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女》语笑嫣然。

9、谁在沉沦时候拯救我

　　凯恩没有回学院。也没有回他在城南那座富裕的别墅。依旧是寒冷的冬日凌晨。雨水将街道洗刷得透亮。
　　还有通宵闪烁的霓虹灯。
　　仙人掌和檞寄生。
　　凯恩一直走到东面的大钟楼底下。远远的，隐约看见晃动的人影。是的。又是左拉。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送信，是凯恩自己找来了，并且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再次偷袭了她。——这是凯恩始终想不明白的，为什么上一次左拉会将她行凶的时间地点都告诉他，就好像是故意等着他前来。而之后就再没有过那样的情形。
　　反倒越是被撞正，就越气愤暴跳。
　　左拉只能丢下到手的美食逃窜。——如果不是欣蒂和凯恩前后都偷袭她得了手，她不会如此忌惮，如此狼狈。
　　凯恩想，他猜对了。
　　可是，为什么呢？
　　刚才在欣蒂家里看见的那份手稿，上面写着男女主角在塞那公园第一次交锋之后，因轻敌而受伤的女主角来到大钟楼，吃了一名流浪汉的影子使耗去的精力逐渐恢复。所以，凯恩报着迷惑试探的心理来到这里，谁知真的看见了手稿中描写的那一幕。

　　神秘的手稿，莫非，真是一种命运的先兆？

　　凯恩再度折回欣蒂家。在第二天清晨。他想问欣蒂借走那份手稿。欣蒂睡眼惺忪，愕然的同意了。她问凯恩，为什么？
　　凯恩想了想，说：“我喜欢这个故事。”
　　就这样没再继续探讨下去。
　　为了追踪左拉，凯恩放弃了他最喜欢的巫界能量学课程，优雅的女教授还以为凯恩真的因生病而住院了，但凯恩却是按照手稿第三章里面写的，在出城的汽车旅馆的便利店门口等着，从黄昏，一直等到清晨。左拉却没有出现。
　　——在手稿里，女主角左拉继钟楼作案之后，将会在第二天晚上袭击便利店的老板，第三天则吃掉了电影院门口迷路的小女孩的影子。
　　可是，现实并非如此。
　　无论便利店还是电影院，凯恩都没有看见左拉。一切风平浪静。

　　也许是错觉吧。过度的巧合。怎么可能有谁能预言将要发生的事情呢。凯恩自嘲的摇了摇头，离开了电影院。
　　经过欣蒂家楼下。
　　隐约可以看见房间里疏淡的橘黄色灯光。凯恩很想上楼去，敲敲门，尽管无事做，无话说，但却总觉得，哪怕是问声晚安也好。在这次遇见欣蒂以前，凯恩有过轻微的失忆，他已经不记得跟欣蒂之间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只记得最后的一次，他们合力对付一名巫女。战斗结束后他问她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他们的局面从此陷入僵硬。
　　也许，去问问她那些过往的事情吧。
　　凯恩这样想。于是缓慢又犹豫的走上楼，敲了门，敲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来开。有些失望的准备离去。无意间看到地上掉了一只耳环。
　　翠绿色的软陶质地，印着深红色的花纹。像一滴眼泪的形状。
　　那是欣蒂的耳环。凯恩认出来。小心翼翼的揣进上衣胸前的口袋里。一点点沁凉，霎时间穿透皮肤，直抵心脏。

　　凯恩一直觉得，要找机会将耳环亲手交给欣蒂。间中他也回学院上课，也像驱魔人那样在深夜巡逻。可是，总敲不开欣蒂家的房门。黄桃中学的老师皱着眉头很无奈的说，欣蒂啊，那姑娘不太安分，这不，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学校上课了。
　　凯恩终于有点着急了。
　　难道发生了意外？难道和吃影子的左拉有关？凯恩觉得口袋里的耳环都要将他的胸口戳破了。怎么会如此呢？
　　凯恩踽踽的走在诺提耶城的夜晚。这时，路旁一条小巷传来啪啦一声响。
　　好似有人撞倒了铁皮的垃圾桶。
　　凯恩循声望过去，昏幽的路灯正好映照出半条清晰的巷子。那里面跌跌撞撞趔趄着的人，竟是左拉。凯恩一个激灵，迅速的拔出箭，射了过去。只听，哎哟一声，左拉向后摔倒。那箭有些微偏差，没有正中心脏，而是插进了左肩前的锁骨。
　　左拉的面目因疼痛而扭曲。
　　凯恩走近。仍然用武器指着左拉。正要说话，对方却先开了口：“凯恩，我是欣蒂。”说话间，仅有的一只耳环，就在腮后轻微的晃动着。
　　像哭泣的星子。

　　就在凯恩苦苦的守侯在便利店门口的那天，左拉找到了欣蒂。——驱魔人会是绊脚石。甚至根本没有想到会遇见驱魔人。——但是，驱魔人独特的身体结构，却恰好是能交换彼此灵魂的最好的条件。无论如何，驱魔人的身体都胜过了自己眼下的皮囊。
　　一旦交换成功，甚至可以不用靠吃人的影子来维持生命。
　　这样好的机会，左拉怎么舍得放过。她带走了欣蒂。将欣蒂的身体和她的身体交换。很快，欣蒂变成了她。她变成了欣蒂。
　　——这就是凯恩面前的“左拉”所陈述的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她虚弱得好像风一吹就倒。再加上凯恩那一箭，更加痛苦不堪。她说左拉任由她自生自灭，因为她如果不像左拉那样吃人的影子，就会慢慢虚弱至死。
　　凯恩僵硬的站着，居高临下，俯视趴在脚下的女孩——左拉或者欣蒂——他感到混乱难以辨别。正在犹豫的时候，匍匐着的身体霍然抬高，大概是铆足了劲，却不是向着凯恩，而是向反方向奔逃。因为受伤虚弱，动作并不敏捷，但凯恩没有追，还是那样愣愣的站在巷子里，皱紧了眉。
　　黑夜，深邃无比。

　　那一幕，始终困扰着凯恩。
　　而欣蒂也迟迟没有出现。
　　后来的某天，凯恩经过沙漠绿洲。那是黄桃中学附近最热门的酒吧。学校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在那里打发寂寞的时光。欣蒂也不例外。凯恩曾经看见欣蒂坐在玫红色的灯光里，单薄而美丽。——但那些都发生在凯恩的小事故以前。现在，他并不记得了。
　　他只是路过，然后模糊的觉得，酒吧里有他曾经熟悉的味道。
　　所以走进去。
　　却没想到第一盏灯光在小舞台上亮起，就晃花了他的眼睛。那个倚着高脚凳，捧着麦克风的女孩，不就是欣蒂么？
　　失踪几天，竟然冷不防的在酒吧出现。
　　而且幽幽的唱着歌，声音纤细婉转，似有无尽的忧伤：I know you think I'm on the run.But I'm just looking for the one who'll catch me if I fall,who'll see me through it all.