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在写和离书》昔寻

9、第 9 章

　　正当花莹满腹牢骚的替自家小姐心疼时，裴氏那边的丫鬟敲门进来了。

　　“沁珠，是有什么大喜事吗？”裴芷见她满脸笑意，也不禁弯了弯眉眼。

　　沁珠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小姐，夫人让您快去前厅，少爷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

　　裴芷惊喜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拎着裙子便朝前厅跑去。

　　裴家大公子裴炀，今年二十有一，仪表堂堂，两年前娶了延陵侯家的宁小姐，本来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小夫妻，奈何宁小姐红颜薄命，婚后不到一年便身染重疾去世了。裴炀心情悲痛，拒绝了父母给他重新说一门亲事的提议，决定出门散散心，等心情平复下来再说其他。

　　除了新年与中秋，裴炀都在外面游历，家里人想要了解他的情况，只能通过他带走的两个侍卫飞鸽传书。

　　这次裴芷赐婚，裴家飞鸽不知道放了多少只，才终于联系上了这位纵情山水的大少爷。

　　走廊上，一位身着玄色长衣的青年含笑看着她飞奔过来，待裴芷到了跟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裴芷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有多久没见到哥哥了？

　　上一次，还是在过年省亲的时候。

　　爹爹去世时，下人送来噩耗，说大少爷听闻消息连夜加急赶路，抄近路过山道时不慎坠马，山野地区少有人烟，直到第三日才被人发现。三伏酷暑，发现之时尸体已有些腐烂，家人怕惊了女眷，没让她们进去，裴芷连哥哥的最后一面都没看见。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裴炀抓住裴芷的肩膀，“是不是爹娘逼你嫁的？你要是不想嫁，哥哥给你做主！”

　　裴炀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从小便对其疼爱到骨子里，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她，外出的这一两年，也经常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给她。

　　这次他在济州待了半个月，忽然收到妹妹即将嫁给含王的消息，他吃惊之余，想起妹妹对萧泽的感情，心里一半欣慰一半愤怒。

　　欣慰的是妹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以后日子也能幸福美满；愤怒的是萧泽那小子若不是挂着个皇室子弟的身份，哪里配得上他惊才绝艳的妹妹。

　　只是现在看来，那一半的欣慰也要化为愤怒才对。

　　“芷儿，你自己说，你愿不愿嫁？”

　　裴炀见她流泪，一时只觉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含王府去把萧泽那小子拎出来揍一顿，揍到他主动放弃和芷儿的婚事才好。

　　裴芷摇摇头，擦掉眼角的泪水破涕成笑：“和含王殿下没关系，只是一想到哥哥这么久都不回来见芷儿，定是把芷儿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裴炀放下心来，笑眯眯道，“哥还给你弄了些好玩的东西，现在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我跟你说，那些东西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你们两个，又要跑到哪去？”裴氏无奈的声音从兄妹俩身后传来。

　　裴炀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上。

　　裴氏走过来，在兄妹俩头上一人轻轻拍了一下，没好气道：“让你哥去把你带过来，他倒好，就想着带你去玩了。”

　　这俩孩子明明单独拿出来，都是在京城被人称赞的大家子女，偏偏只要一凑到一起，便瞬间像没长大的人儿一样，裴氏每每见到这样，都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裴海源正坐在檀木椅上闭目养神，见三人进来，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又闭上：“终于想起来我还在这里了？”

　　他呼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炀儿，你妹妹的婚事定在下月十六，这些天你就在家呆着吧，事后你若还想走，我也不拦你。”

　　“但是你记住，男人不能总是把自己囿于过去，那样的人，与街头醉生梦死的酒鬼毫无区别。”裴海源拍了拍裴炀的肩膀，说出一句略有深意的话。

　　裴炀苦笑：“我明白了。”

　　芷儿都要出嫁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再逃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想起刚刚裴芷提起萧泽时不欲多说的态度，只怕妹妹对萧泽的感情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再想想萧泽的身份和以后会经历的事情，裴炀心里一紧。

　　再看向妹妹的眼神，多了抹担忧。

　　“爹，我来京城前在郊外遇到敏王殿下了。”

　　裴海源回头，皱眉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裴炀也觉得奇怪，“就问了问我最近如何，都去了哪些地方。”

　　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说的他便都说了，只是没想到敏王对这游山玩水还颇有造诣，说起来头头是道。让他惊讶之余，对敏王倒是多了份欣赏。

　　可也只是欣赏罢了。

　　“看来敏王是知道你什么时候回京，特意在那堵着你啊。”裴海源叹气。

　　裴炀何时回京连他们自家人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对方却能对其了如指掌，甚至还提前了解了那么多东西投其所好，煞费心思啊。

　　看重的，无非是他本人的能力，与他身后站着的裴家。

　　“皇上将芷儿许配给萧泽，敏王这是急了？”

　　“嗯。”裴海源道，“敏王妃的母族不比裴家，他自己母亲又只是贵妃，他自然发急。”

　　奈何裴家本来是中立派，与敏王并没有太多接触，只有一个裴家大少爷小时与他关系不错，萧易想要拉拢裴家便从他下手，可成功与否，还得取决于身后站着的老狐狸。

　　“我怎么可能帮着他去对付自家妹妹。”裴炀冷笑。

　　小时候的交情？

　　小时候萧易还和萧泽情同同母兄弟呢，现在不依旧为了皇位要争个你死我活？

　　“你是不太可能。”裴海源斜睨，“但含王若是个多疑的，只怕与我裴家就有些隔阂了。”

　　裴芷贝齿轻咬下唇：“那……若是含王殿下真的多疑……”

　　“不会的。”裴海源摆摆手，“我之前便了解了下这位含王的为人，据说他在边关带兵的时候，手下有个副将，那副将本是敏王身边的人，因为做错事被赶去了边疆。”

　　若是心眼小些的人，只怕会怀疑这人究竟是真的做了错事被赶出来了，还是敏王故意埋伏在自己身边的棋子。然而萧泽看中了他的军事才能，给了他最能发挥能力的职位。

　　“此人后来对含王死心塌地，好几次含王身陷囹圄，都是他冒死救出来的。”

　　“所谓良禽泽木而栖，不外如是啊。”

　　也不知是不是裴芷的错觉，她竟从爹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丝感慨。

　　按照爹爹的说法，萧泽本性并不多疑，那为何前世因为哥哥与敏王少时的关系，防她防得如此之重？

　　想不明白的事情裴芷干脆不想了，她见娘亲站在一旁默默不说话，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轻唤了一声：“娘亲。”

　　裴氏笑了笑，把裴芷抱进怀里：“只是想到你连个年都不能在家里过，娘亲有点舍不得。”

　　裴芷叹气。

　　定日子的时候，听说皇帝差人问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说，年前便办了吧，过年的时候也能接那丫头来皇宫参加家宴。

　　本来定好的早春二月，便改到了腊月十六。

　　腊月年底，本是一年里最忙的时节，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过新年，虽说裴府忙的是下人，可这等大事，家里主人自然也是要操心的。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裴海源拍拍夫人的肩膀，对裴炀道，“你明日去延陵侯那边拜会一下，芷儿，你也陪炀儿去一趟，老侯爷官场一生就得了这么个女儿，几个儿子又不在身边，你与靖雯年龄相差不了几岁，去陪陪老侯爷吧。”

　　靖雯，就是裴炀过世的妻子。

　　“好。”

　　两人应声答应，裴海源带着裴氏离开了前厅。

　　长辈一走，两个晚辈立刻凑到一起，裴炀朝裴芷招招手，“走走走，哥带你去看看我弄来的小玩意儿。”

　　.

　　翌日一早。

　　“今天好冷啊。”

　　裴芷拉了拉身上的大氅，双手合十朝着掌心呼了口气，白白的热气很快便消散空中。

　　“大冷天的，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话音刚落，她的手中就被塞了一个手捂子，恰到好处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双手紧紧抱着手捂子。

　　裴炀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

　　“要不然我一个人去吧。”裴炀道，“这么冷的天，你在家待着。”

　　裴芷摇头：“我还是陪兄长去吧。”

　　嫂子生前待她极好，凡是给哥哥做的东西，必然会再做一份给她，延陵侯与其夫人对她也不错，她重生这么久还没去见过二老，说起来倒着实惭愧。

　　裴炀不动。

　　花莹看大少爷脸色实在不好看，忙道：“我去给小姐再拿件厚衣服吧。”

　　“不用。”裴芷仰头笑道，“哥哥你这是关心则乱，马车里有火盆，侯府那么大也不会冷到哪里去，我注意着点，怎么会生病。”

　　“而且，侯府那几位少爷过年都不能回京城，侯爷和夫人一定很孤独吧。”她轻声道，“我想去陪他们说说话。”

　　就当是陪陪曾经那个孤独的自己。

　　裴炀思索片刻，终是松了口：“也罢，你便随我去吧。”

　　若是裴炀知晓这一路会遇见谁，只怕会恨不得给现在答应下来的自己两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