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在写和离书》昔寻

5、第 5 章

　　视线里没了萧泽，裴芷总算是恢复了往日模样。

　　她站在碧翠河畔，看着河对面的百姓忙碌着放河灯，久久未语。

　　韦滢缓缓走到她身边，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的很不喜欢他。”

　　只是见个面罢了，裴芷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也不知是单纯的不想见到对方，还是怕萧泽脏了她的眼。

　　“你这样，以后成亲了怎么办？”韦滢虽说了会赞同裴芷的全部选择，但她也不能看着自家闺蜜犯傻，“含王殿下可不是普通人，他们这种男人最是心高气傲，今天第一次见面还可以用羞涩腼腆来搪塞，以后你们成亲了，你再摆出这幅脸色对他，只怕他心里会不太舒服，万一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万一萧泽心胸狭隘，觉得自己失了面子，裴芷在王府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放心，我不傻。”裴芷宽慰的拉住韦滢的手晃了晃，“今天这月亮这么好看，还是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韦滢心知她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轻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碧翠河里，不少富贵人家的画舫慢悠悠的划过，月华烛火，霓音笙歌，再配上飘飘荡荡的花灯，好不热闹。

　　韦滢凝视良久，轻启朱唇：“裴回人间芳菲笑，止月停船人无踪。”

　　裴芷一怔，细细咀嚼这两句诗，低头笑了笑。

　　“姑娘，我认为此处的‘止’换成‘静’似乎更佳。”

　　正当两人怀揣着心照不宣的小心思相视一笑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裴芷眉头一蹙，下意识循声看去，一个身着石青色中花锦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旁五尺开外，见两人看过来，略显局促的笑了笑。

　　韦滢有些不高兴，自己兴味正浓作个诗怎么都能被人打断。

　　她当即向前一步，脆声道：“我见你这衣着也是大家的公子吧，难道你不知随意插足姑娘之间的谈话很不礼貌吗？”

　　邵易愣了愣，忙俯首作揖：“是在下唐突了，只是适才听闻姑娘这诗差强人意，情不自禁便多舌了。”

　　“公子！”裴芷有些生气，“你这说得有些过了。”

　　“你说什么？”韦滢细眉一竖，面上已有几分薄怒，“臭小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道歉就道歉，居然还敢说她作的诗差强人意？

　　韦滢气得恨不得把手腕上的玉镯子脱下来砸向这人。

　　“这是本小姐自己作的诗，我爱用什么字用什么字，你指指点点也就算了，现在还直接说它不好？谁给你评论本小姐的诗的权利了？”

　　“可、可在下确实觉得‘静’比‘止’好……”邵易被韦滢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得后退半步，结结巴巴道。

　　“你觉得‘静’好你自己作首诗去啊，干嘛要动我的？”韦滢撇撇嘴，直接打断他的话。

　　韦滢那泼辣刁蛮的名头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在家里她便经常说得兄长还不了嘴，更别提眼前这个一看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了。

　　邵易被她几句话说得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还口，每次好不容易想要解释点什么，又被韦滢给直接打断了，到最后，他只能摇着脑袋不停喃喃自语：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寡闻。”

　　“独学？无友？孤陋寡闻？”

　　韦滢气得就要上前给这个敢说她孤陋寡闻的臭小子一脚，被裴芷死命拉住后，还不忘把头上发簪拔下来砸向那人：“你才独学！我就算独学，我也不要你这样的友！”

　　“阿芷，我们走！”

　　她才不想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再吵下去，她觉得自己要被这人气出病来。

　　“可……”裴芷欲言又止，见韦滢脸色实在不好看，只得闭上嘴，任由对方将自己拉走。

　　好好的赏月，在闺蜜俩接连遇到糟心事后，也只能无疾而终。

　　.

　　许是因为昨天在茗芳斋遇到了萧泽，心神波动之下，裴芷又梦到了前世。

　　前世她与萧泽第一次如此近的见面，大概就是新婚夜吧。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躲她，萧泽回京半年，明明含王府与裴府只有两条街道的距离，她却从未见过他，反倒是这辈子，两人居然莫名其妙的就碰见了。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其实最初的时候，萧泽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但还是给了裴芷作为含王妃应有的尊重。

　　不过也只有尊重了。

　　晏朝条律上写着王妃有什么，她便有什么，条律上没写的，她便不可能拥有。

　　裴芷的哥哥裴炀年幼时与大皇子萧易关系不错，后来长大了两人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亲密，但谁也不知这疏远是真的疏远，还是故意装给外人看的。裴家在太子之争中一向是不站队的存在，裴家嫡长女忽然就被赐婚给了嫡长女，据说这婚还是裴海源主动求来的。

　　萧泽猜不透他这位老丈人的心思，不知对方是真的想帮自己，还是早已站在大皇子身后，此次婚姻不过是想舍弃了女儿，来换得自己身边的情报罢了。

　　毕竟大皇子萧易，可是对皇位虎视眈眈啊！

　　此番情况之下，裴芷在含王府的处境，自然可想而知。

　　当年满心被倾慕填满，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隐藏的疑虑与打量，也没想到萧泽配给自己那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女，不光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还是为了怕她将王府的重要资料偷出去献给大皇子。

　　那个时候的萧泽不会信，他们裴家与大皇子一脉，从来便没有半点瓜葛。

　　“王妃，我萧泽真心待你，也望你勿弃之如履。”

　　做了一晚上不安稳的梦，裴芷第二天不到辰时便醒了。

　　“花莹。”

　　花莹从外屋走进来，搀着她下床洗漱：“小姐，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夜里睡得不太安稳。”裴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差人去韦滢那边说一声，她那只玉簪还在昨晚那人手里吧，姑娘家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不好。”

　　她昨晚就想说这件事，但韦滢性子暴躁，那个时候要再回去拿簪子，只怕那位公子非得吃点皮肉之苦不可。

　　“我昨晚想和她丫鬟说一声的，结果和她唠叨了一路，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花莹站在裴芷身后替她梳头，闻言轻轻一笑：“小姐，不用您去说了，韦小姐早就派人去找了，一刻钟前还让人过来打了声招呼，说要是小姐您知道那人是哪家公子，赶紧和她说一声。”

　　“她这次怎么这么急？”裴芷失笑，“上次丢了只荷包，她不是直接不管了吗？”

　　上次她们去集市那边玩，韦滢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挂在腰间的荷包不见了，最后的款还是裴芷替她付的，本来裴芷提议她去报官，但韦滢满不在乎的说，偷窃的应该是家境不佳的人，这点钱就送给他，权当本小姐救济他的好了。

　　那荷包里面可装了不少银票，韦滢丝毫不心疼，怎么这次扔了个玉簪，就这般着急了？

　　“听韦家那个送信的说，韦小姐这次是把韦老夫人去年送她的生辰礼给扔出去了。”

　　“生辰礼？”裴芷睁大明眸，显然是被韦滢给惊到了。

　　韦滢当时气糊涂了，便在头上随意拔了只簪子扔出去，谁知道她头上插了三只簪子，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把最贵重的那一只给扔了。昨夜她回府没多久便想了起来，刚要出门去找，便被娘亲拦了下来，见她这么晚还要出门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韦滢又不敢和娘亲说自己把玉簪弄丢了，无奈之下，只能让丫鬟下人们今天起早去碧翠河畔打听打听，昨夜被她又骂又砸的是哪家的倒霉公子。

　　裴芷又好气又好笑，昨日有多威风，今日要给自己捅出的篓子补洞时就有多狼狈，这样的也只有韦三小姐一人了。

　　“她现在还在家吗？我去看看她。”

　　“回小姐，韦小姐现在不在了，她放心不下簪子的事情，一大早就去碧翠河畔了。”

　　“那我们吃完早饭也去瞧瞧。”

　　说罢，她掀开门帘，却发现外屋的桌子上放了几碟小巧玲珑的点心，离得近了，散发的味道诱惑得裴芷深吸一口气，感觉肚子更饿了。

　　“这是滢滢送来的？”裴芷拾起一块通体金黄的点心细细端详，糕点表面是层层金丝，传闻这金丝是点心店的老板亲手制作，几十道工艺循环往复，直到做到金丝入口即酥，糯甜俱佳，糕点内里则是掺杂了桂蜜的面点，吃进嘴里更是令人口舌生津。

　　正是晏朝第一糕点作坊尧轩阁的招牌金丝糕，每日尧轩阁的师傅只做三百份，其中两百份被各大世家订走，只留一百份置于店内售卖，尽管价格昂贵，却总有不少人大清早就在尧轩阁外排队购买，不到两刻钟便被抢购一空。

　　裴芷最爱吃的糕点，就是这金丝糕。

　　“不是韦小姐送来的。”花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是含王殿下让一个侍卫送来的，说是昨日不小心冲撞了小姐，今早路过尧轩阁看到金丝糕卖的正旺，就买了一份送给小姐当做赔礼。”

　　裴芷原本将糕点递送嘴边的手微顿，若无其事的放下道：“让归满客的厨子做几个招牌菜给含王殿下送去，就说金丝糕很美味，裴芷欣喜之余，这份饭菜便作为回礼送与王爷。”

　　“还望王爷不要嫌它不如钟鼎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