

　　哪吒有些诧异，不及说话，北秋又冷笑道：“是，我是一个人，把我丢到凡间的不是你们？让我在尘世里独活几百年的不是你们？”

　　无忧急忙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北秋手往床框一拍，可怜的床框顿时碎成几段，重重落下。

　　哪吒：“……”

　　无忧：“……”

　　北秋这才反应过来一样，继而磕磕绊绊道：“不是……我……不故意……”

　　似乎是知道自己不会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北秋夺门而出。

　　“她咋了？”哪吒挠挠头，面色明白写着对面前这个没有笑着回骂他的人有些陌生。

　　“你的玩笑，也有点过分……”无忧蹙着眉道。

　　“不好了！不好了无忧大人！”

　　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和无忧的名字成了明显的对比，无忧这么想着，笑了一声，随即又调整表情：“何事？”

　　“是凡间，凡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